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在车外乱转的狗仔到底没等到车内的人打开窗户。

　　他想再敲车窗, 但是他的同伴却叫住他道：“老戴, 人应该走了！”

　　戴姓狗仔收回手，不舍地看了一眼车子, 走了。

　　“万一真被发现怎么办？”孟悠然总算推开了裴靖衣, 瞪他。

　　裴靖衣道：“真被发现就公开吧，迟早的事。”

　　裴靖衣的淡泊总是让孟悠然动容，就连他这已出柜的人都不免担心公开关系后的种种麻烦, 比他有更多束缚的裴靖衣却像是无所畏惧。

　　如果他在他大学的时候认识他就好了, 孟悠然想, 那时候的裴靖衣一定非常的引人瞩目。

　　“回家？”裴靖衣。

　　孟悠然咳嗽一声，想掩盖自己瞬间涌上面颊的热流, “好啊, 回家。”

　　车子开出高楼后，消失在浓浓夜色中，同样的一轮月亮, 居高临下地照亮了几公里以外的市中心街道。

　　“没想到你的酒量真有这么好，我以前有察觉, 但却没知道得这么清楚。”某家酒吧, 昏暗的灯光为一切都染上了神秘的色彩, 无论是什么身份的人来这里都可以放心地把自己交给黑暗。赵露茵甚至没戴口罩，翘着一只修长的美腿, 食指与中指上夹了一杯酒吧里最受欢迎的五颜六色的酒。

　　“其实还挺好喝的, 不过你应该也喝不习惯吧？”赵露茵笑着放下了酒杯, 显然, 她才是那个喝不习惯的人。

　　“你可以试试这个。”苏航峰推了一杯棕色的酒过去。

　　赵露茵接过酒杯嗅了嗅，道：“里面有茶？”

　　“酒吧的创新。”苏航峰道，“它的酒精度数不高，在这里充其量可以当作一种饮料。”

　　赵露茵抿唇一笑，道：“那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是在展现你的绅士风度？”

　　“可以这么说。”苏航峰说罢，自己也拿起杯棕色的酒喝了。

　　如果不会醉，那就意味着他对她没有邪念――但是，可能吗？赵露茵笑着把之前那杯五颜六色的酒给端起来了，“虽然这杯颜色恐怖了些，但我还是更喜欢这样的成人饮料。像那样小孩子喝的不适合我。”

　　苏航峰望着她，笑了。

　　两人在时不时扫来的灯光下碰杯，眼底流淌着一样的暧昧。

　　“陆姐，电影节后那么多记者狗仔，咱们来这儿，万一要是被拍到了……”

　　“没事。”陆玉燕让自家助理留在车上，“我就是过去看看。”

　　弗一踏进吧台内，那种诡异的high的气氛就将把她整个包围。陆玉燕自己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跟上苏航峰，在苏航峰和赵露茵两个人一块儿从后门出去后，她忽然就让自己的助理开车跟上了他们。

　　赵露茵和苏航峰果然就在酒吧内，两个人挑的位置可称隐蔽。陆玉燕从一侧望进去时，正好见到他们两个人的脑袋凑近，然后亲在了一起。

　　陆玉燕：“！！！”

　　他们俩也太大胆了吧！电影节才刚过，哪怕不是电影节，这酒吧内也指不定有狗仔混进来了，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几乎一定会被拍到！！

　　“赵姐……”苏航峰的手已揽上了赵露茵的腰臀，不无暗示地道，“你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吧？”

　　赵露茵妩媚一笑，道：“不就是抢头条吗？”她凑到苏航峰的耳边轻轻吹气，“正好，我也想抢。”

　　苏航峰笑了笑，再次吻上她涂得殷红的唇瓣。

　　【失意买醉？错失最佳男主的苏航峰与双料影后赵露茵在酒吧实感的女友粉，但比起赵露茵能给他带来的，那就值得不能再值了。

　　王步明很早就给苏航峰打来电话，苏航峰对那头道：“小声点，她还在睡。”

