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裴靖衣的眼睛里有钩子。

　　孟悠然被勾得心慌气短，心跳都漏了那么几拍。

　　他对同性的感情并不敏感, 周一潭暗恋他三年, 他愣是没发现；白言画追求他，他也是在他们两人闹崩之后才察觉――可裴靖衣不同, 他早就知道他喜欢他！

　　孟悠然脸红到了脖子根，窘迫地与裴靖衣对视。

　　裴靖衣缓缓松手, 道：“我自己来。”

　　“哦……”孟悠然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安分地站在一旁。

　　裴靖衣拂去身上的叶子, 用余光看孟悠然, 但孟悠然却连头都没抬, 半垂着眼在那儿盯着自己的鞋子……

　　他是在不好意思吗？

　　旖旎的气氛一直到警车的鸣笛声响起方才终结。

　　孟悠然如梦初醒, 道：“裴总, 我不大方便……”

　　“我一个人就行。”裴靖衣道，“你先回公司吧。”

　　孟悠然应声离开，才走出两步就回了一下头, 裴靖衣正好在看他, 孟悠然冲他尴尬一笑, 小跑着跑走了……

　　“孟悠然？”飞鱼办公室，苏航峰皱眉道, “金姐确定他学过武术吗？”

　　“他刚进尚花的时候填过相关资料, 如果不是顾云泽把《风尚》的资源分给他, 我也忘了这事。”

　　“以他的条件他会给顾云泽当武替？”

　　金冰乐有些尴尬地道：“他得罪了裴少, 先前裴少不给他安排通告, 所以他都自己接私活……”

　　苏航峰先前怕有人截胡, 定要排查一遍才安心，如今真有一个符合条件的人被查出来了，他又忍不住百般否定。

　　“我查过了，他先前的确在《奉天》剧组当过群演。”金冰乐又道，“如果顾云泽的替身真在咱们公司，他的可能性最大。”

　　“我问问顾云泽。”苏航峰说。

　　孟悠然到对面寝室去找咸玉，就像普通朋友一样地和他聊天。咸玉的情绪还算稳定，甚至答应等孟悠然杀青后和他一起去吃火锅。

　　六月中旬，孟悠然杀青了。因为有部分戏份重拍的缘故，孟悠然和饰演男主的陆亦飞在同一天内杀青。

　　先前剧组已摆过几场杀青宴，这最后一场，周一潭在雪里红楼包了一层。

　　孟悠然不是很想去，但是不去等于不给整个《官居一品》剧组面子。听说导演李峰的“恩师”也会来瞧一瞧。剧组的大小艺人们都很兴奋，明知没什么可能，还是忍不住幻想自己能入大导演的眼。

　　“下午六点，来办公室。”裴靖衣在三点多时敲了孟悠然。

　　孟悠然道：“今天下午有杀青宴，可能要很晚才能回去。”

　　“又是杀青宴？”裴靖衣皱眉。权谋断案剧的反派戏份有这么多吗？孟悠然竟然能“送”走那么多主要演员。

　　“之前都是别人的杀青宴，这回终于是我自己的了。”

　　下了戏，李峰安排车子把他们载往雪里红楼。

　　孟悠然和男主女主坐在临近，周一潭也和他们一辆车。

　　雪里红楼装修得古色古香，从正门进去，转过雕花屏风，一路建造的小桥流水让人错觉踏入了历史的回廊。

　　三楼半露天的长桌上摆满了食物与酒。孟悠然全程都在跟着大部队走，比如敬导演酒啦，敬周一潭酒啦……

　　等他自觉完成了任务，他就拿了份食物坐在角落里慢慢地吃。

　　“你好。”楼重晗端了一杯红酒，过来敬他。

　　孟悠然回敬他，并未多说一个字。

　　楼重晗知道孟悠然不想和他交谈，但他仍坐到了他的身边，道：“我们公司下半年有个项目要和飞鱼合作，后续一系列相关代言都谈妥了就等主角到位。浩嘉说周董是想捧江翌，但我想周董想捧的应该是你。”

　　孟悠然淡淡道：“飞鱼的人哪里需要浩嘉捧？”

　　楼重晗置若罔闻地道：“我是公司老人，那年公司年会，周董喝醉酒以后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后来浩嘉传言周董和你曾是恋人，只是你移情别恋上了白言画――”

　　“我不是同性恋。”孟悠然冷冷地道，“抱歉，我去一趟洗手间。”

　　楼重晗眼睁睁地看着孟悠然离开，等他从洗手间出来，他才道：“这个项目可能有白言画的加入。”

　　孟悠然扭头看他，楼重晗默默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离开了长桌。

　　没过一会儿周一潭来了，他坐到了孟悠然的身边，倒了一杯红酒推给他。

　　“他还没回国。”孟悠然忽道。

　　周一潭道：“七月前肯定回来。”

　　孟悠然有些烦躁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一潭阴郁地道：“你也就听到了他的消息才愿意和我坐下聊天。”

　　“我不是同性恋，不会接受你。”

　　周一潭道：“你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行？”

　　“就算我是同性恋也不会接受你。”孟悠然无情地道，“我对你没感觉。”

　　周一潭攥紧了玻璃杯，盯着他的目光仿佛要吃人！

　　“其实你已经试过了。”孟悠然低声道，“那些药，我吃了那些药还是觉得恶心。你何必要和我闹到这样的地步，老潭，有意思吗？”

　　周一潭忽然按住他的肩膀，探头就要亲上来。

　　孟悠然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把他推开。

　　周一潭连人带椅子地摔翻了，摔倒的响声引来了许多人的注意。

　　周一潭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孟悠然，你有没有心！”

　　“对不起我有点儿醉了，我再去一趟洗手间。”孟悠然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冰凉的自来水拍上脸颊，孟悠然猛然清醒，酒意一下子就都散去了。

　　他和周一潭曾经的感情真的不错，有段时间他们互相给对方送早餐，互相给对方占座打小抄……他们的同学都曾经调侃过他们俩人gaygay的。孟悠然一直没在意，直到白言画出现，周一潭先是给他下药，后来又让人在白言画面前诋毁他说他“脚踏两条船”……

　　他是个极心软的人，如果周一潭告白失败后的反应不那么包。

　　“……？？？”裴靖衣连发了几个问号和省略号。

　　孟悠然眼疾手快地把表情包撤回：“不好意思裴总，我刚才没看清楚！！”

　　裴靖衣沉默片刻，道：“你把我做成了表情包？”

　　“不是裴总。”孟悠然脑门上汗都出来了，“你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