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 33
站在练舞室里, 文宁迷茫的看着那边的一组人, 他浑然不觉几台摄影机正对着他的脸。
节目就怕没有噱头, 因此节目组的人安安静静。
那边的人似乎也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只能描补道:“文宁不是也跟不上吗?人家就挺有毅力的,也没哭,你跟人家学学。”
哭的人大约发现这是个机会,一边抽泣一边说:“他有江恒带……”
同组的人无语了。
人家有人带, 难道你没人带吗?我们都是死人?都不希望一个组的好好表现?
文宁正想说话, 江恒却忽然喊道:“你们组内的矛盾自己解决, 别把我们组的人扯进去, 谁说文宁跟不上的?文宁要是跟不上,昨晚我都不会让他按时回宿舍。”
江恒说话很不客气:“有空看别人,不如自己好好练, 文宁可没有哭哭啼啼。”
文宁接话道:“我不怎么哭的。”
至少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哭。
那边的人沉默了几秒,似乎有些尴尬。
“我们也只是安慰安慰他,没想过要……”
这回不等江恒开口说话,文宁语气认真地说:“他想哭就让他哭吧, 有时间哭, 没时间训练, 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就这么被浪费了,现在不努力练,以后哭的机会更多。”
抽泣的人忽然说:“你当然什么都不担心, 江恒他们会陪你练……”
他欲言又止, 就好像是一个得到好处的人在指责一个没有得到好处的人。
文宁:“那也要我自己动起来才行, 我坐在地上哭可不行,上节目的时候没人会管我哭得多惨,只会在意我舞台表演怎么样。”
文宁觉得很没意思,他不喜欢成为别人表演的工具,于是他总结道:“你哭吧。”
众人:“……”
文宁:“反正不是我流眼泪,不是我浪费训练时间。”
郑鹤小心翼翼的扯了扯文宁的衣摆,让文宁注意摄影机。
文宁转过头说:“那我们继续练。”
文宁转过身,不在去理对面的人。
结果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有练,反而哭得更惨了,就像是被文宁欺负了一样。
对方的组员手足无措,这个sb不训练要抢镜头,他们还是要训练的啊,难道出道是比谁哭的最惨吗?
江恒走到文宁身边,小声说:“你刚刚不该说话,我说就行了。”
文宁无所谓道:“提到了我,那我就得说,不能等你来维护我。”
文宁举起胳膊,给江恒看自己的肱二头肌:“我好歹也是个爷们儿!”
江恒忍不住笑:“你还是别带儿化音,真的,不合适。”
白沐和郑鹤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小宁,您这儿化音是从哪儿学的?”
文宁知道他们没恶意,只能小声嘟囔:“……有这么不标准吗?”
江恒:“来,别看别人了,我们继续练。”
另外四个人刚刚被吓住了,听见江恒的话以后才站好位子。
刚刚整个练舞室的人都听见了两边的话,他们很多组还没训练,而是在看哭的那边哭完了没有。
文宁很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他觉得公平竞争,想演也可以,毕竟能放下脸去哭闹的人只有那么几个,可是自己演是自己的事,把别人拖下水就不太好了。
练舞的时候,文宁心无旁骛,他一遍遍的重复着基本动作,等订好了位子,才会把这些分解的动作连起来。
“午饭时间好了。”江恒去拿水,“先去吃饭,休息半个小时再练。”
组里的人都没意见,他们穿好外套,准备一起去食堂。
其他组的人还在练,他们耽搁了时间,只能想办法补回来。
文宁拿起自己的外套,刚要离开练舞室,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文宁!你等等!”
文宁转过头,发现叫住他的人就是那个刚刚哭个不停,染着一头蓝发的选手,文宁看了眼他的名牌――c班吕哲博。
吕哲博追上来,他站在文宁面前,练舞室里的镜头都对着他们。
选手们也都看了过来。
吕哲博不等文宁说话,先给文宁鞠了一躬,然后言语恳切地说:“对不起,刚刚虽然不是我先提到的你,但也有我的责任,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
文宁:“那你转告你的组员,别没事提我的名字。”
吕哲博恳切的表情有些僵硬。
文宁:“嗯,你道歉我听到了,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我要去吃饭了。”
吕哲博深吸一口气:“我刚刚也不是故意哭的,我只是觉得我跟不上他们,我以为我们会有共同语言……”
文宁:“没有。”
文宁:“我又没哭,等我哭了你再说跟我有共同语言吧。”
文宁的肚子真的有点饿了,练了一早上,早上吃的那碗面早就消化了,他临走前看了吕哲博一眼:“拜拜。”
吕哲博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文宁和他的组员离开了练舞室。
摄影机也挪开了。
他深吸一口气,等他的组员也走过来,他才低着头,小声说:“文宁还在生气。”
组员:“就是说错了句话,他至于吗?”
