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严助带着四个郎官匆匆的来了。
他行色匆匆,面色平静,看不出有任何心虚的模样。不过,看见梁啸卫青二人重伤,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关心,一切都很正常。
梁啸没下车。他现在是重伤员,可以享受重伤员的待遇,不需要向严助行礼。
“梁啸,你有什么破敌良策”严助跳下车,走到牛车前,看了卫青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梁啸的脸上。
“大人,田都尉受袭身亡之后,损失不小吧”
严助点点头,沉默不语,眼神中却露出几分焦虑。他奉诏持节会稽,不仅仅是调停,而是要击退闽越,彰显朝廷的尊严,可是现在形势严重,能不能守住吴县都是未知数,更别提将闽越赶出会稽郡了。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可能亲自出城来见梁啸,而且只带了四个郎官。在闽越几乎将吴县周围的乡里劫掠一空的时候,轻行出城无疑是冒了很大危险的。
“严大人,闽越本来就人多势众,再有了我师傅和他的后羿营,奇正相倚,如虎添翼,仅凭会稽一郡,恐怕力不从心。”
严助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但是眼神却缓和了些。梁啸当着卫青秦歌等人的面说这些话,其实是为他开解。就算将来任务失败,卫青秦歌也会将这些话传达到天子耳中,可以为他减轻责任。
梁啸就是梁啸,虽然也是武人,可是和李椒等人一比。他聪明多了。
“要想破敌取胜。首先要增兵。”
“哪来的兵”
“有两个办法。一是征召所有的男丁。现在闽越人四处劫掠。百姓为守护家园而浴血奋战。只是分守各里,兵力分散,又没有足够的武器装备,发挥不出作用。将他们集结起来,主动出击,化被动为主动。”
严助点了点头,又道:“计是好计,只是恐怕还不太够。特别是兵器甲杖的前期损失太大。供应现有的兵力已经捉襟见肘,很难再供新集结的士卒。”
“大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办法,你可以持节去江都广陵募兵。”
“到江都广陵募兵”严助愣了一下,眼神中有些异样。
梁啸笑了笑,又说了一句:“如果可能,大人不妨请朝廷下诏,调江都王助阵。江都王勇力绝伦,麾下又有精兵近万。他如果参战,可以极大缓解会稽兵力不足的问题。”
严助转着眼睛。犹犹豫豫的说道:“江都王勇则勇矣,调他参战,恐怕不太合适吧”
梁啸知道严助心动了,只是还需要一个更好的理由。他在江都停了那么多天,江都王天天陪着他饮宴,最大的可能就是想争取一个出兵参战的机会。刘非是个标准的好战分子,只要能让他打仗,他什么都愿意干。
“大人,朝廷分封诸侯王,不就是为了藩卫朝廷吗如今边郡有乱,征调江都王平叛,对朝廷来说,可以减少开支,对江都王来说,也是给他一个报效朝廷的机会。两全齐美,何乐而不为”
严助犹豫不决,进退两难。
梁啸说得头头是道,却把他推到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中。梁啸只是一个郎官,他可以提建议,但是没资格上书。上书朝廷的事,只有他严助可以做。做成了,梁啸有功,做不成,梁啸无罪。
可是,他又不能一口拒绝,当着这么多郎官的面,如果他斥责梁啸胡说八道,那将来任务失败,天子动怒,这些人说不定就会将梁啸的建议转达到天子面前。到了那时候,天子会怎么想
他也许会觉得梁啸的建议还真有点道理呢。
可是,征调江都王刘非参战和朝廷压制诸侯王的既定政策相违背。就算成功了,将来被人问起,他严助也难辞其咎。朝廷那些大臣可不管什么会稽郡的安危,对他们来说,宁可丢了会稽,也不能让江都王坐大。
这是一个坑啊。严助再次打量着梁啸,在为难的同时,心里升起一阵凉意。这小子是不是太阴险了,居然提出这样的建议我是听他的,还是不听他的
“容我思量思量,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有。”梁啸将严助的眼神看在眼中,却不露声色。严助既然肯出城,就说明他已经陷入困境,没有多少选择。自己给他出的这个主意就算有毒,他也不敢轻易拒绝。就算严助最后拒绝了,他也没损失,大可阴严助一把。严助吃了刘非那么多好处,却不肯给他一个机会,以刘非的脾气,没想法才怪。
“你快说。”
“蒙大人器重,调我来与我师傅桓远对阵。不过,我受了重伤,短期内恐怕无法为大人效劳。就算我伤好了,也不是我师傅的对手。放眼天下,能和我师傅对阵的人只有李将军。”
严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瞥了秦歌一眼。他知道,秦歌肯定将他对李广不敬,激怒李椒的事告诉了梁啸。梁啸为了避免与未央郎为敌,当着众人的面洗清自己。这话一出口,没有人会说梁啸看不起李广,看不起李广的人只有他。
果然,围在一旁的未央郎听了梁啸这句话,原本绷着的脸顿时缓和了许多。
梁啸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们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什么”严助一时没听明白。
“我们可以组建一队骑兵,对闽越人进行骚扰。”梁啸笑了起来,目光在郎官们的脸上扫视一圈。“大人,闽越纵有雄兵百万,可是论骑射,有谁能超过这些六郡健儿只要大人安排得当,即使只有十骑,也能让闽越人夜不能寐,疲于奔命啊。”
严助眨着眼睛,还没缓过神来,卫青先听懂了。他哦了一声,转身看向梁啸,又惊又喜。
接着,秦歌也明白了。
为了保护严助,李广派了十名郎官,加上秦歌卫青,一共十二人。在望江驿,被桓远射死一人。李椒单挑桓远,下落不明,现在还剩下十人。
人数虽然不多,可是这些人的骑射能力却是出类拔萃的。一旦让他们骑上战马,在吴县周围游荡,对根本没有骑兵可言的闽越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十骑,即使是面对三五倍的步卒,依然可以保持主动权。一旦遇到落单的斥候或者传令兵,他们更是占据绝对优势,完全可以将闽越将领变成聋子瞎子。如果有机会,再劫劫闽越人的粮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郎官们顿时战意盎然,跃跃欲试。一个立功的机会突然出现在眼前,而且很可能担负着破局重任,他们如果不激动,那就不是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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