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先生捂住虚弱的身体, 靠在杰森的怀里, 感受到了崽崽长大了的温馨可靠。啊, 养儿防老……咳咳, 他是不是该正经一点, 毕竟前面还有人寻仇打架呢。

　　实际上，关于托尼，j先生早就猜到一二, 只是一直不敢确定而已。

　　他和钢铁侠认识得并不久，而且他认识的还是另一个世界的托尼·斯塔克。但是, 在j先生的印象中，托尼不管嘴上怎么说，他的内心终归是属于守护者的。

　　钢铁侠守护着自己的地球,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他都甘之若饴, 没有任何能动摇这个信念。哪怕……是妻女的死亡。

　　斯塔克是一个极为聪明且有理智的人, 他怎么可能猜不到红女巫是被控制的？他又怎么可能不把这一切和法师们的失踪、阿斯加德的毁灭联系在一起？

　　失去一切痛苦吗？

　　看着你的家人、朋友、挚爱、家园一一被夺走，你会疯狂到想毁掉一切吗？这个问题，托尼同样问过自己，在失去小辣椒和摩根后的每一个夜里, 他都凝视着小小床头的玩偶，手里拿着全家的照相，抚摸着妻女的笑脸, 忍受着内心疯狂咆哮的野兽。

　　要疯掉很容易, 可一旦真的疯了, 他就再无法找到真相，为逝去的人们讨回公道。

　　以为杀了法师们就能一劳永逸？钢铁侠的侧脸在月光下发冷，他弯起了嘴角，眼神越发阴沉。呵，在奇异博士没有现身之前，他依旧是世界上最强的英雄之一。

　　托尼不断追本溯源，用人工智能倒推模拟每一条线索，计算最有可能性的结果。然后，他会亲自去一一排查，最终，所有的嫌疑都指向了洛基。

　　这个洛基有问题。

　　然而，在阿斯加德毁灭后，洛基却消失了。

　　托尼捏着手里的推算报告，抿了抿唇，如果找不到原因，那么顺着推理到结果也可以。无论是谁做出这些事情，最终总有一个目的，如今，只是信息不够多而已。

　　作为世界最顶尖的科学家，托尼自然知道平行宇宙的存在，奇异博士某种程度上就是监控世界线的人。而根据人工智能的推算，如果没有洛基毁灭阿斯加德，在死亡女神海拉出现后，神域以及会消失，洛基只是加快了这一步，导致了雷神发疯。

　　另外，英雄和民众的矛盾也早见端倪，红女巫一向精神不稳定，在特定刺激下，像炸纽约这种事情，就算今天不发生，未来也很可能发生。只是如今时间提前了，而且又挑了这样一个时间节点，就好像是故意把所有事情都凑在一起。

　　奇异博士曾和钢铁侠说过，扰乱世界线很确实很简单，但要世界线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走却并不简单，很容易就会翻车。

　　“所以，聪明的时空掌控者不会干涉过多，他们只会在最关键的时候，轻轻推一把。”那时候，尚且活着的至尊法师边喝着红茶，边随口和托尼说道，“法师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时刻监视着时间线，防止别有用心之人的干涉。”

　　就像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引起了另一片大洋上的龙卷风。真正的高手，不会直接试图制造世界线暴风，他们会在无人察觉的角落，轻轻放飞一只无害的蝴蝶而已。

　　那么，对方为什么要改变世界线？为什么要挑动复仇者的内战？

　　情报不充足的情况下，托尼无法推断出真相，但既然明白了凶手的目的，他们只要反着做不就行了。于是，死了妻女的钢铁侠非但没有像人们所担忧的那般发疯，反而愈加冷静温和，竭尽全力在超能力者和政府之间斡旋。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分裂。”他一字一句地和美国队长说道，眼神出奇地执著认真，“只要满足这个条件，哪怕是冬兵要加入复仇者我也欢迎，我会亲自和白宫联络人商量。”

　　要知道，冬兵在被九头蛇控制的时候，可是亲手杀了托尼父母的。

　　美国队长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同伴，这完全不托尼·斯塔克！当他知道冬兵所作所为后，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地看着对方，觉得他要原地炸开，但托尼只是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再睁开眼睛时，就说了刚才那句话。

