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焦尸蹲下/身,抱着头,你挨我我挨你,列成一排。
他们的头低着,饶是如此,依旧背对着镜子。
谢冰拿着剑跟他们说话,他们全都用背与谢冰交流,声音不复刚才的猖狂,垂头丧气,极为低落:
“我们不杀人不放火,仅仅是拉人来换装而已,这位道友饶命啊!”
“道友?”
谢冰挑眉:“你们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拉人进来换衣裳?这里究竟是什么?”
在修仙界,只有同为修行中人才称呼修士为“道友”,由此可见,这群焦尸曾经都是修士,然而烧成了焦尸还活在地底岩浆之中,倒是闻所未闻。
“这……”
说到这里,焦尸们碰头一瞬,又开始支支吾吾。
谢冰叹气,想让人开口,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她的视线落在那一片立着的镜子,镜子不大,大约只有两掌宽,更重要的是它已然碎裂,竟然只有一半。
她随手挥出绿色藤蔓,将镜子勾过来,然而那一刹那,赤色岩浆混着镜光,险些打在焦尸的身上,他们霍然抱头,全都异口同声说:
——“拿走拿走!”
——“别让我们照镜子,有话好好说!”
——“放下镜子,我什么都招!”
谢冰停滞一瞬,看着手中的碎镜:???
都成了焦尸,还挺爱美。
……
谢冰将镜子扣在地上,一群丑到自闭的焦尸终于说了他们的来历:
与谢冰预料的差不多,这件事情并不复杂,复杂的是,他们的身份。
或者说,是“她们”。
正邪大战之前,遍布整个修仙界的深渊峡谷涌发出无数的渊魔,渊魔无穷无尽没有实体,杀而后生,修士死伤无数,陨落众多,险些倾灭,妖族自然也不能幸免。
在那一战中,天崩地裂,陷入到裂缝中的妖修死伤无数,妖族的尸体落在裂缝里,直至深渊地底,滚动的岩浆将他们灼烧成了焦尸,在那时,产生了一丝微不可见的异样。
如此历经诸多漫长岁月,终于,岩浆里的妖族焦尸睁开了眼睛。
这里深入地底,地心岩浆缓缓流淌,不知归处,而除了智商低下的岩浆怪之外,还有不时而出的大片渊魔。这些妖修已然身死,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焦尸,唯一剩下的便只有半片镜子。那镜子是法器,一分为二,可以在月圆时候与外界连接,便成了最后一抹与外界联系的纽带。
她们等待了很多年,直至某一天,在月圆之时,镜子泛起淡淡的亮光,另外半面镜子重出江湖。
谢冰心头一动,算算时间,赫然是正邪大战之前的事情了。那次大战民不聊生,险些将整个修仙界都倾覆,在谷焚天的梦境中隐隐窥视到一角,可谓是大佬众多,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然而,焦尸还能活着,除非是冥修亦或者是魔修傀儡,或者……所需要的是难以理解的生死之力,与渊魔有关的一切,都显得极为神秘与陌生。
为首的妖修焦尸名叫姜女,“我们没有恶意,毕竟被禁锢在这里很多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彻底‘死去’,发现碎镜不能让我们离开这里,却能够将人拉进来之后,便有了后来的事情……”
卫仪是个屡试不中的秀才,在家人压迫下,开了“织女店”,只是穷秀才没有什么脑筋,请的人设计出来的衣裳并不好看,一间铺子都快要倒闭了,姜女在月圆之时探出身子,为他设计了仙裙的图纸。
卫仪将她们,唤作“镜中仙”。
“从那之后,卫仪的铺子生意便好了起来,他还娶了妻子有了孩子,怎么说都是双赢,而我们,仅仅是想要他的画册,并且邀请一个女客人来这里做客而已。”
她们已经成了这样的焦尸,穿不上美丽的仙裙,更不可能出去,便借用这样默契的交易,给自己几分慰藉。
谢冰:“……”
听上去很有道理,可是总有哪里不对。
“那卫仪妻子的难产与大火呢?”
姜女摇头,“难产关我们什么事儿?我们仅仅是一群不能出镜子的小焦尸。再者,我们有求于卫仪,烧他做什么?况且,自从这件事之后,卫仪便认为是因与我们做交易产生的孽果,我们何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若是他真的认为是我们做的,岂不是要与我们不死不休?”
仅仅是个意外。
“画册呢?如果说最开始是你们设计的仙裙,后来为何是卫仪来提供画册?”
姜女她们面面相觑,最终小声说:“从他妻子过世之后,他便不想与我们来往,想要断了,可是这又是他能了断的?所以后来,便是我们要挟他提供。”
这灵镜是妖族法器,只要不是月圆之时双镜连接,一点问题都没有,焦尸他们更是能感应到外界是否有灵气,但凡有一丝灵气波动,便不会轻举妄动,所以至今卫仪对他们毫无办法。
——这也就是为何吕初和金火出场,她们无动于衷的原因。
她们虽然死了,却因为曾经是修士,能躲避危机,安然居于地底岩浆之中,根本无迹可寻。
等到谢冰照镜子的时候,反复确认过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谁知道……谢冰竟然有个没有灵气的奇葩修士!
