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一瞬间,他似乎听到自己左胸某处有碎裂的声响,那么大声,和在他耳边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整个大脑意识涣散。
眼泪流干了,嗓子也叫哑了,慕湛颤巍巍的站起来,安宇想去扶他,被慕湛无声的推开。
不止心像活生生的被剖开,连骨髓都都痛到不像是自己的,每一步都像踩进深渊,心一步一步的往下落。
眼前忽明忽暗,慕湛扶着墙喘着气,慢慢的往前挪。
他还要去照顾爷爷,他不能倒下,不能。
安宇捏着青筋暴起的手跟在慕湛身后看着他寂寥的背影,几次想开口又生生的把话咽下去。
有些事知道比不知道好。
比他们更疼,更难受的人还在支撑。
他们每个人好像都陷入了无限循环的死局,夏星空依旧对立的是周言韶,以前星空还能逃,周言韶现在有了夏星空的软肋,可以通过打压慕湛轻易来逼迫夏星空,他和安欣进不了他们的恩怨情仇,却也没办法真正的出来。
或是他们本来就有情结。
他快速走到慕湛身后对他说,“慕湛,总会过去。”
慕湛空白的大脑“磁啦”一声停顿了一下,伸手深深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好让自己清醒,推开病房门进去。
安宇安静的等在外面,周氏已经依言撤离了对欣宇国际的打压,夏知行悄然的变卖资产后援安氏。
欣宇国际资金链正常运转,虽然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到正规,但他现在无心去管,公司有安向阳坐镇,他只想做好夏星空交代的事。
他的爱虽然微不足道却又必不可少。
慕湛半眯着眼的走进病房,慕堂已经醒了,慕湛用力掐着手掌,用袖子胡乱抹干脸上的泪水,才走近病床。
慕堂憔悴了许多,双眼混浊又朦胧,他虚弱的喊:“阿湛。”
慕湛握着慕堂的手,声音嘶哑的厉害,“爷爷,我在这。”
慕堂瘦骨嶙峋的手轻轻的搓慕湛的手掌,低声问:“怎么这么凉,你多穿点衣服。”
“好。”
慕湛的嗓子干哑的疼,他强迫自己不掉出泪。
他只有反复告诉自己,那种女人不值得。
不值得。
不值得。
不值得。
可为什么他还是那么疼?
胸腔像不断充气的气球,迅速膨胀,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得他粉身碎骨。
慕堂空洞的看着屋顶叹气:“不知道……你父亲怎么样了?”
慕湛抿唇,他这个当儿子的除了等什么办法也没有。
昨天许明的爸爸许越海来探望慕堂,跟他们说省政府还在审理,因为是内举,所以省内很重视。
内部举报,慕世严做人做事一向低调、正直,他们想不通到底得罪了哪个同内。
若说有污点,肯定就是他这个儿子。
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差劲,就像夏星空说得一样,他真的很没用。
没用,没用。
但他还是要安抚爷爷,“您好好休息,咳……爸他没做……咳这种事,咳……肯定会查……清楚,咳……”
嗓子像被塞了一把朝天椒火辣辣的疼,慕湛一只手撑着病床,一只手捂着嘴剧烈的咳嗽。
“阿湛,怎么样?”
慕堂挣扎要起来,吊针随着手臂的移动剧烈的晃动。
“咳……爷爷,我没事,你躺好。”
慕湛双手按着慕堂的肩膀让他躺好。
“咳……”
“去喝点水。”
“咳……好。”
慕湛摸到床头柜,拿起桌上的水杯仰头喝下去。
冰冷的水从喉咙冲到胃里,凉意迅速窜到头顶,慕湛晃了晃身体,水洒到衣服上,一滴泪滴到杯口处,迅速与纯净无暇的水融为一体。
慕湛用手扯了扯慕湛的衣服。“阿湛,你去旁边睡一会。”
“咳……咳……好。”
慕湛捂着嘴,缓慢的到隔壁一张病床躺下,合衣盖着被子只能感觉到脸颊边热热的,是他不断掉下来的泪水。
闭上眼全是她的身影,慕湛睁开干涩发疼的眼,眼前站的是她吗?
慕湛向前伸出手却怎么也触不到,他不断往前移,“噗通”一声掉下床。
慕堂被惊了一下,撑着胳膊叫,“阿湛。”
“爷爷,我……没事。”慕湛撑着胳膊从地上爬起来,扶着昏沉沉的脑袋又倒在床上。
慕堂的双眼蒙上一层水光。
这样的等待,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安宇有事要回公司,派了两个人保护慕湛,有情况随时联系他。
第二天下午,慕世严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医院,慕湛红肿着眼扑过去紧紧抱住慕世严,“爸。”
这是高中之后他第一次叫爸。
慕世严一愣,随即拍拍慕湛的肩膀,依然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守你爷爷累了吧,先去睡一会。”
慕堂挣扎着想做起来,慕世严和慕湛立即去帮忙扶着慕堂。
慕世严握着慕堂的手,“爸,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慕湛还是有些忐忑,“爸,没事了吧?”
