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醉酒和新年

　　夜晚的地狱商业区热闹非凡。

　　原住民们呼朋引伴，成群, 勾肩搭背穿梭在大大小小的居酒屋之间, 此起彼伏的碰杯声和谈笑声一路传出很远很远。

　　担心乔温被这些声响吵醒, 巴卫一直挑僻静的小路行走。

　　偶尔遇见不怀好意的家伙, 巴卫甚至不需要动手，一个冷森森的眼神过去，顺便在身边飘开几朵狐火, 就能轻松将人吓退。

　　而乔温趴在他背上, 乖乖巧巧老老实实，只偶尔发出几声含糊的呓语，似乎睡得很熟。

　　妖狐深深叹了口气。

　　“酒量这么差就不要逞强喝那么多了啊……”他叹息着数落, 语气却绝对称不上有多严厉。

　　――要说的话, 其实用无奈来形容更加贴切吧？

　　趴在他背上, 本应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人却在这个时候正巧迷迷糊糊清醒了过来, 听见他的抱怨, 于是嘟嘟囔囔回嘴：

　　“因为很开心嘛……”

　　巴卫被喷在颈侧的热气况下受到了任何外力的冲击，一击之下想要破开这层护盾，起码也要有鬼灯全力挥舞狼牙棒，连续对某个点进行十次以上连续击打……同等程度的力量。

　　现在乔温用被这样的强大防护能力守卫着的自己的额头，去撞击巴卫的后脑勺……

　　可想而知那一下撞得妖狐有多疼――

　　真・头都给你捶裂！

　　“你这个――”在这样的疼痛之下都没把乔温扔出去，绝对算是个好伙伴的巴卫怒气冲冲转回头，准备好好教训某个胆大包天的小子一顿，结果刚一扭过头，迎接他的就是乔温已经陷入熟睡的脸……

　　――这家伙竟然在头槌了巴卫之后，秒睡了！

　　妖狐站在原地运气。

　　再运气。

　　……不行！还是很生气！

　　但是他又不能真的把乔温扔下不管……

　　妖狐臭着张脸，直到最后也没真的忍心将某人扔在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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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温完全不记得自己醉酒时发生的事了。

　　他记忆里最后一个画面，是自己趴在巴卫背上，和小白他们挥手道别的场面。

　　“所以昨晚是巴卫你背我回来的？谢啦，给你添麻烦了……”

　　完全恢复清醒的人类青年元气满满地对坐在对面的友人道谢。

　　巴卫：…………

　　他实在很想冷着脸不理会这个撒完酒疯竟然把这回事给忘了的混蛋小子，但仔细想想，因为在醉酒状态下言行相当不理智的乔温而迁怒清醒后的他，这好像也很没有道理……？

　　这么想着的妖狐最后黑着脸将火气彻底憋回了心里。

　　他和乔温此刻正坐在阎魔殿的食堂里。

　　因为已经是上午九点，狱卒们都纷纷开始了一天的工作，食堂里空荡荡的，偶尔有一两个狱卒，也是熬夜工作后来轮班休息的，匆匆吃过早饭就立刻离开，回自己的住处去补眠了。

　　悠闲地坐在电视前边慢悠悠吃着早餐边悠闲看着电视的只有乔温和巴卫两个。

　　乔温边看着电视上正播放着的一档旅游节目，边跟巴卫商量接下来的行程：

　　“元旦当天估计整个地狱都会非常忙碌，所以虽然能拜托食堂的大厨，但我觉得还是我们自己准备荞麦面的好――那么忙乱的时候，帮不上忙至少也不要给人家添乱吧？所以我们需要采购荞麦面，或者干脆自己买点荞麦回去加工……后者当然会更有仪式感，如果是在御影神社我会比较推荐，但是在地狱的话……”

　　总感觉有点奇怪。

　　毕竟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嘛。

　　所以两个人最终还是决定采购一批现成的荞麦面，到时候只要将荞麦面煮熟，再自己调制好蘸料就行了。

　　“缺了点仪式感是缺了点仪式感，但胜在比较方便……”乔温吸溜了一口碗里的拉面，“至于其他的，巴卫你还有什么提议？”

　　“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寿司店。”妖狐盘中的食物早已经吃完，闻言回道。

　　乔温秒懂――

　　“所以我们的年夜饭是高级寿司？”

　　“……谁说过‘高级’两个字了？”

　　“哎？巴卫你不请客吗？”

　　“……我请客就要高级寿司？”

　　“你那么有钱，请我吃顿好的怎么了？这可是新年！”

　　“……啧。”

　　妖狐恶狠狠揉乱乔温的头发，却没说不会请客之类的话。

　　“……错觉吗？”乔温边整理头发边自言自语，“总感觉今天的巴卫好像没有那么毒舌了？”