　　王步明“……”了一瞬，道：“你真和她――”

　　“抱歉，事先没通知你。”

　　王步明深吸了一口气，自从带苏航峰就经常找上门来的无力感又袭击了他。他从前在唐京娱乐的时候就一心为艺人谋算，但哪怕是他手下最让他头痛的艺人，都没有苏航峰这么让他无从下手过。

　　“你知道和赵露茵炒绯闻的代价吗？”

　　国民度高，代表着将来他们俩“分手”，大部分人都会站赵露茵而不会站他！他有可能和赵露茵结婚吗？就算他想人赵露茵也不可能会想！

　　苏航峰走进卫生间，摸了摸胸前被抓出的红痕。

　　“放心吧。”他道，“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王步明忍耐着挂了电话，通知团队努力把这件事的利益放到最大。

　　一直到暑假的第一个月结束，苏航峰和赵露茵的关系都还是各个平台的热门话题。苏航峰接了许多代言和广告，在拍戏间隙频繁在电视、网络平台上露脸。他原本是想走高端路线的，但他似乎开窍了，觉得从中高端入手也是个好主意。

　　与之相比，得到最佳男主，热度被他抢占的孟悠然就又开始沉寂下去。孟悠然在网上几乎少有上热搜的时候，一上热搜就会热度爆炸。资本买上去的和真正靠热度上去的话题区别就在这里，旁人不是不羡慕，但却模仿不来。

　　最让孟悠然提高曝光度的就是楼方毅。那次吸毒事件，楼方毅和孟悠然一起遭劫，他对孟悠然的好感度“蹭蹭蹭”提高，只要不是工作要求的微博都会cue他。

　　孟悠然也会cue他，不过他发博的频率本来就不高，cue的时候不是回应互动就是宣传《连萧》相关。

　　到暑假时，《山河之恋》的热度已经降回在一个不温不火的位置上了。

　　杨飞赚得瓢盆钵满，却又准备把资金全投到他下一部剧去。各大卫视都在重播《山河之恋》，《山河之恋》偶尔会上热搜――要么是被网友抬上去的，要么是被其他人转移视线买上去的。杨飞再没有花一分钱到山河之恋上，他毕竟还是“新人”，没有那个营销头脑。

　　只有数量稳定上升的同人文能看出《山河之恋》的火爆程度。

　　龙河小区，别墅。

　　裴靖衣结束了和兰恩视频通话，孟悠然才挤过去，仿佛摸宝贝似的摸了摸电脑屏幕。

　　裴靖衣：“……”

　　裴靖衣问：“你为什么不肯让兰恩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不错，而且他也不是个藏不住话的人。”

　　“他就快要来飞鱼选角了吧？”孟悠然道，“不知道咱俩的关系，我就能更好地判断在他眼里我是什么样的水平。”

　　裴靖衣道：“我也可以判断。”

　　孟悠然瞅他一眼。

　　裴靖衣：“……”

　　孟悠然咳嗽一声，道：“人家毕竟是专业的，对吧？”

　　裴靖衣冷哼了一声，却在空闲时强行抓着他一起做分析电影的作业。孟悠然诧异地发现裴靖衣分析剧情的能力很强，他自己的强完全是训练出来的，但裴靖衣却像是天然的敏锐。

　　“艺术是共通的。”裴靖衣抱着人，道，“别忘了我喜欢摄影。”

　　孟悠然就笑道：“那我们以后出去旅游，拍照录像都交给你了。”

　　裴靖衣目光微动，道：“好。”

