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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窗外有人

种恨人 许酒 5242 2024-02-09 12:05

  秦不羡走后,卫添并没有再追问我和秦不羡的关系,仿佛接受了我和她的婚事。我心下一个轻松,正要同他商议婚宴的日期,可他话题一转,前所未有地提起了南国府。

  “听闻,开年那四个月对宁的战争里,你用了很多南国府的将士,还把其中一个叫徐光照的人提拔成了军中副将。”

  卫添浅浅淡淡几句话,叫我脊背端地生出些汗来。

  就是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秦不羡说卫添才是用计除掉吕舒的人的推测不是没有可能。

  吕舒过世不过十几日,他的目光就转向了徐光照,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他大有发现了我的图谋、想断掉我左膀右臂的意思。

  我控制住情绪,也稳住声音,尽量不疾不徐回答道“此事上,臣弟作为军中主帅,确实有些自作主张了。南境局势一直动荡,我大锦的将士多擅长陆战,在南境这种大江横贯河道环绕的地方,心有余而力不足,宁贼潜入河道破我防线杀我将士实在是易如反掌,迫不得已,臣弟才招了许多南国府人,也是因为这些人如水中蛟龙英勇杀敌,南境的局势才得到暂时的安稳。”

  他微微一笑,手指敲桌案的节奏也变得轻巧又欢快“朕没有说你错,你这样很好,既然南国府的人这样厉害,又这般善水,那从帝京到南国府的运河河道,就交给他们修缮罢。”突然想到什么,又补充道,“对了,因着小枝的缘故,朕不愿意对南国府那些安静生活的百姓太过苛责,听闻你军中有七千南国府的将士,所以修河道的这些人就从你的军中出罢。”

  我这厢还没反应过来,那边的高蜀和李敬堂已经迫不及待跪了“吾皇宅心仁厚,英明盖世”

  运河河道已经十年没有修缮了。

  从帝京到南国府三千多里的河堤,决堤塌陷的地方不计其数,仅靠本王军中七千南国府将士来修,修到三花聚顶、修到羽化成仙也修不完。

  我方才错怪卫添了,看来他不是打算断我左右臂膀,他是直接断了我悉心栽培保家御敌的将士,也断了断了给南国府人以前程的念想,还顺带着有放弃南境防线、任宁贼糟蹋南国府那块地方的意思。

  “皇弟不愿意”卫添敛了笑容,问道。

  今日,打我被秦不羡拉进这御书房时就一直跪着,自始至终都没有起来,我最后拜了一次“只要是为国家解忧,臣弟便愿意去做。”

  如此这般,算是领了这混账的旨意。

  起身时腿有些麻,差点没站稳,旁边的李敬堂发出一声窃喜。

  “对了,臣弟与羡羡的婚宴定在了六月三十,三十酉时,臣弟在王府恭候皇兄大驾。”又转向李敬堂,笑得和蔼可亲宛如爷爷见到孙子,“李大人和高丞相务也一定要来啊,本王给你们留了好酒。”

  他二人自是不知我种恨的打算,赶忙谢了我。

  回到府上已是亥时,我以为秦不羡早回来了,可在王府里里外外找了个遍都没有发现她的身影。我心中生出些担忧,爬上王府最高的房顶,目不转睛地望着大门前的路,等着秦不羡回来。

  月色并不明亮,隔着略厚的云雾,难窥往日神采。此情此景,我突然想到了晏几道的一首词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年少读书的时候,这种词都算艳词滥曲,太学里的师傅是不教的。有一次某个尚书家的儿子悄悄带到学府来了一本,其中就有这首词。一众贵家子弟都喜欢上阙那句“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唯有本王,喜欢下阙那句“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那时的月光很亮,有意中人归来,身影比彩云还要明艳。本王第一次真真切切不掺假地想念秦不羡,便是在此时此刻,便是在想起这句词的时候。

  而今日这轮虽然瞧着不精神,但它何其有幸,看着本王等来了想念的那个人。

  只是这个人是喝得大醉回来的。在王府门外她虽然走得慢,但却脊背挺直走得端端正正,看不出一点醉意,可本王把她搀进府内刚关上大门,她整个身子就瘫软下来。

  我大惊“你怎么了”

