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司马如苍凉背影。
裘凌沉默片刻、忽而喟然一叹：
“大人……您又何至于此……”
“大人……裘凌便不去观刑了、裘某在黄泉路上恭候大人！”
说完这句、裘凌身形一顿，继而从峰峦叠嶂的擎天岭上一跃而下。
望着这一幕，饶是身经百战的沈天狼也不仅叹息道：
“先生……那个司马如，倒也是个可怜人……”
陆霄看他一眼，摇了摇头，显然并不认可他的说法。
“天狼，你可知道，凡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家、国、天下，这是三个概念、其中轻重，能掂量明白的，古往今来，又有几个？”
说到这里，他看向擎天岭上的残肢断臂，神色一痛：
“司马如死是罪有应得、可他做的这些个鸟事儿，倒是让本帅背上一大笔业果。”
“天狼、本帅如今欠着擎天岭上这四百义士的亡魂很多，你说，本帅该如何偿还？”
沈天狼咬牙，满脸森寒：
“先生、高句丽那个撮尔小国，屡屡挑衅，等先生恢复过来，不如就率弟兄们把他灭国？”
“砍他高句丽五十万项上人头，在高句丽皇城设坛祭天，以慰今日战死的四百义士亡魂！”
陆霄微微点头：
“理当如此。”
说完，他抬头看向正东，声音冷若冰寒：
“更何况，白神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可还没死透。”
“白神……还没死？”
“他不是被您炼化了吗？”
沈天狼满脸诧异。
陆霄摇头：
“那家伙四道法神，我只灭杀其中三道。”
“他本源魂体却是趁着我炼化的时候、趁机逃脱，杨真人说的不错，鬼修一道，没有致命要害，他要拼死逃脱，我也留他不住。”
“不过，他也蹦跶不了几天，等我腾出空来，就亲上他的老巢、白神教总坛，到那时，他再插翅难飞。”
沈天狼点点头：
“先生、白神此獠残害帝国数百武者，欠下如此滔天血债、若不能把他覆灭，我们又如何对的起杨真人、对得起擎天岭慷慨赴死的四百手足兄弟。”
“此事暂且按下不提、那白神的命，迟早都是我的。”
陆霄沉默片刻，接着吩咐道：
“你跟明传跑一趟、弄清楚今日战死的义士姓名籍贯、若家中有妻儿老小，今后一律由我九霄府赡养。”
“另吩咐人手准备祭仪、明天上午，我要沐浴更衣祭奠他们、下午，便返回蜀郡。”
“是。”
沈天狼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
今日擎天岭一战格外惨烈。
闾山派一脉、包括掌教真人杨开在内，伤亡惨重。
而之后主动登上擎天岭上的五百武者，战死者足有四百四十七人、重伤二十八人、只有二十五人侥幸活命，可也是各个重伤。
在南宫明传的率领下好、关蒙军将擎天岭上的尸体认真收敛火化，骨灰盒能送回家乡的就尽量遣人送回。
也有十多具尸首实在查不清身份，值得就地找墓园建碑下葬。
死于擎天岭上的义士中，以闾山派掌门杨开最为悲壮，肉身直接被白神粉身碎骨、是真正的尸骨无存，连坟都不好立。
陆霄便决定在擎天岭上的树一座纪念碑。
纪念那位亦师亦友的闾山掌教真人杨开。
也纪念擎天岭上为他死战的近五百袍泽兄弟。
他只树碑，没有堆坟。
沈天狼说的很对。
他在擎天岭上欠下的近五百条命、只能让高句丽拿五十万人头偿还、以高丽国灭国亡族的代价来还。
这笔债什么时候清算完，他什么时候回来起坟。
……
有陆霄的命令。
石门官府的工作效率变得极高。
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擎天岭上就竖起一座五十米高的石碑。
上面以楷书镌刻许多名字。
他们昨天战死于擎天岭上、为守护他们心中的圣者而死。
第一排是闾山派掌教真人杨开的名字。
下面是闾山百余道修。
再往下是昨天死战的四百七十五名散修。
燕赵猛士徐六、大号徐锦年。
他的儿子徐天赐。
石门当地门派、七杀门掌门田成、还有他的十二名弟子。
七杀门不是什么大门派，统共也就十四人。
这当中就只有田成的弟弟活了下来。
却也失了双臂、终此一生都再无法习练武艺。
还有很多、甚至还有很多不知道姓名的人。
他们昨天还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今天却已经化作荒土一杯，长眠地底，与擎天岭上千万年不散的云海为伴。
………
第二天一大早。
陆霄换上一袭新装，黑色风衣、短筒军靴，缓步登上擎天岭顶峰。
他身后跟着南宫明传和沈天狼两大亲卫。
三人身上都是一样的肃穆，胸前也都缀着一朵白花。
站在三人身后的，是关蒙军近万白衣缟素的军士。
神色苍凉、面容端庄。
再之后、是整齐列队的石门地方官，以及得知消息后，自发前来祭拜的石门百姓。
数万民众，挤满擎天岭间的山道，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每个人的脸上都很沉重。
陆霄缓步走上临时搭建的高台。
他长舒口气，缓缓靠口：
“诸位应该都知道昨天的擎天岭上发生了什么事。”
“昨日，就在这里，许多人死去了，有闾山派的掌教真人杨开杨真人、闾山派一百二十三位道长……”
“北境八极门的徐锦年徐掌门，还有他的儿子徐天赐……”
“七杀门门主田成，以及他座下的十二位弟子……”
“这是本帅记住的、可还有很多人，连本帅都查不到他们的名字、你们说我是圣者、说我撑起了帝国脊梁……”
“其实我哪里配得上这个称呼？”
“这些昨天战死的义士、他们，才是真正的帝国脊梁！”
话说到这里、陆霄眼眶逐渐泛红，声音也带了些许沙哑的苍凉。
“人这一生，死在所难免。”
“可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有些人、来去匆匆，不知因何来，也不知缘何去、到死也活不明白……”
“而有些人则不一样，他们活，为山河添彩、为日月增光，他们死，化为冢中枯骨，也会给这世界留下最瑰丽的一笔。”
“他们应该被人记住、他们应该永垂不朽。”
“本帅今日于此祭奠他们。”
“原这些仁人志士、能在九天之上、看着山河无恙、人间皆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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