慕世严蹙眉转而神色自然道,“我没做过得事任他们怎么查也查不到。”
但说来也是蹊跷,明显就是栽赃陷害,对方有备而来,证据充足分明就是要拿下他。
之前还大张旗鼓的说必须要彻查,还要交到上级政府,不查出点事不罢休,这几天就好像故意放慢了调查的脚步,今天就立马放了他,任他在官场上打滚多年,阅人无数,也看不破这一出的意思。
就像网上说得一句话,溜他玩呢,这是?
慕家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慕湛一整天情绪都不高涨,时常发呆,慕世严不放心,让他去休息,慕湛总是沉默的摇摇头。
吃过晚饭后,慕湛终于忍不住了,他跟慕世严说了一声,就跑出去了。
她拜金他也认了,她落井下石他也认了,她从来没爱过他他也认了,只要她同意回来,他就好好的对她,弥补以前做的错事。
他忘不了她的笑,忘不了她的泪,忘不了她躺在他怀里娇羞的模样,忘不了她身上的香味,睁眼闭眼都是她。
他要见她。
慕湛坐车赶到抚梅源,却犹豫了,每向前迈出一步,他的心就仿佛被捏紧了一点,他害怕,害怕她不回来,害怕她不要他。
他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和周言韶在一起,他不敢去想,不敢去探索,躲在不远处偷看亮着灯的屋子。
像是感觉到他的凄凉,天空忽然之间下起了雪花,他任那些冰冷的绝望的雪花落在头上,身上,一动不动。
不记得是多久,她出来,他觉得她在骗他,他看得出来,她不开心。
可是他又不确定了,他真的了解她吗?在犹豫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他好像根本不了解她。
是的,她不了解,她的行为明明看起来不像她所说的那样,也许是她佯装的好,不,不能这么想,不是……
他不了解她心里的痛,他不知道她有多痛。
他应该谅解她的行为,就像安宇说的,她活的太累太痛,这份屈辱他永远不懂。
她发呆,他陪着她发呆。
他不确定了,她不开心是不是因为他……
终究还是迈开希望的一步,沉重又满载希望。
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慕湛停下来,用冻的发红的手把头发上的雪花抓下来,又拍掉身上的雪花才继续接近夏星空。
他站在她面前她都没发现,或许是不想发现,他只好干枯的发疼的嗓子里挤出声音,“星空。”
她瞪大眼睛,像是发现了一件很惊恐的事,还四处张望,她是怕周言韶看见吗?她是怕他误会吗?
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想和她在一起,他不能没有她。
结果还是一样,她的态度很冷,对他不屑一顾,周言韶一过来,她就急于解释,他不相信这是真的。
后来他信了,他被打的时候她连看都不愿意看,这么厌恶他吗?
他倒在地上,雪花像一根根针一样刺在他的脸上。
也许上帝当年从亚当身上抽出那根肋骨时,他就想到了。他想女人永远都可以要男人的命。她可以让你生,也可以让你死,因为她曾经是保护男人心脏的那根肋骨,她可以保护你的心脏,也可以刺穿男人的心脏。
他的肋骨想要他的命。
他相信她是真的不爱他了。
不然她不会忍心他被打。
她不会……
后来知道他订婚的时候是在新闻上看到的,还是疼得他无法呼吸。
照片上两个人笑得很刺眼,或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她不开心,她不应该这样笑。
可是,一切都和他没关系了,他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他怕了。
到底是拗不过自己的心,晚上他喝得烂醉,三个室友合作才把他抬回宿舍。
他的室友都见过夏星空,对她评价是“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
知道他们分手后,他们还暗自叹息过。
大牛性格直爽,第二天他浑浑噩噩的醒了,大牛直接说说:“那种女人不值得,要喝我们陪你喝,不醉不归。”
原来他昨天说了一晚上,“夏星空,别不要我。”
他别开脸,却早已泪流满面。
他也想忘记,忘不了。
以后他几乎每天都会去Q大转悠,就为了能看她一眼。
就这样看她一眼也行。
他知道她的路线,无非就是教室,宿舍,图书馆,他躲在不远处总能看到她。
她有时和她的室友凌兰在一起,有时自己一个人。
他觉得她更忙了,但是不真实。
如果他以前认识的她是真实的,她现在真的不快乐。
可是他再也没资格问了。
他从凌兰口中知道她很快乐后,他再也没来过了。
她有新的生活他会祝福她。
他带着残缺的心脏过没有她的生活。
他把她深深的藏在心里。
看到周言韶的花边新闻他的心还是狠狠抽了一下,他那么宝贝的女孩子,在别人眼里什么都不是。
他不知道是该笑该哭。
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搁得他钻心的疼。
韩瑜他们都知道这些事,每次都打电话来安慰他。
他都无所谓的说一句,“我早把她忘了。”
他以前的那些伤心根本就是不值得。
她要作贱自己,他不再奉陪。
他不再缺课,不再醉生梦死,好好的上课。
青葱岁月,他只是她的路人甲,凭什么陪她蹉跎到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