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清晨, 一辆朴素的马车慢悠悠离开石安城。

　　若说这马车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主要就是马车旁竟然还拴着一头驴, 黑色的小毛驴跟在棕色高大的骏马旁边, 竟有几分依偎之感。

　　柳暮寒在石安城住了三年，从十四岁长到十七岁，虽然依旧瘦弱，却早已不像之前那般, 身高也在这三年前长了许多，已有了青年人的模样。

　　马车是冯予特地让人打造的, 外表看着十分朴素, 实则比寻常的马车贵重不少, 即便是马车的缰绳, 也是找的专门的匠人定制。

　　柳暮寒坐在车架上，牵着缰绳, 任由手里的马慢吞吞往城外走。

　　马车走出石安城不久, 马车内便有了动静，小寒默默钻了一个脑袋出来：“哥哥, 我想跟你一起坐外面, 里头闷得慌。”

　　柳暮寒失笑：“李叔和冯叔给我们准备了好多东西, 吃穿用都不缺, 够我们用好一阵子，怪不得你在里面会觉得闷，来，坐这边。”

　　柳暮寒伸手, 拉着小寒在自己身旁坐下。

　　柳暮寒的身高在这三年中抽长，小寒的身高自然也比三年前高了一些，只是相对于柳暮寒，小寒的身高并没有长太多。

　　许是因为还没有到长身高的年纪，小寒如今的身高只比柳暮寒的腰高一点。

　　坐下后，小寒乖乖地靠着柳暮寒：“哥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其实哥哥想去找一位古爷爷，”柳暮寒低声道，“古爷爷对哥哥很好，只是之前走散了，听说前些日子他在距离石安城不远边城出现过，我们先去边城看看。”

　　“是之前带哥哥去山顶住的古爷爷吗？”小寒之前听柳暮寒说过这事，一直都牢牢记在心底。

　　“对，是那位古爷爷，”柳暮寒低头微笑，“古爷爷是一个好人，等我见到了古爷爷，一定要问问古爷爷愿不愿意见李叔和冯叔，要是愿意，就带他来石安城住一段时间。”

　　这些年住在石安城，柳暮寒从李如意和冯予口中知道了不少江湖上的事，也明白了古怪老人是江湖人给的外号，蕴含之意溢于言表，并不是真名。

　　只是柳暮寒并不知道古怪老人的真名，也习惯了喊他古爷爷，索性也就没有去改。

　　这三年，他偶尔跟李如意打的时候，也泄露过那些属于各门各派不外传的招式，李如意偶有几次问询，只是都被他打岔避了过去，久而久之，李如意便没有再问。

　　倒不是柳暮寒不想说，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将古怪老人的情况告知。

　　他甚至偷偷从侧面向两人打听过古怪老人的情况，两人都说起了几年前古怪老人从各门各派盗取武功秘籍一事，言语间满是无奈，对古怪老人的行径也不是很认可。

　　这样一来，柳暮寒更加不敢提起古怪老人偷取秘籍是为了他的事，只是想着等找到了古怪老人，问问他愿不愿意来石安城，到时候他再提前跟李如意和冯予说一说这事，毕竟古怪老人偷取秘籍确实是为了他，他要承担起这个责任。

　　若是能和平相处，自然是再好不过。

　　两边都是他在意的人，他能想到的办法也只有这个。

　　马车离开石安城之后，柳暮寒对照着地图，牵了牵缰绳，让马车往某个方向走，只要大体方向没问题，就算马车走的再慢，也能走到边城。

　　晌午时分，柳暮寒牵着缰绳，将马车停到一旁的林子里。

　　顺便把一直拴在马车上的驴解下来：“土豆，你这些年是不是胖了，是不是城主府的伙食太好了，你看看你，比三年前胖了好多。”

　　“咴――”

　　“哈哈哈哈，”柳暮寒大笑，转身把小寒从马车上抱下来，抓着他的手让他牵着土豆脖子上的绳子，“小寒你扯一扯，土豆是不是胖了？”

　　土豆在原地晃了晃，弯下了脖子，凑到小寒手边。

　　小寒抬手，摸了摸土豆的脖子：“哥哥，土豆好像越来越听话了。”

　　“那是，看你矮一些，还知道把脖子伸下来让你摸，”柳暮寒哼了一声，捏着嗓子道，“我不生气，我一点都不生气，土豆就亲你。”

　　小寒立即放下绳子，转身抱住柳暮寒的腰：“小寒亲哥哥。”

　　柳暮寒忍不住笑出声，不过很快就绷着脸，故意道：“没关系，哥哥不生气，哥哥真的没有生气。”

　　“哥哥骗人，”小寒抱的紧了些，抬起头，“哥哥还说小寒矮。”

　　柳暮寒一愣，低下头对上小寒那双红色的眼睛，不免有些心虚：“哪有，哥哥只是说，只是说土豆很贴心而已，还知道……”

