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洪恩黎等人刚刚还有几分侥幸的怀疑。
可随之出现的西境军主和总督，就彻底打破了众人的幻想。
杜彦威脸色更是惨白如纸。
难怪他刚刚就觉得湖面的人影有些眼熟。
他是见过少帅天颜的。
那年冬雪满京都。
少帅自北境回返帝都面圣。
当朝天子率文武百官出城十里相迎。
那时的他，还是只能跪在沿街的五品京官。
连立在少帅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便在杜大人回想时。
湖畔已经响起一阵跪拜声。
“小人参见少帅。”
“见过少帅。”
“参见凉王殿下、总督大人。”
……
很多人跪在地上。
都是来看热闹的赤水勋贵。
杜彦邦、杜彦威、洪恩黎……则是双腿瘫软，几乎难以站立。
他们是觉得这一切都太过荒诞。
荒诞到像场不太好笑的梦。
杜彦邦跟杜彦威对视一眼、满脸绝望，就要跪在地上认罪伏法。
却被鄱阳侯洪恩黎拦住。
“两位，你们可想清楚了，就这么着跪下，可就什么都没了！”
行伍出身的他此刻满脸戾气。
“以我们今天做的事，以陆云霄手中的滔天权柄，足能把我们这些人都送到地狱！”
“不单单是你我，只怕连你我身后的家族也得鸡犬不留。”
杜氏兄弟二人，满脸绝望。
“侯爷，事已至此，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侯爷不是不知道少帅手中的权柄有多大……我们跟他那是太云泥之别，他要杀我们，我们还能怎么着？只求少帅大人念在我们认罪还算积极的份上，给我们家族一线生机。”
洪恩黎冷笑：
“两位居然还抱着这种侥幸的想法？”
他看着神色惨然的两人，沉声道：
“本侯倒有一计，不知两位大人有没有兴趣听听？”
杜彦威点头：
“侯爷有何妙计？”
洪恩黎淡声道：
“依我说，我这赤水哪儿来的什么少帅、只有个胆大包天、大开杀戒的魔头罢了，他杀了梁总督和凉王……本侯调集大军，替两位大人报了仇。”
洪恩黎到底是军人世家，骨子里有的是胆。
杜彦邦小声问道：
“侯爷这计谋虽妙……可陛下他会相信么？”
洪恩黎不屑一笑：
“皇帝陛下信不信，重要么？”
杜彦威到底是京官，仔细想想也就明白了鄱阳侯的意思。
也是，这本就不是什么信任问题。
而是利益问题。
是陆云霄死，会让朝中那些个看他不顺眼的大佬包括那位陛下能拿到多少好处的问题。
至于他在那些个庶民中间有多高的威望。
跟他有毛线的关系？
这天下又不是庶民说了算。
想明白其中深意，杜彦威压低声音道：
“侯爷，这事儿、您说了算，我杜家……愿与侯爷生死与共。”
当身前身后皆深渊的时候。
人、总喜欢跳看不见底的那个。
……
杜、洪两家商量的功夫。
凉王南宫玄策和西境总督梁善州已经赶到几人身前。
“洪恩黎，你好大的狗胆，见了本王跟少帅，还不跪下！”
“杜彦威、杜彦邦，少帅有代天巡狩之权，所到之处，如陛下亲至，你们两个见少帅不跪，是要造反么？”
两位西境军政最大的boss，都是满脸盛怒。
可面前的三人却没有任何要下跪的迹象。
洪恩黎更是嗤笑一声，冷冷开口：
“王爷在开什么玩笑、这儿哪有什么北境少帅。”
“卑职只看到一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啊，此贼狂性大发，害了总督大人和王爷。”
“两位就放心的去吧，本侯定会替你们报仇的。”
说完，便大手一挥：
“什么北境之主、帝国兵圣，今日的滇池，便是你的坟场！”
现在的鄱阳侯洪恩黎，眼角早已只剩狠毒，
他早已打定主意，不管眼前的人是谁，都要让他葬身湖底！
“好逆贼！你这是在造反！”
“居然想把本王和梁总督一并斩杀，你知不知道这是灭九族的大罪！”
南宫玄策和梁善州都被吓得不轻。
他们是真没想到，洪恩黎居然会胆大到这种程度。
胆大到要杀北境之主陆云霄、杀他们这两个西境的最高官员。
洪恩黎嗤笑一声：
“本侯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不过，死人是没有权力说话的，不是么？”