　　摄影和孟悠然，都是他喜欢的。

　　※

　　八月上旬末，《官居一品》开播。

　　剧组方提前通知了孟悠然，孟悠然配合剧组宣传，又忙了一阵。

　　《官居一品》几乎算是“纯”浩嘉出品的，作为正经权谋剧要抢占暑期档很难，但浩嘉竟然做到了。

　　西瓜台是所有电视台中收视率最高的平台之一，本来《官居一品》打不过另一部狗血青春恋爱剧，但听说浩嘉请电视台相关负责人看了《官居一品》的正片，负责人就被征服了。

　　――这一切都只是传闻。不是传闻而是事实的是：按西瓜台的惯例，孟悠然得和《官居一品》的主演们一块儿上《开心闲谈》。

　　早前郝施给下跪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但郝施毕竟有背景，热度只在那会儿掀起一阵，之后就开始被删帖限流。孟悠然要上《开心闲谈》的事一出，几乎全网都想起郝施曾经向孟悠然下跪道歉的事。

　　孟悠然再度被拱上热搜，而无数的人都去郝施的微博下打卡，仿佛赶集一般。

　　【郝毒舌，现在我特别想采访你，你当初给孟悠然下跪后悔不？】

　　【跪天跪地跪父母，身为公众人物你不觉得跪一个明星很丢人吗？】

　　【孟悠然马上要去《开心闲谈》了诶，想想都忍不住尴尬。还不如裸奔呢[喵喵][喵喵]】

　　【傻了吧？当初孟悠然给你台阶你不下，这一跪，以后见面你都得矮半截！】

　　【哈哈哈哈，期待名场面出现！】

　　……

　　郝施早早就到了电视台准备，坐在休息室里刷微博的时候，就见他最近一条微博下全是吃瓜的网友。

　　当初他给孟悠然下跪的时候就料到这一切了，他倒也不后悔，但就是烦。他这个人做什么基本上想到就做了，不是不知道后果如何，而是他根本就懒得管那些后果。

　　――但他还是烦。

　　《官居一品》是浩嘉出品，录制开心闲谈的时候才在电视上播了两集。

　　周一潭有充足的理由来电视台，郝施化好妆就去招待他的友人了。

　　“还没放弃呢？”郝施问。

　　周一潭避而不答：“还有几个小时开始？”

　　“两个小时，早得很。”郝施道，“《官居一品》拍的好，哪怕他的戏份没有陆亦飞的多，这部剧也足够让他爆红。”

　　周一潭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然后想起这里是禁烟区，又生生地塞回去了。

　　郝施看出他的意图，干脆，带他到电视台后面那栋大楼的天台上。

　　“我上次在陈暖的订婚宴上看见他了。”周一潭胳膊搭在天台栏杆上，点烟。

　　郝施皱眉道：“赵家请的他？”

　　“不知道。”周一潭呼出一口烟雾，“但我知道他和裴靖衣在一起了。”

　　郝施一时无言。

　　裴靖衣，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二代中的佼佼者。他最有名的并不是他的出色，虽然他从小到大都名列前茅。大多数的一代都不会把孩子养得太差。裴靖衣最有名的是他的“中二”，抛下一切去追求梦想，这在电视剧中可能会很感人，但在现实中就仿佛乌托邦的梦一样不真实。

　　――但他到底成了“传说”。有点儿浪漫因子的二代都曾用慨叹的语气提起他，甚至短暂地做过许多自由的梦，梦醒之后再投入自己纸醉金迷的人生。

　　“裴靖衣真要和他在一起？”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裴家老二的事闹得太大，最后裴靖衣因为自己弟弟的事向自己的家人妥协。

　　周一潭忽道：“如果我在认识他之前，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早在大学前他就听说了孟悠然的名字。

　　那时候的孟悠然还叫林悠然，打断了裴靖翔的腿，逼得裴靖衣“重归其位”。他和郝施都曾把这件事当八卦听，直到在大学他真的遇上了孟悠然。

　　为什么会怀疑孟悠然，为什么会认定是自己资源不够吸引他？说到底是在他遇见孟悠然之前，一直都以为孟悠然是手段高超的狐狸精。

　　遇见他以后他再没有那么认为过，可当嫉妒和恼恨冲昏头脑，他就固执得朝那条路走下去，一去不回头。

　　“我后悔了。”周一潭终于道，碾灭了自己手中的烟，却碾灭不了自己眼里的红色。

　　他后悔了一切，可却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