谢冰若有所思,“卫仪怕是以为妻子之死是你们所为,之前请了道士却始终没有结果,直至这件事儿报到了太虚派,他怕是以为我们还是那种无能之辈,加上对于‘镜中仙’的恐惧,所以不敢将实情告知于我。”
这么想,倒也说的通了,毕竟卫仪是个普通凡人,跟这种鬼物打交道,妻子又身死,斩断与他们联系,并且坚持报官,已经是一介凡人能做的了。
一群焦尸怂怂地蹲着,“道友,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不要杀我们,我们都成了这种模样,万万不可能回到修仙界,只能在地底无尽的时光中,等待着死期。”
谢冰又查问了一遍,确实没有更多的线索,她们不伤人,只是找人来试穿美丽衣裳,无非是为了慰藉心灵。谢冰心头一动,再者,她们已然死了,还怎么杀?
“我出去后,会将另外半块镜子交上去,你们以后自己呆着吧。”
苟延残喘的活着,也是活着。
她们想活着,谢冰亦是。
众焦尸感挥泪作别谢冰,这种场面看上去太可怖了,她往后退了一步,“渊魔是怎么回事儿?”
地底渊魔存在千万年,至今尚不清楚到底来源于何处,她上次见到渊魔出世,还是在海底圣庙废墟,这里竟然也有。
“我们苏醒的时候便有了,若是沾染渊魔气息,便会丧失神智,所以每次都避开它们。这次你来的很巧,好几年没有碰到过渊魔了。”
谢冰:“……”
她就知道,她就是一个小黑手!
姜女说:“正邪大战虽然斩杀无数渊魔,可是渊魔却始终没有减少呢。”
“还有最后一件事,”谢冰用手指了指头上的兔耳朵,面无表情道:“我的这一身衣裳,换掉它。”
姜女讪笑数声,小心翼翼的伸出烧焦的手指,竖起来一根:“第一件事,一般来讲,我们会将人留下三天,所以最后一套衣裳是我们认为最好看的,法术会保持三天。”
谢冰眉心直抽,身为直女,对这一身粉嘟嘟兔女郎实在是接受无能。
而悬浮在半空中的粉色小兔子尾巴书,也颤了颤身体,极为羞耻的蜷缩了书角。
“第二件事情呢?”
姜女伸出第二根烧焦的手指:“再次开启铜镜,需要一天之后。”
月圆未圆而开,月满将缺而走。最多时候,她们能将人留下五天,最短,也需要一天,所以,谢冰需要在这里等待一天。
岩浆上,是呼啸而过的大片黑雾渊魔。
事情虽然解决了,谢冰身在岩浆里,略有些忧虑的想:
吕初,应该急坏了吧。
……
重重岩浆、山石、大地之上,无边无际的深坑中,两个黑乎乎的人,在“挖煤”。
太虚派的“校服”纯白无瑕,此刻被污泥染上,糊上了一层层黑色,金火一身脏污,瘫在旁边的碎石块上,腿都发软:“我自打修行之后,都没有这般拼过命!”
他喃喃自语:“几千米……几千米啊!!”
身为一个赤焰峰的剑修,他们脾气火爆,战斗力最强,谁都不敢惹,他横着走习惯了,根本不爱修炼,更别提这种倾尽全身灵气就为了挖出人的沙雕事情了。
一身灵气没了就坐下打坐恢复,恢复完就来劈石头,几千米,愣是让他第一次拼命去做,想想还心有余悸。
而吕初,至今没有停过。
她束好的长发已然凌乱,混着挖出来的泥浆与石块,几乎看不出来面容,一双眸子却灿烂如星辰,坚韧无比。
她看上去恍然成了泥人,狼狈不堪,饶是身为体修,也是要休息的,她的肩膀、手臂、拳头,渗出的血与泥土混合,极为可怖,却一刻不停,挖,挖,挖!
“吕初,你休息一会儿!”
金火有气无力道,“你不是给大师兄传信了么?这才过去半天,谢冰不一定就是真的出事儿了……”
后面的话他没说,要是真的遇到意外没了……吕初现在挖,也没了意义。
身形比一般瘦削姑娘宽阔一圈的吕初,后背绷紧了一瞬,她似是明白金火想说什么,顿了顿,只有力地道:
“二水一定在等我。”
“不管她在哪里,我都要去。”
“不论是生是死,我都要找到她。”
倔强的女修活动了一下鲜血淋漓的手,将绷带缠绕的更紧一些。
随后,她将身体化作流行,将拳头化作武器,向着阻挡她往下的巨石轰出了一拳!
天地震颤,地动山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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