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过,只是初见,眼前这名为赵洞庭的公子就愿为她赎身。她看得出来,他此举并非是垂涎她的美色。
但是……
她缓缓摇头道:“公子大恩,但小女子不能离开。”
赵洞庭疑惑道:“为何?”
韵锦只是摇头不说话。
然后,她问赵洞庭道:“公子为何又有家难回?”
赵洞庭只道:“如今乱世,生灵涂炭,哪里还能轻易回得去?”
韵锦若有所思,“公子在这边没有亲人么?”
赵洞庭道:“有的,我的遭遇比之小姐来算是幸运得多了。这般作态,在小姐面前实在是见笑了。”
韵锦轻轻地笑,这刹那,却如那百花盛开。说出心中的心事,她只觉得自己心中轻松不少。
这夜,赵洞庭在韵锦的花船中坐到很晚才离去。
他虽然没有将心里的秘密说出来,但整个人也觉得轻松不少。
只是回去路上,乐舞那丫头总是横眉冷目,无厘头地发些小脾气,让他不解。
殊不知,小丫头这是在为姐姐抱不平。
凤栖阁,韵锦坐在装扮雅致,淡淡飘香的房间内,发着呆。她还在想刚刚遇到的那位公子。
她和他真是缘分。若非身不由己,她怕是愿意让他为自己“赎身……”的,哪怕给他做个丫鬟也好,两个寂寞的人作伴,总好过独自寂寞。
只可惜,自己没有这个福气。
哥哥的仇,不能不报。
“砰!”
这时,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慕容豪闯了进来。
韵锦花容微微失色,站起身道:“公子。”
她素手紧握,心道要是他敢再有半点无礼,自己宁死绝不能受他侮辱。
慕容豪还真有这个心思,但倒也分得清轻重,知道现在韵锦被安排过来刺杀皇帝,自己绝不能动她。
他看着满脸紧张的韵锦,哼哼道:“你可知刚刚到你花船上去的那人是谁?”
韵锦眼中露出疑惑之色,“是谁?”
慕容豪愤愤道:“他就是南宋皇帝!”
“啊……”
韵锦惊叫,差点跌倒。
慕容豪突然回过神,自己不应该表现得这般急切,连连稳住心神,叹息道:“只可惜你有眼不识,错过这次机会了。韵锦,你在船上和他说了些什么?他对你的印象可好?”
韵锦心里后怕不已,心想,还好自己之前没有跟他说秀林堡和自己的真正家室。
只是,他怎么可能就是皇帝呢?
过半晌,她才摇头道:“我只是在船上和他说了些寻常话。”
慕容豪稍稍放心,“那他对你的印象如何?”
韵锦道:“应该还不错……”
“好。”
慕容豪按捺不住心中激动,轻轻拍手,“这下不管你能不能夺花魁,他都有可能会召你入宫了。待你入宫,服侍在他左右,便有数不尽的机会。”说着他又轻轻叹息,“看来老天爷还是垂怜你的遭遇的,若是进宫,你可莫要错过机会。这样的机会,我和父亲也很难再帮你安排了。”
他倒是想清楚了。
只要韵锦能杀掉皇帝,死便死了。等秀林堡成为国宗,自己想找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只可惜这是韵锦心慌意乱,竟是没能听出来慕容豪话语中的不对劲。
“若是他再来找你,你便将这包断肠散倒在酒中给他喝,小皇帝断然命丧西天。”
慕容豪见韵锦发愣,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扔在桌上,说完也不再停留,径直又走出屋去。
他虽然没有在花魁大会上找到心仪的女人,但是却也在凤栖阁中找到两个身形极为妙曼的红倌儿,自是急着去销魂一番。
韵锦失魂落魄坐在椅上,嘴里喃喃,“怎会是他……怎会是他……”
她不敢相信那个温文尔雅,神态温和的少年竟然会是传说中昏庸无道,嗜杀成性的皇帝。
韵锦回想着,自己在花船中和赵洞庭对坐时,赵洞庭没有半点逾越之处,而且神情中的落寞、关切全然不似作假,发自内心。他还说要将自己赎出凤栖阁去,这样的少年,怎会昏庸无道?
但是,秀林堡中许多人都这么说,会有假么?
韵锦咬着嘴唇,眼中缓缓淌出两行清泪来。
命运太过捉弄人了。
本来以为此生终于得遇知己,可这人,却恰恰是自己的生死仇人。
韵锦不愿杀赵洞庭,但想到哥哥的死……
她的眼神缓缓定格在桌上的断肠散上,“你莫要再来找我,要是来寻,我便与你同死。”
如此过去两天。
美人湖两日间都是热闹非凡,这日更是达到巅峰。
众多参加花魁大会的女子都将花船上的帷幔去掉,将自己的真容露在众人面前。
她们中间的确大多数都长得颇为俏丽,且气质各异,或是大家闺秀,或是小家碧玉,或是英姿飒爽。
雷州府最为出名的几家官妓的老鸨们识女无数,作为裁判,在个个花船上看过。还有这雷州最为殷实的几大家族中也都有派人到来。这是习俗,以往的每届花魁都是由他们共同选出。
花魁之名,不是谁想得到便能轻易得到的,这是能闻名整个雷州的殊荣。
往届百晓生的百花榜上,也多数是出自各州得花魁之名的美人。
韵锦的容貌绝丽,让得其余女子黯然失色几分。最终如愿得到花魁之命。
得知她是凤栖阁的清倌人,不知多少膏粱子弟要将她赎回家去,凤栖阁的门槛都差点被踩烂。但是凤栖阁背后的东家就是秀林堡,慕容川有意让韵锦刺杀赵洞庭,又怎会让她被赎身出去?于
是,无数的膏粱子弟都失望而归。
韵锦的心里很是复杂,既是希望赵洞庭来找她,却是又隐隐不想赵洞庭来找她。
如果他不来,自己杀不成他,也是无奈。
若是他来,自己能不杀他么?
韵锦决定再相信一回命运的安排。
而宫中,赵洞庭这两日倒不是没想起过韵锦,也想过来找她,只是却被乐舞这丫头给死死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