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白言画套着一件蓝黑色中长款的风衣, 大大的墨镜几乎把他半张脸都给遮住了。

　　邹汝昌热情地上去给了他一个拥抱，白言画坐到他身旁，摘下墨镜，露出镜后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

　　“老白最近才回国, 第一部作品就接的我们这戏。”邹汝昌得意地锤了一下身边的副导演, “怎么样, 是个惊喜吧！”

　　副导演连连说是, 白言画向他们点头示意，有礼却疏淡地拿起桌上的艺人资料表。

　　“没想到邹导竟然请了白言画！”台下飞鱼的董事都惊叹了。

　　“有白言画在, 这片就算拍烂了也不亏啊！”

　　“有你这么咒自家片子的吗？应该要说咱们这片肯定能够更好！”

　　“哈哈，能更好能更好……”

　　前三排与后几排的嘈杂声孟悠然都听不真切, 他只是盯着台上那许久不见的人……

　　几年不见，白言画似乎一点儿没变老。

　　孟悠然高中的时候, 白言画刚拿国际影帝没多久, 国内铺天盖地的赞誉称他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男人。一般来说影咖的长相辨识度高但未必俊美，白言画却兼容了两者, 硬生生讨好了上中下三种年龄段的粉丝群！

　　“哼, 白言画越长越丑了。”

　　裴靖衣剜了眼他身边忽然嘴贱的弟弟。

　　裴靖翔刚见到白言画就去瞅孟悠然，果然！孟悠然盯着白言画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了！

　　“我说错了吗？”裴靖翔没好气地道, “都要三十岁的人了, 还装小鲜肉！”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

　　试镜顺序是按报名先后排的，苏航峰第三个演完, 第五个就到了孟悠然。

　　孟悠然的名字一出, 白言画的眼就抬了起来。

　　孟悠然极力镇定地走上舞台, 但就好像他第一次在人前表演一样，手脚冰凉。

　　怎么回事？

　　裴靖衣发现孟悠然站在台上放在身侧的手都在轻颤。

　　邹汝昌照例让他试男主借钱的那段戏，孟悠然尽力演了，但哪怕外行的裴靖翔都看出他肢体和情绪表现得不稳。

　　“你太紧张了。”邹汝昌蹙眉道，“要不要先下去缓缓再来？”

　　孟悠然摇头，道：“邹导，我能再试一次吗？”

　　邹汝昌示意他继续。

　　孟悠然深吸了一口气，还真镇定了下来，重演了一遍。

　　试镜结束，孟悠然下了舞台，又坐回了第六排。

　　他魂游天外地坐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竟干坐了一个多小时，所有的人都已经试镜完了。

　　“喂，孟悠然，你不走吗？”顾云泽提醒他。

　　孟悠然如梦初醒，起身，匆匆地离开。

　　飞鱼高层正在和白言画还有邹汝昌他们交谈，裴靖衣趁隙间余光一扫，便见孟悠然逃跑般的背影……

　　“你发挥得不怎么好。”回到办公室，裴靖衣私敲孟悠然。

　　孟悠然叹了口气，打字：“是，我太紧张了。”

　　“因为白言画？”

　　孟悠然有些尴尬地问：“有那么明显吗？”

　　“如果这次试镜没通过，短期内你不会再有机会。”裴靖衣道，“他对你的影响那么大么？”

　　各个公司的大制作都先紧着自家艺人捧，飞鱼今年的项目，也就这一个选角“公正”。

　　孟悠然黯然道：“可能我最近运气不好吧。”

　　裴靖衣没有再说什么。

　　某家餐厅门口，邹汝昌一群人吃饱喝足，一齐离开餐厅。

　　白言画是走得最慢的，邹汝昌聊着聊着发现好友人不见了，回头去拍白言画的肩膀：“想什么呢，刚才就见你心不在焉？”

　　“没什么。”白言画摇头，又戴上了墨镜。

　　邹汝昌道：“这么久没回国，是不是发现我们祖国大变样了？我让小王带你到四周转两圈，正好还能消消食儿！”

　　白言画沉默不语，任邹汝昌叫人载着他在城中转圈。

　　国内的风景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国内的人也是。

　　※

　　【陆洲县的水已经退啦，绝地求生节目组，绝求第四期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了？】

　　【灾后重建还需要时间吧，不过陆洲县算是城内，受灾状况不严重。】

　　【我修我琦他们捐了这么多钱，一定很快就能恢复的！】

　　【希望所有受灾人民都能快点儿挨过这一劫。[祈祷][祈祷][祈祷]】

　　……

　　【孟悠悠然然，作为《绝地求生》唯一一个没有捐款的艺人，你不觉得羞愧吗？】

　　【孟悠悠然然，之前天灾爆发，你替身炒作的事没了热度。某种意义上是老天爷放你一马，没想到你连装装样子捐个款都不愿意，转发微博倒是积极。】

　　一个名为“爱看八卦兔”的博主连发两条微博，成功把《绝地求生》唯一没捐款的人话题推上了热搜。

　　顾云泽几乎是立刻就得到消息，马上通知了孟悠然！

　　“我知道了，谢谢。”