“没想到他这么小气,我们以后躲着他走吧。”
“一句话的事,谁知道他气性这么大。”
……
去食堂的路上,同组一个f班的选手凑到文宁身边,他有些紧张:“你被他利用了。”
文宁:“是吗?”
对方点点头:“不管你有没有道理,只要他道了歉,你不原谅,就是你的错。”
他似乎深谙这其中的道理:“上一季也有一个差不多的。”
白沐伸长了脖子过来说:“上次那个也是,故意让自己看起来跟另一个选手有矛盾,也是动不动就哭,委屈,他粉丝还挺多,觉得他又认真又善良,别人怎么打他的脸他都不计较,反而是被他招惹的那个,就被说欺负人,自以为是。”
“观众喜欢能力强的选手,但也喜欢可怜兮兮,让人升起保护欲的选手。”
“他们会觉得只有他们能保护弱者。”
“就是利用观众的同情心呗。”白沐翻了个白眼,“我看他是抓上你了。”
文宁:“……他不累吗?”
f班的组员一脸茫然。
文宁叹了口气:“这样的人,就算出道了也走不远。”
人总不能装一辈子弱小,观众的同情心也不能一再被消耗,爱豆那么多,换一个追起来更轻松业务能力更好的不香吗?
f班的组员:“……你就不担心,上一季被针对的那个最后可没能出道。”
文宁:“我无所谓,我只要台上表演的好就行,出不出道没关系。”
因为此时没有摄影机,所以文宁说的话在别人看来都是真心话。
组员震惊之后,给文宁比了个大拇指。
文宁只要再台上表现的好,陆焕生不会觉得他的舞台难看就行了,如果他真的想出道,想有粉丝,他根本就不会来参赛。
对别的选手来说,参赛是抄近路,但对文宁而言,参赛才是绕远路。
江恒站在文宁身边说:“下次他再来找你,我跟他说,你别说话,碰几次钉子他就不来了。”
文宁摇摇头:“那他要是盯上你了怎么办?下次他再过来,我就把话跟他说明白。”
江恒看着文宁,他眼神有些复杂:“你不用……”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郑鹤打断了,郑鹤:“今天食堂有红烧肉!”
“还有粉蒸肉,恒哥,你不是最爱吃粉蒸肉吗?”
江恒:“……”
算了,郑鹤满脑子只有吃。
他们吃过午餐后,就直接去了练舞室,休息半个小时之后才是练,但是这半个小时也不能浪费,他们就围坐在一起商量各自的站位。
郑鹤:“c位就投票定吧!”
“我投恒哥!”
江恒却忽然说:“等我说完再投票,我比较倾向让文宁站,不是因为我跟他关系好,也不是因为同一个公司出来,而是他的气质最符合这首歌。”
“我站c位,就是老黄瓜刷绿漆。”
组员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郑鹤合不拢嘴:“不不不,恒哥你年轻着呢,最多是半老黄瓜刷绿漆。”
江恒瞥了郑鹤一眼:“别贫嘴。”
“而且说是c位,也只是刚开始定格的那几秒。”江恒,“每个人都有站c位的时候。”
“定格那几秒,我觉得让文宁来最好,你们觉得呢?”
郑鹤:“这个我也没意见。”
白沐不服气了:“我难道不够年轻吗?我天生一张娃娃脸。”
文宁:“白沐长得也挺……”
江恒笑道:“那开场的那段哼唱你来?”
