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子实在太虚。
林婉婷的脸上,越发的悲伤了起来,她看着奄奄一息的老人,嘴角不住的抽搐着,一个声音在内心深处不住的告诫自己:“糟老头子,你是不会有事的!”
当然,这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那种切身之痛对于她而言,当真是第一次这般亲切的体会,而这种感觉,往往比任何时候的伤都来的更加的真实!
凌若云缓缓的拔出了手中的长剑。
江湖人,要没有一个兵器在手,岂不是要给人笑话,而这柄剑,是在嘉州的时候找人打的,虽然百炼之下,也显得异常的锋利,但在那手中的感觉,却显得异常的陌生,让他多少有点儿不自在。
他的目光,先后在不远处的老人和那妮子身上做了一个停留,然后又回到了墨麒麟的身上。
提剑所指,剑锋似乎也能感受到此刻从她手中传来的那种愤怒感,剑身轻摇之间,那山谷之中,也震动出阵阵的尖锐啸声,凌若云奋身低吼,挺剑直刺了过去。
墨麒麟的身形并没有移动分毫。
只是握住飞鸿剑的手,这般轻轻的挥动着,迎面而来的气刃便在须臾之间将凌若云击飞了数米之远,重重的摔倒在了地面之上。
实力的差距原本就不用说,此时的凌若云重伤还没有完全性的恢复,如何能够敌得过黑衣人,他挣扎着站了起来,身躯在哪山谷不断流动的风中,不停的颤抖着,一口鲜血顺势吐了出来,洒落在四周的石面之上!
“你们压根就不是我的对手,这一点,我相信你们也早就明白!”
墨麒麟终于开了口!
他的语气显得十分的平静,而那身形再次站定,四目光瞧着远处,似乎半点儿动手的打算都不存在。
这样以来,凌若云如何还能够忍受得聊。
他直勾勾的瞪着墨麒麟,那种无可奈何的感觉,让他内心觉得更加恐惧,而眼下,他能做的,就只有朝着黑衣人的呐喊:“为什么?”
为什么?
这三个字在山谷之中不断的回旋,激荡之下,显得更加凄凉,也加重了凌若云的悲愤。
情绪波动之下,他只觉得自个连那拿捏那柄剑都变得很困难,剑刃微松,已经从手上滑落了出去。
剑身和石面撞击在一起,有一种清脆的声响。
宛若在嘲笑他一般,对于一个男人,无法去保护自己在乎的东西所带来的绝望,往往比在他身上砍上许多倒,都有着更加强悍的吸引力。
而伴随着这种感觉,凌若云甚至有些支撑不住,嗵的一声响,人已经径直的跪到了地面之上。
“我不杀你是因为我杀不了你,而不是不想杀你,这个理由我早已经说过,我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就不陪你们师徒叙旧了!”
墨麒麟一个腾空,跃势而起,他的身形去得极快,那一袭黑衣顺着风,飘舞在他的身后,凌若云本能行的想要去拦住他的去路,但体内气息激荡之间,似乎有些不受自个的控制,更何况,老人还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无力而且苍老,他的眼神之中依旧蕴含着一种不加掩饰的慈祥。
看着眼前这两人,居然有些微微的笑了起来,这两张脸,总算是出现在自个记忆最后的画面里,然后定格,也算是最美好的风景了吧。
想到这里,他轻轻的叫了一声:“云儿,我对不起你,你原谅师傅,好吗?”
凌若云有些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对不起三个字又从何而来?
但事情已经闹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再去追究这个也没有太大的意义,所以呢,他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老人的话。
林婉婷也在笑。
但那种抽泣感也很明显,女人是水做的,连带着心也脆弱得紧,而别离之类的场面,往往更加伤人,让他如何把持得住。
一只手缓缓的伸了过来,颤抖着,在她的脸上轻轻的擦拭着:“小妮子,别哭,生死有命,半点由不得人,我老头子也一样,你和我,不都早知道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嘛,有何必这般的伤心,让老头子看着心疼,一个二十年前就该去了的人,这些年,也算是多活了,有你们两个弟子在身边,老头子也算是心满意足,没什么遗憾了!”
话到这儿,他明显的顿了一下。
那调子虽然没加大,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要去强调一般:“记住我一句话,无论如何,千万不要去报仇!”
“可是!”
凌若云的脸上明显有种不情愿。
这算是什么嘛,即便是师傅对于弟子的疼爱,怕他们以身犯险,可这做徒弟的,又怎么能置杀师之仇不报呢?
对于他这样的梵音,老人心里面明白,即便是自己死后,眼前这对男女,也一定会走上复仇的道路,这是他最不愿去看到的,毕竟以他们现在的功夫,想要去胜过墨麒麟,那时绝对没有可能的事情,这般去,无疑就是送死。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些秘密,是自己不能够说清楚的。
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给他们下一道遗命,就算是他们到时候不遵从,但也好歹是做了自己当师傅最后的一点职责:“你们要是真的当我是师傅,就记住我的话,否则,师徒恩义,就此了断,也省得为师我在黄泉之中,行坐不安!”
这一次,老人的调子明显加重了不少。
他之所以竭力这般做,无非是要借此彰显自己立场之坚定,对于双方的实力,凌若云心里有底,林婉婷心中也明白。
古语有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这杀师杀父之仇,如何能轻易放得下,更何况,这么多年下来,在凌若云心中,早已经将老人当做自己真正的父亲了,他过去的记忆已然很淡薄,回忆起来的时候,连所谓父母亲人的脸是什么模样都已经分辨不清楚。
他曾经是个孤儿,而如今,又再一次成为了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