　　妖狐僵了僵，无声瞪了某人一眼，直到两人结伴离开阎魔厅去进行新年采购，也没主动再和乔温说一句话。

　　可惜某人根本就没发现巴卫的异常。

　　他一路都在计算等下要采买的东西，只有需要商量的时候才会找巴卫搭话，得到不是“嗯”就是“哼”的回复也完全不在意――他大概以为妖狐还在因为请客的事情傲娇着吧……＝＝

　　总之，接下来的几天，乔温拉着巴卫转遍了地狱的各大商业区，期间还乘坐了有名的胧车出租和地狱列车，算是彻底领略了一番“地狱风情”。

　　大晦日当天。

　　一大早乔温和巴卫就合力将两人的房间好好清扫了一通――就算只是借住的临时房间，也不知道会住多久，但应景还是要应景一下的，况且他们的扫除也并不算彻底，只不过是扫扫地拖拖地而已，所以没费什么时间，也就很快完成了。

　　扫除过后，两人就凑在一起看起了现世的电视节目――虽然巴卫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不过看乔温兴致勃勃的样子，他也不好扫兴，干脆耐着性子陪乔温看了一整天的节目。

　　直到晚上八点，提前定好的高级寿司准时送到，而电视上的红白歌会也在预热了一整天后正式开始放送，乔温和巴卫就一边吃寿司，一边一起开看歌会。

　　“人类的花样还真是多少年都不会变……”

　　比起寿司，巴卫对酒更感兴趣。

　　他边喝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冷泉酿，边看着电视上的红白直播，口中做着评价。

　　“御影那个时候也喜欢在大晦日晚上观看这种直播……他某些方面的审美倒是更接近人类。”

　　乔温慢吞吞吃着寿司――年夜饭的精髓就是要慢慢吃，边吃饭边聊天边喝东西边看电视，一顿年夜饭吃上几个小时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闻言有些意外：

　　“御影也喜欢看红白歌会吗？”

　　“他说会感觉到节日的氛围。”巴卫嗤笑，“明明自己第二天一早就必须要出发去高天原参加神明的新年集会，却总要熬夜观看这种节目，每次都要人帮忙叫醒他……”

　　虽然是抱怨，巴卫脸上却是带着不自觉的怀念笑容的。

　　不过乔温却没注意那么多，他想了想，发出了来自灵魂的疑问：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没试着在新年的神明集会上寻找御影？”

　　巴卫：？？？

　　妖狐震惊地看向乔温。

　　乔温咽下嘴里的寿司，分析有理有据：“因为是很重要、御影哪怕困得爬不起来，也一定要拜托巴卫你叫醒他，去参加的集会吧？即便他离家出走了，应该也不会随意翘掉这么重要的聚会才对……”

　　巴卫整只狐都僵住了。

　　乔温体贴地没有再多说什么。

　　直到几分钟之后，妖狐才阴沉着脸差点捏碎手里的酒杯：

　　“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

　　乔温想说因为你常常强调御影是个不负责任的混蛋神明，所以干脆忽视人家其实也很有身为神明的责任感了吧？

　　但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难得主动地帮巴卫续了杯酒：

　　“不然明天你去高天原的聚会看看？”

　　说不定就找到人了呢？

　　谁想巴卫却摇了摇头，神色恹恹：

　　“没有神明的带领，只是神使的话，是进不去集会之地的。”

　　乔温闻言一怔，他想说不然拜托阎魔大王看看？

　　但看着巴卫脸上平淡的神色，还是没有出声。

　　两人边吃着年夜饭，边看着红白演出，偶尔会就歌手们的表演交流几句，气氛慢慢变得平和安宁起来。

　　临近十二点，巴卫起身，去厨房里煮了荞麦面。

　　乔温帮忙在旁边调配蘸料。

　　两人端着面碗走回客厅里，电视上正好在进行新年的倒数计时。

　　“……3、2、1、0……新年快乐！”

　　伴随着电视里司会们的齐声祝贺，巴卫抬起手中的蘸料碗，轻轻和乔温碰了一下：

　　“新年快乐。”

　　妖狐嘴角微勾，轻笑着说。

　　某个瞬间，那双紫色的眼睛里，仿佛有无数星光闪烁。

　　乔温怔了怔，很快也跟着笑了起来――

　　“新年快乐。”

　　他说。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新年，果然如愿与眼前的这只狐狸一起度过。

　　这大概是他生命里最特殊的新年之一。

　　乔温想。

　　远处的阎魔厅里传来鬼哭狼嚎的欢呼声和互相祝贺声，不过很快被“老实工作！”的训斥压下，而隔了一道界限的现世之中，无数烟火在夜空中竞相绽放……

　　在弹幕上飞快滚过的数不清的“新年快乐！”的刷屏之中，新的一年，终于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