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歌环节,陈打铁的3连大出风头,根本没给尉迟林用两个连队去欺负别人一个连队的机会。只是在最后,由值勤参谋在舞台上指挥唱了一首大合唱:《团结就是力量》。
这是真正的大合唱,千余人的新兵蛋子扯着嗓子吼,也不怕把嗓子吼劈了。吼得天崩地裂,唱得地动山摇。大小军官们非但不责怪,反而听得美滋滋,感觉十分满意。
随着吼歌的进行,李非白感觉一股力量自然从心底升起,想呐喊,想挥拳,想打人。但终究只唱了一首团结,这股力量刚升起就又落下去了。因为拉歌吼歌的鼓噪,他第一次感觉到他冰寒的身体似乎有了一丝丝的温暖。
部队的迎新晚会,嘎崩脆烈,主持人只报个节目名字,21名新兵班长呼地就从观众席冲上台去,嘿吼一声散成三排小方阵,一套擒敌拳打出来,硬是打出冲天杀气。新兵们疯狂鼓着掌,嘶声裂肺地喊着好。
李风烈握紧双拳,跟着台上的动作,左一拳右一拳,已完全融入了这种热烈的气氛当中。李非白看看台上,又看看李风烈,这擒敌拳太初级,新兵们练练还行,要是遇到古墓龙弥三人组,分分钟要被灭掉一片。不过自母亲去世后,弟弟从来没有这样兴奋过,连自己也被感染的多次忘我。李非白轻叹一声,往后挪下小板凳,给弟弟让出一点空间。
擒敌拳表演完毕,舞台上,后面两排班长飞身下台,前面一排7人,分了两两对抗,一对二对抗三组,轮流表演对打。这一次动作就丰富多了,在绝大多数新兵看来,只看到“眼花缭乱”四个字。这次不知是从哪一个连的兵开始改了叫好声,将好好好改成了打打打!
“打!打!打打打!”
群情激动,可是在李非白看来,全都是在表演。尤其中间有一幕,秦昆被六个人按到地上,秦昆一声暴喝挣脱跳起来,就有点儿假了,顿感索然无味,但新兵们还以为真的可以做到。
迎新晚会安排老兵班长打擒敌拳,本来就是出于震撼和激励新兵的目的,以现在的效果来看,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
李非白回想自己10岁时被隔壁村的人按到地上打,他当时已经练好几年的家传功夫了,也一声暴喝了,可并没有挣扎开,迎接他的是一顿更为惨烈的拳打脚踢。
想到这里,李非白就感到腹部弩箭扎破的伤口处还有一丝丝的凉意和隐隐作痛。
然后李非白就又想到了吴剑飞和宋雷,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怎么样了,能下床不能,啥时候能出院?
李非白又想到古墓里的战斗,还有那个果断逃跑的龙弥,虽然不怕,但心里总感觉没底,有一种那个龙弥还会回来报复的预感。
李非白胡思乱想着,连班长格斗对抗啥时候结束的都不知道,直到嘎地一声琴声响起。
嘎——呛呛呛呛呛!一队新兵换了当地百姓的衣服,领头的脑袋上还扎了个两只角的白毛巾。拿着二胡(其实是板胡,李非白不认识)、扛着长木板凳、提着砖头,衣领后背插着长旱烟袋(这个李非白一眼就认出来了)走了上去。板凳一砸,胡琴一拉,压沉了嗓子就唱:
你大舅,你二舅,都是你舅;
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
金疙瘩,银疙瘩,都嫌不够;
天在上,地在下,你娃莫牛。
嘿!你娃莫牛!
嘎——啪咚呛呛呛呛!
这是啥玩意儿?李非白一下子看傻眼了。不过那种狂野的风格实在是对他的胃口。难得的,他越过风烈和泰隆问黄大军:“这是什么歌?”
“刚才报幕你没听哇。”黄大军笑道:“八百里秦川秦风浩荡,三千万二毬乱吼秦腔。这就是秦腔,老秦腔。还行吧?”
本是“三千万儿女高唱秦腔”,黄大军开了一个粗糙的玩笑,改成“三千万二毬乱吼秦腔”。如果被唱秦腔的老乡听到,黄大军能被打断十八条腿。
“嗯。”李非白收回身子,这次是真的用心听了。
这一段老秦腔唱段,在以后几十年里风靡大江南北,这是后话。当时对李非白产生了什么影响呢?不知道。但后来他给林白羽写信的时候,曾专门提到了这件事情,算是他新兵连生活一段难以忘却的烙印。
老秦腔过后,就是各连新兵的节目了,令李非白意外的是,9连的节目竟是赵是唱歌。
赵是换了一套带来的花衬衫和喇叭裤,又蹦又跳地唱了一首《冬天里的一把火》,倒是整个晚上最新奇的调调。
其它的新兵节目,就有些不咋的,反正一个一个地过去,没给李非白留下啥深刻的印象。直到一阵呜咽的低沉声音响起。从未听见过的,就像风啸掠过旷野的呜咽声一响起,全场官兵的心就提了起来。每个人都伸长脖子往舞台上看,想要寻找到声音的来源。仿佛过了很长时间,才看到一个穿着红色小衣小裤的女子捧着一个大鸭蛋似的东西,一边吹着,一边款款上台。
埙,这个从原古世界走到现今的先民古乐器,音色拙朴抱素独为天籁,不但李非白不认识,绝大多数的新兵们听都没听说过。
全场一千多人鸦雀无声,与前面群情激荡的情形形成强烈对比。李非白心头一跳,认出了那女子是乔苗苗。
苗苗还有这一手?李非白的心情有些微妙,反正让他自己讲他讲不清楚。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竖起耳朵认真听。
全场寂静,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生怕哪一次呼吸的声音大了,会扰乱了这个声音。
埙声前面低沉悲怆,后面却突然明快起来,一队女兵从舞台两边鱼贯上去,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好!好!”兵们又鼓噪起来,兴奋起来。
“亮活!亮活得很那!”索阳生情不自禁喊起来家乡话,叫得最起劲,还跳起来叫,被黄大军吼了两声才不情不愿地坐下。
看到别人对着苗苗又喊又跳,李非白心里莫明有些堵的慌,也不知道自己为啥会这样。李非白不懂男女情事,但这是他内心深处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有好感。
这节目不错,但有缺陷:太短了。一群新兵吼再来一个,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再上舞台的,是一个扛着两杠两星的中校军官。
中校军官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吹了吹,才不紧不慢地问道:“刚才的节目好不好看?”
“好看!”新兵们喊得排山倒海。
“接下来的节目更好看。”中校军官道:“我们乔南教导大队的传统保留节目:乔南追月,马上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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