  她眉头皱了皱,额头上密密麻麻全是汗“无妨,我同鹿呦呦喝了些酒。”说罢打算挣开我的搀扶自己走,我晓得她在逞强,于是揽住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来,疾步往房内走去。

  怀中的她眉头皱得更深,呼吸都变得有些不稳,却一直挣扎“你放我下来。”

  “不放。”

  “卫期”

  “叫我的名字也没用,不放就是不放。”

  她声音里涌出明显的哭腔,抵着我胸膛不想让自己靠近的手却一直撑着“快放我下来,我难受得厉害,我要”

  “你要什么”可这句话还没问出来,怀中的秦不羡就哇的一声吐了。

  我“”

  怀中的人儿酒当即醒了一半,愧疚道“对不起”可这愧疚不过持续了几秒,她醉意又上了,以手指戳了戳我的胳膊,轻快一笑,声音悦耳,“方才我想下来的,是你不让,所以怪你。”

  本王攥住那作乱的手指,低头看了看怀中小狐狸一样撩了人、自己却还察觉不到的姑娘“是啊,怪我。”

  半刻钟后,本王卧房。

  本王本来打算把她安顿在这里,自己睡客房,可她偏偏不知死活拉住我,模样认真又正经“这是你的卧房,你应该睡在这里。”

  “你不是说今日同我成亲了么,那现在我的卧房便是你的卧房了,待会儿我送洗漱的热水和换洗的衣裳过来,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

  “卫期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深呼一口气,面色愀然。

  我看着她眼中渐渐泛起的雾气,终于察觉出她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她没有说自己怎么了,只是颤抖着拉过我的手,在我的掌心缓缓写了两个字

  “有,人。”

  门外忽有轻微响动,那人轻功极高脚落的声音常人几乎听不到,若本王不是轻功修得也很好的人,便将这响动忽略过去了。

  面前的秦不羡深深吸了一口气,同我交换了一个眼色,扶着我的手臂踮起脚,贴近我的脸颊,尽管身子抖得厉害,却还是以叫门外那人能听得清楚的声调对我说“夫君,今日是我二人洞房花烛之夜。”

  我接过她的话,笑道“娘子莫着急,为夫去打水来,沐浴过后,再赴春宵。”

  下一秒,我已打开房门,门外早已没有身影,只看到迅速闪过墙角处的一片玄衣。我知道这眼线并没有走,我甚至也希望他能留下来,将看到的事情悉数禀报给他背后的主人,好叫那人相信我同秦不羡是真的成了亲。

  热水很快就提到了房中,秦不羡却开始畏缩起来,走到桌案旁,道“忽然想到了一句诗,想写给夫君看。”

  提笔时顿了顿,似乎是怕那人从房顶的瓦缝里往下看,所以纸上落下蝇头小楷“我二人做做样子就得了,你千万不要逾矩。”

  本王笑了两嗓子,拿起那纸竖着念起来“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羡羡这是觉得浴桶不够大方今日你我二人先简单沐浴,过几日城北温泉馆,为夫带你去泡个畅快。”

  她一双桃花眼睁得硕大。

  我提起笔,温声道“为夫也想到了一句诗,这就写给羡羡看。”提笔,写下比秦不羡那蝇头小楷更小的字,“今日这戏一定要做足,不然我二人会前功尽弃。”

  写完后,我自己念出来“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今日正好月光不太亮,后院的子午莲也要绽放,种种迹象岂不是提醒本王要把握这难得的一夜么这句诗是不是很应景”

  秦不羡咬牙切齿鼓起掌“应景,应景。”

  于是我二人脱了今日才买的那喜袍,一同走到浴桶旁,合着中衣迈进去。秦不羡的眉头都快皱到天灵盖上,躲到我对面,死死攥着胸前的衣裳。

  我觉得她这副警惕的模样格外好笑,就想伸过手把她拉过来,可她脑袋里的弦实在是绷得紧,我这厢刚刚碰到她的腰,她便惊呼了一声、腾的站起来,可脚下一滑,下一秒就栽回浴桶里。

  本王看得直乐,揽住她的腰将她提到身边,按在怀里,可她偏偏不死心,还打算挣扎,双方厮磨之际,我突然发现自己控制不住起了反应

  我赶紧加了力道按住她,开口的声音也变得低哑“羡羡,你别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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