“两位大人，要怪就只能怪你们命不好，非要听陆云霄的、赶着来送人头吧。”
他拔出信号枪，猛地击发。
“众军听令，给我杀！”
洪恩黎的安排是，只要信号枪一响。
埋伏在滇池四周的那支野战军便会对陆云霄发动最猛烈地进攻。
到那时，别说你北境之主不是神。
便是真神降世，也得被死在这炮火之中。
南宫玄策和梁善州都被吓到了。
脸色惨白如纸。
只有陆霄，脸上依旧是那幅风轻云淡的神色。
平静到让人发指。
……
几秒钟后。
滇池内外依旧沉寂。
倒是让在场众人格外惊异。
偌大海天之间，只有风浪声交叠。
除此之外，再无异动。
洪恩黎麾下的那支野战军，一枪未发。
陆霄已经缓步走到楼船上方。、
他看着面前众人，叹了口气：
“侯爷倒是真的胆大，居然想着连本帅、凉王、和梁总督一并清理了。”
“不过倒是不巧。”
“在侯爷向这里布置埋伏前，本帅就已经安排了一支部队。”
他看向湖畔，轻轻摆手：
“都出来吧，让侯爷和两位杜大人瞧瞧，我九霄军为何被誉为天下第一军团。”
声音落下。
环湖四方便响起整齐划一的呐喊。
“参见少帅。”
……
声音慷慨激昂、冲云平天。
有个年轻将军走到队伍最前方，躬身行礼：
“见过少帅。”
“朔方军两万三千人，已全部就位。”
两万三千名九霄军士全部着制式黑军装。
放眼看去，整个滇池周边一片乌黑。
东西南北四方黑压压的战阵，向外透着一股肃杀之意。
至于洪恩黎麾下的那支野战军、那些个连战场都没上过的乌合之众，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被收缴了武器，全都被五花大绑着，等候发落。
看着眼前这一幕。
洪恩黎目瞪口呆。
杜彦邦、杜彦威瞠目结舌。
所有赤水勋贵全都张大嘴巴……
什么叫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这就叫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他们看着这支帝国王牌军。
脑海中控制不住的出现这支军队的光辉战绩。
两年前，这支两万多人的部队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面对三十八万罗刹强军死战不退、在据北城坚守一个月，最终联合援军，一举击溃来犯之敌。
半个月前的盛京城，又是朔方军、独力扛下十五万罗刹虎狼之师全力进攻五天五夜，为少帅陆云霄会师迎击罗刹主力赢得了宝贵时间。
杜家兄弟越想越恐惧、越想越绝望。
他们颓然坐到地上，眼中只剩下悲凉。
洪恩黎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眸子里只有浓浓的难以置信。
……
第二天早晨。
或许是昏暗的官场终于肃清。
整个赤水郡上空，竟少见的没有一片云彩。
金黄光辉映照，给这座古城镀上层温润光芒。
赤水城门口有家老字号的早餐铺。
老板姓李。
他像往常一样早早支好摊子。
才发现本该人来人往的街上，竟没几个客人。
偶尔有几个路人，也是行色匆匆的朝城中赶去。
他看看隔壁鲜奶店的老王。
老王今天都没开门，正收拾东西准备出去。
听老李发问。
老王白他一眼，咋咋呼呼道：
“开个锤子的店，走，跟我进城，看杀头去。”
“杀头？”
老李被吓了一跳。
“杀谁的头？”
“鄱阳侯洪恩黎和那个杜家兄弟俩的头。”
老李目瞪口呆：
“你开什么玩笑，这个赤水，还有人能砍那几位爷的头？”
“当然不是赤水本地官，是北境那位爷！”
“北境、你是说圣者爷？”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
老王看看时间还早，也就耐下性子，把昨天从滇池传出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跟老李叙述一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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