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母亲率先发难,继祖母也不甘示弱:“那又如何,你说的那些,不过是过去的事。如今我是你名正言顺的婆婆,你这样目无尊长,刘家当真是好家教!”
母亲不怒反笑:“我们刘家乡野出身,满城权贵皆知,就是今上,也未曾有苛责,难道你蒋氏可以大过天子去?”
继祖母被噎了一下,想了想又道:“今上光明磊落,自是不会计较,可那焉是你的功劳?你踩着先人的脊背胡作非为,张扬跋扈,就不怕将来下了阴曹地府,坠入十八层地狱?”
“我们刘家素来清白做人,就是行事张扬,也有张扬的资本!哪里比得上有些人家,明明只是个破落户,费尽心思,不惜舍身爬床,恬不知耻!”
母亲眼里嘴里都是鄙视,继祖母受了欺辱,气的全身颤抖,二婶在一边不住劝告:“母亲……大嫂……”
她频繁的奔走在继祖母和母亲之间,显得很是为难:“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管好身边的丫鬟,让她说错话,净惹了母亲和大嫂生气。我这就把她赶出去,也好减轻这一身的罪过!”
“夫人!”红杏哀嚎了一声,眼泪在眼眶打转,可能她也知道,一旦当着沈家所有女主子的面决定的事,就难以再有转圜的余地,她的一生也就全完了。
本是无足轻重的丫鬟,在这个节骨眼上,变得众矢之的。此后若是回忆起来,她定当后悔今日的多嘴。我不免向翠歌看去,朝她努嘴,瞧,这就是多嘴多舌的下场!
情势已不受控制,母亲斜觑着二婶,道:“弟妹,现在才想要偃旗息鼓,未免太晚了些吧!”
二婶梨花带雨:“大嫂,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有那种心思,只不过……”
母亲面无表情,道:“你有没有那种心思,问问红杏不就知道了吗?”
我有些眩晕,目瞪口呆的看着二婶,这个看起来柔若无骨的女人,真的是母亲口中那个利欲熏心机关算尽的人?
“刘氏,你别这么得理不饶人!要知道,女子以夫为天,你就算再怎么乖张,也别忘了,自己是沈家的媳妇!”
“我当然记得!”母亲自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继祖母跟前,道:“我若是不顾念这一层,这等吃里扒外的贱婢,早丢出去喂狗了!”
我不免为自己的低能感到愧疚,也被母亲看起来大而化之实则细腻的心思而折服。二婶自诩与红杏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当然,仅仅是诓骗我这个不谙世事的弱智青年还可以,但在母亲面前,就显得啼笑皆非了。而最好笑的,其实是二婶自以为自己是最聪明的人,却被一个丫鬟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不得不佩服红杏的勇气,做得好,她就是有功之臣,做的不好,她也是忠心耿耿的丫鬟。在二婶和继祖母身上,她都能讨到好处。这才是为什么继祖母会来的这样快的原因,因为一开始,红杏就精心布置了这样一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