　　“我不管，哥哥就是在说小寒矮，小寒也要生气了，”这么说着，小寒的双手却反而抱的更紧，“哥哥，小寒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柳暮寒原本还想严肃一会儿，只是耳边听着小寒软绵绵抱怨的话，低下头又看到了小寒的眼眸，之前想好再多的严肃都绷不住。

　　舍不得继续逗小寒。

　　柳暮寒满满蹲下，让小寒的手能抱着他的脖子：“好吧，现在哥哥跟小寒一样高了，哥哥以后要是一直这么矮，要怎么办呢？”

　　小寒整个人凑近，脸贴着脸：“没关系，小寒可以照顾哥哥，哥哥跟小寒一样高。”

　　柳暮寒笑了。

　　明明他说的是跟小寒一样矮，可是到小寒嘴里，却变成了跟他一样高。

　　在身高这一点上，小寒真的执拗的可爱。

　　两人亲昵了一阵，柳暮寒从马车里拿了一把折叠凳子和一张折叠桌子，让小寒坐在凳子上，又从空间里拿了一些热乎的吃食放在桌子上。

　　其实马车里的吃食也不少，李如意和冯予在为他们准备东西的时候，就准备了不少吃食，甚至还想过多带一些珍馐佳肴，只是两人也很清楚出门在外，有时是不得不从简。

　　比如说吃食的问题，想要带自然没问题，重点是带着在路上，两人顶多吃上几顿，剩下的都会变坏。

　　他们又怕柳暮寒舍不得扔掉坏掉的食物，索性没有准备太多新鲜的食物，而是让人准备了不少可以存住的食物，比如说肉干、腊肠等。

　　空间的存在过于奇特，柳暮寒信任两人，却也知道财不外露，空间这样的东西纵观古今历史，也只在神话传说中出现过，贸贸然说出，反而会给他们带来麻烦，还不如一开始就隐匿不提。

　　小寒吃饭的时候，柳暮寒进了一趟马车，把马车里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只在马车里留一小部分东西，大部分都放到空间里。

　　仗着马车里有帘子，柳暮寒来回在空间和马车走了好几趟。

　　小寒坐在外面，能清晰听到马车里的声音，包括柳暮寒什么时候消失，什么时候出现，以及搬了一些什么东西走。

　　他低头，默默吃着面前还热乎的香菇肉饺子。

　　此时的马车内，柳暮寒好不容易搬完了大部分东西，看了眼马车内剩下的东西，转身又进了空间。

　　这三年时间，发现变化的不仅仅是他的内力，还有这个空间。

　　原先的空间只有几间柴房大小，也只能存放一些东西，能让这些东西不变质，对柳暮寒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幸福，但是这三年，空间足足大了十倍有余，土壤中甚至还长出了一些植物。

　　这些植物都是寻常的植物，至少都是柳暮寒熟悉的植物，他甚至还记得某些植物被他放进空间来的时间。

　　空间里可以种东西。

　　两年半以前，当柳暮寒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心里几乎抑制不住激动。

　　好在那时李如意正在教导他修习和掌握内力，他根本抽不出时间花在这上面，时间一长，最初的激动也被压下，再加上他在城主府里衣食无忧，完全不需要担心吃饭的问题，可以种东西的空间对他来说自然也少了几分吸引力。

　　后来的两年半时间，他大部分时间依然在修习内力，只偶尔稍微能抽出空时，会将原本就被他放在空间里的植株和种子种下，两年半缓慢经营下来，倒也初显成就。

　　这两年半时间，柳暮寒也摸清了一些规律，空间里种下的这些植株不会受到季节的限制，只要在空间里，就能成长，只是生长时间与外界一致，比如说外界需要三月成熟，空间里也需要三月才能成熟。

　　好处在于他可以吃到一些不在当季的水果蔬菜。

　　他曾经想过空间里出现变化的原因，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天山雪莲，天山雪莲让他经脉恢复，可以修习内力，同时也带来了一些其他的变化。

　　他从来没有跟李如意和冯予说过，他在修习内力的时候，体内还有另一股力量，那股力量很温和，但他能清晰感觉到那股力量的强大。

　　他每日修习内力的同时，也按着内力的修习方法运转那股力量，每次运转，他都能感觉到体内的内力增长。

　　他记得空间出现改变的时候，正好体内那股奇怪的力量也发生了一些改变之后，他说不出那些改变是什么，只是从那以后，他的空间就扩到了几倍，同时还具备了可以种东西的功能。

　　当初李如意和李丰收用天山雪莲为他疏通经脉之后，曾经提起过或许当初魔头的动作其实是帮他拓宽了经脉，只是他当时年幼，经脉脆弱，一时间抵御不住，这才会有经脉尽断的脉息。

　　不过经脉疏通之后，他修习内力的速度会比旁人快上好几倍。

　　如今柳暮寒却认为，或许他体内那股古怪的力量，包括他的空间，才是那位魔头真正送给他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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