　　不知是白言画的出现还是因为同样的事已经是第二次，这一回孟悠然心情平静。

　　先前那些黑子的节奏那么稳，背后的人显然找了好团队。

　　――他早该预料到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的。

　　灾情结束，吃瓜群众们的热情又都被挑了起来。如果说之前真相还扑朔迷离，但如今孟悠然没有捐款的事板上钉钉，路人们的声音就都偏向了谴责。

　　【我个人不喜欢道德绑架，平时也从来没骂过不捐款的明星。但孟悠然是被这事救了的吧？而且他还蹭了绝求捐款捐物的热度，自己竟然一分钱都不捐[疑问]】

　　【太小家子气了，孟悠悠然然，人家顾云泽捐了五百万！】

　　【反正我对孟悠然路转黑，绝地求生唯一一个没捐款的人[摊手]】

　　……

　　【不是，你们怎么就知道孟爸爸没捐啊，私下里捐不行吗？说不定孟爸爸捐了，怕被说炒作才没有公开！】

　　【楼上惊现粉丝！“私下里”真是一块好遮羞布，他要是公开捐款，谁会说他炒作？就算是炒作他也贡献了一份力。】

　　【粉丝就不要挣扎了，趁早换个人粉吧，看几堂课就叫人爸爸，我要是你们父母都替你们丢脸……】

　　【这时候就该上我的珍藏了，郝毒舌以前的爆料微博！你们粉丝不知道你们爸爸是什么人吧？他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哦~附图1图2。】

　　……

　　下午三点，苏云云来公司找人。

　　孟悠然窝在房间里打王者，不论拿的是哪一路都把对手按在地上摩擦！

　　苏云云敲开门以后，就见孟悠然一手拿着手机，手机上还外放着三杀的游戏提示音。

　　“你怎么还在玩手机啊！”苏云云急得上前要抢。

　　孟悠然忙把手机拿远，道：“快打完了，等我打完这一局。”

　　苏云云道：“你没见到微博吗？都闹成什么样子了，我在你散粉群里，群里都吵开了！”

　　“我们俩着急又没有用，关键要看飞鱼的态度。”

　　“看公司的态度干什么，咱们得先自救！”苏云云又去夺孟悠然的手机，“你卡里有多少钱，快，咱们马上补捐！”

　　“云云！”孟悠然再次按住了苏云云，道，“万一是公司上面想黑我呢？我们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

　　苏云云睁大眼睛：“孟哥你在说什么？”

　　“我说可能是公司上面想黑我！”孟悠然堪称平静地道，“黑我的水军很通晓圈内的风向，一般的小公司没有这么好的意识……”

　　顾云泽怀疑是苏航峰，孟悠然却怀疑是裴正昆！如无意外苏航峰是站在裴正昆那边的，如果真是苏航峰在搞鬼，他也一定是得了裴正昆的指示。

　　“我现在还没有能力‘自救’！”孟悠然低头，继续打王者，“云云，你先回家吧？”

　　苏云云眼眶一红，抹了抹眼睛，扭头就跑了。

　　※

　　“我说吧，那个孟悠然没有红的命，你看看你看看，又闹成现在这样了……”裴正昆端着保温杯，半靠在裴靖衣的办公桌前喝热水，“刚才靖翔还找我呢，说不要让他黑得太厉害，要稍稍地黑一点儿，还要小心不能让他红――哈，你说你弟，怎么就被他迷成那样！这要是让他来‘当家做主’，孟悠然跟了他，他能把全公司的资源都造他身上去！”

　　“……二叔，那些水军是你请的么？”

　　裴正昆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了：“大侄子，你怀疑我？”

　　“这里面有风翼的小号，风翼本来是咱们公司分出去的，现在也和我们公司合作得最密切。”

　　裴正昆没好气地道：“我没事花那个钱去黑他干嘛？等你弟得了手，他肯定要捧着人家呢，到时候说不定他还怨我，给人洗白的难度加大了。”

　　裴靖衣关闭微博页面，明白裴正昆说的是实话。

　　这样的黑法明显是要把人黑到没有翻身的余地，如果不是孟悠然真的捐了款，哪怕补捐都未必能洗白。

　　“喂？”裴靖衣打电话给财务部，“……把孟悠然的转账记录发给宣传部，对，拍下来。”

　　“靖衣。”裴正昆站直了身体，“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真想和你弟抢人？英雄救美的事做多了没猫腻也都有了猫腻。你弟那性子你清楚，他会闹得天翻地覆！”

　　裴靖衣寒声道：“那就让他闹！”

　　――――――――

　　小剧场：

　　裴正昆：等靖翔得了手，他肯定要捧着人家。要是他哥得了手，他肯定不会捧人家。

　　裴靖翔：听到没！（得意敲碗）孟悠然快到我碗里来！！

　　裴靖衣：哼。

　　孟悠然：不，我不需要人捧，也不喜欢住在碗里……

　　裴靖翔（沉思）：那我给你换个盆？

　　孟悠然：……

　　裴靖衣：我可以陪你一起住进碗里，带猫带狗。

　　孟悠然：（立刻跳进裴靖衣的碗！）

　　裴靖翔：？？？

　　裴靖翔：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住在碗里？！

　　孟悠然：偶尔换换口味，还是可以住住的。（撸猫撸狗状）

　　裴靖衣：（撸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