白沐缩回了头:“这个我不行。”
他知道自己的斤两,文宁没来的时候,矮子堆里拔搞个,他确实唱得不错,但文宁以来,他就被比到了泥地里。
文宁:“其实我……”
江恒收敛了笑容:“这是在公平投票,你不给自己拉票就喝水。”
文宁:“……”
文宁摸了摸脸颊:“我也不知道我可不可以,但如果你们觉得我行的话我们可以先跳几次试试,不行就换人,反正只有几个动作跟之前不一样。”
毕竟第一次正式表演,陆焕生是会来的,文宁想好好表现。
其他人都没意见。
那三个f班的动作都还不算熟练,很清楚自己不能站c位,b班的那个嗓子不好。
文宁之前跳舞有点跟不上节奏,但他只要跳起来,就没人会管他的节奏,可这次文宁把全副身心都投入了进去,他在心里给自己打着节拍,几次跳下来都没有出错。
最后定下来,就让他站c位。
“小宁就是上台表演的材料。”郑鹤喝了口水,有些羡慕地说,“表现能力强。”
白沐:“表情管理的也好,我之前发现郑鹤只要动作大点,表情就开始狰狞了,跟要吃人似的。”
郑鹤吃了一惊,他摸着自己的脸:“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知道?”
江恒在旁边笑:“你跳舞的时候多看看镜子,别总双眼无神。”
郑鹤:“……我是双眼无神吗?我是近视!二十米以外人畜不分。”
江恒挑眉看他:“你还挺得意?”
郑鹤连连摆手:“不得意不得意,我改我改,待会儿我注意。”
文宁坐在旁边,他总觉得有人在看他,只是时有时无,他环视一圈没找到看他的人,只能认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下午练到三点,韩子清就过来了,导师说是导师,其实管的也不多,就是进舞蹈室说几句话,然后练习生再奉承几句,耽搁半个多小时就走人。
韩子清这次过来还给他们带了饮料。
“柠檬水,大家补充一下电解质溶液。”韩子清笑眯眯地说。
他身后的助理让选手去拿柠檬水,选手们连连道谢,然后一人去拿了一瓶。
等所有人都拿上之后,韩子清才问:“大家练得怎么样了?有什么觉得难的地方没有?”
选手们面面相觑,不提好像不太好,但是提了的话,就显得自己业务能力不怎么过关了。
“韩老师。”吕哲博忽然举起手,越众而出,“转接的动作我怎么也练不好。”
他一脸苦恼:“我练了很多次,还是没练好。”
韩子清应该是做过功课的,至少这支舞他是练过的,在仔细询问了之后,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放到一边。
他脱衣服的时候,选手们都热闹的夸起来。
“韩老师身材真好。”
“韩老师好帅!”
韩子清笑道:“别拍我马屁,拍马屁也不一定有好成绩,好了,你们坐着看吧。”
选手们席地而坐,文宁倒是先垫了外套在下面,反正这件外套也脏了,宿舍有洗衣机,可以自己换洗。
文宁垫好以后坐下去,然后抬头跟其他人一起看韩子清。
韩子清毕竟是男团出来的,既然敢提出演示,肯定就不会差,他的舞蹈风格跟人的风格不太像,他人看起来软绵绵的,动作却很有力。
就是有点夸张,像是急于表现自己,稍有底子的练习生都看出来了,只是都不能说实话,全都得吹彩虹屁。
韩子清跳完之后问吕哲博:“怎么样?看懂了吗?”
吕哲博连连点头:“看清楚了,之前我怎么也看不懂,但韩老师一跳我就明白了。”
韩子清笑了笑,似乎对这个马屁没什么感觉。
助理在旁边给了韩子清一个眼神,韩子清就一脸温柔地说:“那你们就继续练吧,我晚上会再来一次,看看你们各个组的整体效果,到时候由问题还能再提出来。”
练习生们:“谢谢韩老师,韩老师辛苦了。”
韩子清:“对了,吕哲博和文宁跟我来一下。”
文宁站起来,他也不问为什么――毕竟吕哲博也被叫上了,不动脑子也知道是为什么。
他们俩跟着韩子清去了练舞室外面的走廊上,摄影机对着他们,韩子清看起来脾气很好,温声细语道:“你们早上起矛盾了?”
吕哲博抢着说:“没起矛盾,就是我早上有点沮丧,因为一直跟不上,我组员安慰我的时候不小心提到了文宁,文宁有点生气,但我已经跟他道过谦了。”
吕哲博还看了眼文宁:“对吧?”
韩子清看着文宁。
文宁:“他确实道了歉了。”
韩子清叹了口气:“你们都是我这边的,说不定下次你们就当队友了,组队不一定是自己挑,有时候还会抓阄,你们关系好最好。”
“文宁,你也大肚一点,吕哲博既然给你道过谦了,你就好好回应一下人家的歉意。”
文宁看着韩子清,他认真地问道:“不是他提的我,如果他问心无愧,他就不用给我道歉,我接不接受,怎么回应,也都跟他没有关系。”
韩子清:“……”
工作人员:“……”
这是何等的倔脾气?