　　神特么欢迎冬兵加入复仇者，神特么亲自和白宫商量。

　　托尼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吗？！

　　然而，当美国队长眼神触及到钢铁侠眼中的血丝，看到他被扣烂的掌心时，他最终决定放下所有偏见，和托尼好好谈一谈。

　　“关于霍华德的事情，我很抱歉。”美国队长让队友们先出去，包括一脸茫然的冬兵，他艰难地开了口，却见托尼背对着他，一声不吭，“我知道对你来说，无论什么都无法弥补，但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队长，闭嘴，否则我会忍不住想揍你。”托尼背对着他低声道，“你不必担心，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既然我说过不会找冬兵麻烦，我就会说到做到。”

　　这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复仇者，为了整个世界。

　　美国队长的眼神更加担忧，他走上前几步，深吸了口气，然后皱眉问道：“托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连我都不能相信吗？”

　　钢铁侠嗤笑了一声，他不是不相信队长，只是觉得队长不会相信自己而已。

　　“托尼！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知道我们之间有很大的分歧，但有一件事，是永远都不会变的……如果有必要，我们都愿意为了这个世界而死。”

　　“多数时候，你都表现得像个混蛋，而很少有人知道，有时候我才是那个混蛋。”美国队长并非不肯承认错误的人，相反，他正视自己的弱点，“比如关于巴基的事情，我知道这对你的伤害，霍华德也才曾是我的朋友，但巴基……我要承认，我确实有私心。”

　　巴基承受了太多痛苦，况且他是身不由己，而这一切都是九头蛇的错，也是他的错误，当年，是他先松开了那只手，之后也并没有机会寻找对方。

　　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下冬兵，这是他的私心。但毫无疑问，这行为深深伤害了托尼的内心。巴基是无辜的，难道托尼就活该承受丧父丧母的痛苦？

　　“我不能让你杀了巴基，是因为……他变成这样是我的错，我本该为他承担。如果你愿意接受，无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托尼，我或许不认同你的很多看法，但我却认同你，你是个英雄。所以，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协助，你可以告诉我。”

　　钢铁侠静静地听完，疲倦地揉了揉脸庞，沙哑着嗓音问道：“你找到幻视和红女巫了吗？”

　　“没有，他们就像是……”

　　“就像死了一样。”钢铁侠替他说完，“先是奇异博士，然后是雷神，再是女巫和幻视。事到如今，队长，你真的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他当然觉得有问题！但托尼这么问，是说明他——“你知道原因了？”

　　“只是个推测。”托尼把人工智能演算的结果告知，其中有很多科技是对方根本听不懂的，所以托尼只能用更简单的方式解释，“……目前，我不知道对方的动机，但我们能够反着来，所以复仇者绝对绝对不能分裂。”

　　“我明白了。”美国队长语气低沉地应道。

　　……你确定你听明白了？这没头没脑的，只是靠着人工智能推算，你确定要相信？

　　“在拯救世界的问题上，我永远都会帮助你。另外，托尼。”美国队长沉默片刻后，说道：“巴基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也不会乱跑。他刚才和我说，因为不确定九头蛇对他的控制还有没有残留，所以他决定重新回到冷冻舱里，直到我们找到办法。”

　　擅长心灵控制的超能力者，死的死，消失的消失，剩下大部分还都是反派。冬兵做出这种决定，明智却又无奈。

　　“……好，我会提供安全的环境和冷冻舱，不会有任何人能发现打扰他。”

　　一切都在按照好的方面进行，至少目前是如此。

　　钢铁侠的尽力退让，美国队长的全力配合，冬兵的自我冰封等等，在不懈努力了几个月后，托尼终于把民众反对的声音给压下去，为此，他还决定免费为政府提供数量庞大的清洁能源。

　　但这都是值得的，甚至连雷神的精神状况，都在前女友和心理医生的帮助下慢慢好转。

　　然而，所有努力在下一刻化为乌有——

　　弑神黑晶在地球核心散发着不祥的光芒，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神灵之手轻轻推动着地球，就好像在把玩着桌上的地球仪一般，让时间倒退回钢铁侠失去妻女后，所有人记忆都被清除，除了托尼的。

