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龃龉
张妈妈曾经跟我说过，盛世京都，与周围的人相处，要十分的小心，因为他们并不比乡间人家的淳朴。我不知道是自己想太多，还是张妈妈的话起了作用，总之心里头对月染起了疑心，也难以为她说上几句好话。
二来，在回来的路上，听说的那件事，母亲好像很不在意，难道是没有听说？比起二房的那些事，我更关注本身，也不知我那个威武的将军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
见母亲面色不好，定然是对月染的事情耿耿于怀，我便主动换了话题，旁边有红映作陪，也有翠歌。翠歌捡了乡间人家的乐事来说，母亲频频失笑，屋内一团和气。
几个人正说着，帘子忽然被人撩开了，接着便有人在红映旁边耳语，红映白净的笑脸顿了顿，母亲看出门道，问道：“什么事？”
红映小心看着母亲的脸色，道：“老夫人那边，派人送了些东西过来，说是给四小姐补身子的。”
母亲眼神一冷，淬过冰刀样说道：“补身子的东西我们将军府多得是，不劳她费心。”
红映便有些为难，留在原地也不好，也不能冷落了外面送东西的。还是红芹说道：“她毕竟是名义上的沈府老夫人，夫人若不喜欢，东西收了放着就是了。”
“是啊夫人，总比这样平白得罪人要强。将军最是重孝道的，他知道了，过去不会说什么，以后……”
母亲神情一怔，像是触动了伤心事。我忽然明白她之前不过是因为我回来冲淡了那份忧伤，试问哪一个女子，知道自己的丈夫被人分享，会无动于衷？
“母亲莫急，待父亲回来，再做打算不迟。”
母亲眼眶一红，拉着我的手说道：“都说女儿才是娘的小棉袄，还是我的碧儿贴心，你那两个哥哥，竟大大咧咧的，还死活不让我知道，偏是要瞒着，难道人回来了，我见到就不会伤心吗？”
“母亲与父亲毕竟是结发夫妻，年少深情，父亲或许只是在军营待久了，要个人服侍罢了，母亲不必太过忧心。”我说着安慰的话，其实一点底气也没有。我不是真正的十三四岁的少女，对男女之间的事情也或多或少有些了解。男子在外，很难忍受身体的寂寞，何况这个男尊女卑的年代，找个女人解决需要也是常事。但是要说真的有心抬举，要带回主家的，还真是少见。父亲身边还有两位哥哥在，就连他们都一致同盟要瞒着母亲，想必是事情已经远远超乎想象，那女子的手段也着实厉害，两位哥哥不过想母亲多过几天舒心日子罢了。
我一叹，回来的真不是时候啊。府里欢欣快活的时候没有我的份，这一脚才踏进家门，就要跟自己的亲生母亲同仇敌忾，对付别的人。也不知道是否是心有灵犀，母亲也是一声叹息，道：“把人请进来吧。”
进来的是赵嬷嬷，我一点也不意外。只见她恭恭敬敬的对着母亲笑道：“请夫人安。老夫人知道四小姐回来了，身子虚弱，特意差奴婢送补药过来。”
“徐嬷嬷你有心了，替我多谢老夫人。”母亲冷淡的回应。
徐嬷嬷视而不见，反是对着我端详一阵，道：“四小姐的气色仍是不见好，可是没有休息的缘故？”
母亲面色一变，我也跟着拧起眉，她的言下之意，是责怪母亲不顾自己女儿的身体，说长道短。而可以给她胆量的，无非就是她背后的老夫人，我的祖母。
看来母亲和祖母，也有龃龉。
“多谢嬷嬷关怀，我只是一时还不适应叙州的气候，有些水土不服罢了。能够见到母亲，承欢膝下，倒是感觉比往日好了些。”她不是要以祖母的名义挤兑母亲么？我就不如她的愿，只说是他个人的关怀，还能牵扯到家里婆媳纠纷去？
赵嬷嬷神色未明，眼角微光一闪，道：“奴婢也不过是关
关心四小姐，多说了两句，夫人见谅。”
我知道许多人家都是婆媳不和，这份光荣传统一直延续到现代，也就不以为意，院子这么大，隔得远远的，少见面多送礼就成了。
“嬷嬷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先回去吧，我还有许多心里话，要和母亲说呢。”我偏起头，做出天真模样，赵嬷嬷见状，也不再停留。母亲眯起眼笑了，喊住她道：“说起来，赵嬷嬷也是府里的老人了，这么变幻莫名的天气，老夫人也舍得让你出来奔波。红映，我记得库房里有好几支上好的园参，红映，你去取一支给赵嬷嬷，也不枉她辛辛苦苦跑这一趟。”
园参是人参里最常见的，赵嬷嬷是祖母跟前得力的，平时受赏赐，按说不该低。我观察她清白交错的神情，便知这是母亲对她刻意的羞辱，母亲啊母亲，您可真是睚眦必报呢！
做母亲的都开头了，我这个女儿也不能不表示，于是我也笑眯眯地说道：“母亲何必辛苦红映姐姐来来回回的跑，女儿这里就有现成的。您忘了，您说库房里这种园参多得是，让女儿赏赐给外头洒扫的婆子呢！”
赵嬷嬷的脸色，腾的就变了。好不容易堆砌起来的笑容，也顿时消失得荡然无存。只见她面色不善地说道：“谢夫人关心，老夫人吩咐奴婢过来，是对奴婢的看重，也是对四小姐的看重。不过老夫人也心疼奴婢，事先赏赐了东西，夫人这份心意，奴婢怕是不敢领受。”
接着，像是怕我们母女会再出言侮辱一样，直直福身道：“老夫人那边，还等着奴婢回去复命，奴婢先告退了。”
她行至门口，头也不转地说道：“对了，老夫人叫奴婢带话给四小姐，若是四小姐哪天得空了，不妨来坐坐，老夫人也想见见四小姐，和四小姐说说话。”
“碧儿她身子不适，不宜外出。”母亲立刻否定道。
“所以老夫人说会等，等到四小姐身子好些的时候。”
我道：“嬷嬷大可以回去转告祖母，待安置好，我便去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