文宁:“他们自己组内的矛盾,不把我扯进去就行了,下次注意。”
吕哲博在旁边委委屈屈地说:“我下次人肯定让他们都注意。”
文宁点点头,对这个回答满意了,然后问韩子清:“韩老师,我能回去继续练了吗?”
韩子清目光复杂,他忽然严肃地说:“文宁,你好好跟吕哲博说,你这个态度不合适。”
文宁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哪里不合适?”
韩子清:“他是真心实意跟你道歉,你不管接不接受,都要给他一句准话。”
吕哲博眼睛有些红,就像备受欺负的小朋友,终于等到了给他做主的大人,他的一腔委屈终于憋不住了。
文宁站在那。
他觉得原不原谅,吃亏的都是自己。
为什么上个节目还会有这种幼儿园水平的勾心斗角?
文宁虽然自己没经历过,但在各种影视剧里见过,尤其是小三欺负正室的电视剧,小三装柔弱,恶人先告状,正室只要硬气一点,一定会被倒打一耙。
果然招式从不在老,有用就行。
于是文宁义正言辞地说:“不接受。”
他又不是正室,又不跟吕哲博抢男人,无所谓。
韩子清这下是真的无语了。
他有些头疼地说:“那你要怎么才能原谅他?”
吕哲博也可怜巴巴的看着文宁。
文宁:“为什么我一定要原谅他?我们就不能井水不犯河水吗?我是来参加节目的,不是来让人给我道歉的,我只想把时间都花在练舞上,我原不原谅他很重要吗?”
但文宁还是很客气地对韩子清说:“韩老师,我回去训练了,已经耽搁了很长时间,辛苦您了。”
韩子清无可奈何,他本身就不是比较严肃的人设,不能强制让两人握手言和,不然他的人设就崩了。
于是他只能抿着唇说:“那你先进去吧,你回去好好想想,今晚我还要过来。”
文宁也不想再纠缠,他微微弯腰:“我先进去了。”
他走进练舞室以后,发现吕哲博没有跟着进来,反而在跟韩子清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文宁忽然有一种黏腻的恶心感。
就像组员说的一样,吕哲博在利用他,并且准备长期利用他。
这种感觉很糟糕。
文宁一进来,练习生们就看向他。
等他回到队伍里,郑鹤他们就连忙问他发生了事。
文宁:“吕哲博跟我道歉,韩老师让我回应他的歉意。”
江恒皱着眉头:“那你怎么说的?”
郑鹤在旁边冷笑:“还能怎么说?吃了这个哑巴亏呗,不原谅还能怎么办?原谅了也不是文宁通情达理,也是他欺负人。”
其他人都是一脸无奈。
这种事就看谁抢占先机,谁先装可怜,谁就赢。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文宁神情自若:“我说不原谅。”
郑鹤:“看吧,我就说嘛……啥?”
文宁:“我说不原谅,如果他没做伤害我的事,他为什么道歉?又为什么需要我原谅?”
组员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魔幻。
文宁:“反正道理就是这个道理,至于他们怎么想,我也不在乎。”
郑鹤:“……这下我连给你比不比大拇指都不知道了。”
f班的组员小声说:“那剪辑出来,岂不是……”
白沐也说:“他这就是要踩着你往上爬,多恶心啊。”
文宁:“不说了,咱们继续练吧。”
当偶像,不一定要有多好的业务能力,但一定要能让人真心喜欢,文宁就非常真心的不喜欢吕哲博。
而一般来说,他看人还是很准的,他不喜欢的人,多数都过得不太好。
他读书的时候,也有人处心积虑的接近过他,想从他身上谋得好处。
这样的人多不胜数,文宁也不是各个都拒绝――他必须要学会跟人打交道,而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有好有坏,但好和坏的界限并不分明,他需要自己去分辨哪种人是他可以接近的。
但凡是他不喜欢的人,基本都无法融入人群。
这类人的野心和欲|望太过明显,没人愿意跟他们当朋友。
就像吕哲博一眼。
他们可以为了完成目标不择手段。
他们没有朋友,只有可利用的人和竞争对手。
这样的人,除非能更好的伪装,或者有极高的智商。
否则一般下场都不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