　　托尼再一次看到小辣椒抱着摩根倒在他面前。

　　从此，那个神秘的存在仿佛和他玩起了一场游戏，无论他付出任何努力，无论他如何改变世界线，无论他寻求什么存在的帮助，最终地球都会逆转，他都会再一次看到妻女的死亡。

　　这是他们无法抗衡的力量，托尼用人工智能演算了任何一条世界线，无论重算了多少次，他们的结果都是输，都是被当成木偶，完成对方的最终目的。

　　高高在上的神灵并未露面，只用了这一种方法，就能将蝼蚁般的人类折磨得生不如死，让他在一次次的轮回中失去挣扎的信念。

　　直到最后一次，托尼眼神空洞地看着滔滔不绝的白宫政客，麻木地签下了注册条约。他看到了同伴们被背叛的眼神，他仿佛听到了至高无上存在的轻笑声。

　　接着那个声音说话了，悠远古老地犹如来自另一个空间。

　　“记住这一刻的绝望。”祂说道，然后再次倒推地球，而这一次，祂终于大发慈悲地清除了托尼的记忆，但一次次轮回后的绝望却刻在了潜意识中，让他无法做出任何改变世界线的反抗举动。

　　这一次的托尼，如伪神所愿的，不再做出任何违背的举动，而是在妻女死亡后黑化半疯。他甚至当着美国队长的面杀死了冬兵，对蜘蛛侠的亲人死亡视而不见，贩卖绝境病毒给权贵赚取巨额利益，毫不留情地杀死一个个的自由派英雄。

　　伪神不再留意这个世界，只是静静等待着时机到后，派人将j先生引来一击必杀。

　　但祂并不知道，在人工智能演算了上亿万次后，终于得出了一个可能胜利的结果。而这个结果却需要无数的鲜血和牺牲铺成。

　　在最后一次轮回中，当托尼好像绝望崩溃地签订协议后，他其实留下了某个魔法烙印，在自己被清除记忆后，能够帮他回忆起一切。

　　接着，他按照伪神所希望看见的那样，屈服，黑化，疯狂，让暴乱支线变得更加残暴和血腥，唯有如此才能瞒过神灵的耳目，让祂的视线投向别处，给他们争取时间。

　　知道这个计划的，唯有钢铁侠、美国队长和冬兵。

　　托尼选择告诉美队真相，一方面是他无法独自完成这么巨大的任务，另一方面他还记得当初史蒂夫说的那句话：“在拯救世界的问题上，我永远都会帮助你。”

　　美队没有食言，他相信了钢铁侠的话，并在巴基的劝说下，采用了这个充满鲜血的计划。

　　“如果这是我能为世界的最后一件好事，我愿像个英雄一般死去。”冬兵平静地对两人说道，他转过头，看着托尼，垂下眼眸低头道：“关于你的父母，我很抱歉。”

　　托尼轻轻闭上眼睛，他听到美国队长暗含痛苦的声音：“巴基，你永远都是我的兄弟。”

　　“别那么多愁善感，史蒂夫。”冬兵笑了起来，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笑得就像当初布鲁克林的那个英俊小伙儿：“我只是暂时离开而已，天上再见，我的兄弟。”

　　天上再见，我的兄弟、我的朋友、我的亲人。

　　冬兵死在了钢铁侠的手里，美国队长正式叛出复仇者，当鲜血洒满了大地后，两派再无和谈的可能，整个世界都在黑晶笼罩下，不断往黑暗深渊滑落。

　　但是在黑暗之中，却依旧有着微弱的希望之火，在每一个人的牺牲之中。

　　“你真的要杀了那个孩子？”在一次私下联络中，美国队长轻声问道。

　　托尼的声音却极为沉重：“他和雷神一样，被弑神黑晶污染了。”

　　“……我很抱歉。”他知道，彼得就像是托尼的孩子一样，是托尼亲手把他教成英雄的。

　　再然后，他们甚至没有和彼此说抱歉的机会，每一个英雄的死亡都是这个世界的损失，都是毫无意义却又必须如此的牺牲。

　　直到，洛基来到了这个世界。

　　和他一起出现的，还有一大群莫名其妙的人，托尼很清楚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这群人的存在，可他的潜意识却告诉自己，这些人就该在这里。

　　这种高高在上的神灵之力，让托尼立刻明白了过来，他看着这群人，看着洛基和其中两个人对话，不由在战甲中无声地笑了起来。

　　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