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皇宫中,今夜注定无眠。无论宫女太监还是侍卫,又或者是各宫的娘娘贵人们,皆被那轰隆巨响的可怕动静给惊动了。就连早已搂着美人入睡的皇帝,也被从美梦中惊醒,慌慌张张来到大殿门口。看到空中不断碰撞的血光和雷电,身旁的太监大声喊着“护驾”之类的话。
“陛下无需担心,师父他老人家亲自出手,定能斩杀恶徒,保护皇宫的安全。”孔烨不知何时也来到这里,笑着安慰皇帝陛下,言语之中多有亲近之意。
“孔仙师此言当真?”皇帝将信将疑,并未察觉到孔烨态度上的些许异常,神色间倒没有刚才那么慌张了。
“自然当真。”孔烨笑着点头。
可实际上,若是他真的对他师父有信心,此刻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师父连捆尸链都用上了,却依旧没能从对方手上讨好,可见那人果然和他猜的一样,并非普通金丹初期修士那么简单。
至于孔烨自己,他已经从多人口中了解到了当年的事情,结合如今的情况来看,大致已经推断出了陈守让的身份。
目光扫了皇帝一眼,心中微微摇头,这位皇帝陛下恐怕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个跟他师父打得不分上下的人,竟会是一个早就被他遗忘的皇子。
孔烨心里早就打好了算盘,如果那位皇子赢了,那他就和皇帝陛下搞好关系,实在不行还能挟持他来保命;若是他师父赢了,他同样可以借口保护皇帝,所以没有前去帮忙。
毕竟他和那位叶师妹,本来就是被师父安排来保护这对帝后,反正无论谁输谁嬴,都不会牵连不到他孔烨身上。
远处空中,陈太祖还不知道自己这位大弟子心中的算计,但是随着和陈守让不断交手,他越打心中惊疑越重。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眼前这小子只有金丹初期的修为,虽然仗着法宝之威暂时压他一头,但是催动威力如此恐怖的法宝,必定对法力消耗极大,不可能长久施展。这也是为何他见识过那对羽翼的威力后,还敢主动进攻的原因。凭他在修真界摸爬多年的经验,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可随着两人不断交手,他渐渐对自己的推测产生了怀疑。这小子已经劈了他不下十次,却依旧没有法力耗尽的样子,这根本不符合常理啊!
他手上的圆盾早就被劈成了一堆废铁,现在全靠这条极品法宝捆尸链在苦苦支撑,再这样下去,他迟早要被雷电活活劈死。
比起陈太祖心中的震惊,陈守让心中同样在暗暗叫苦,他体内的法力早就消耗殆尽,如今使用的乃是禁魔壶内储存的法力。这件法宝虽然相当于一个体外丹田,可它的容量也是有限的,里面储存的法力已经消耗了一大半,再耗下去他也吃不消。
“咦?你哪儿来的这么多法力?明明丹田都空了啊。”雷翼魔傀同样疑惑不解,它早就感觉到陈守让体内法力所剩无几,可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一股源源不断的法力。
本来它以为是有什么外力作用,可仔细感受之后发现,这些法力上的气息确实是陈守让无疑。多出来的法力明明不在丹田之内,仿佛突然出现在他的经脉中,可偏偏确实是他自己修炼出来的法力。
这种诡异的情况,即便以雷翼魔傀的见识,一时之间也难以理解,莫非他还有另外一个丹田?
“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有没有威力更大的杀招,先把这家伙解决掉再说。”又是一道雷电轰出,陈守让急忙侧身躲避,那条诡异铁链带着阴寒至极的气息,从他刚才所在的地方穿过。
“唔,有倒是有,但是你还有多少法力?本王担心你法力不够,所以一直没敢乱用。”
陈守让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差不多还能攻击六七次的样子,够吗?”
雷翼魔傀的声音略微有些迟疑,“勉强也能施展,不过你可想清楚了,如果一击没能杀死他,失去法力你就只能等死了。”
“来吧!”陈守让一咬牙,心想反正就算没有法力,自己这具肉身也能爆发出不俗的战力。何况这一击消耗这么多法力,想必威力也不会让他失望。
在他对面,陈太祖也感觉不能再消耗下去,那小子的丹田就像个无底洞,法力容量根本不能以金丹初期修士来推断。他甚至开始怀疑,莫非这小子跟他一样,也是被哪个元婴老怪给夺舍了?否则金丹初期哪能强到这种地步。
正当陈太祖犹豫不决时,陈守让再次冲了上来,口中大喊一声,“老贼受死!”
陈太祖脸色一变,察觉到他掌心的雷光似乎有所变化,当即不再犹豫,用力咬破指尖,沿着捆尸链抹出一条殷红的血线。
“哗啦啦……”
游动的捆尸链瞬间激动得颤抖起来,仿佛吃了补药一般,阴寒气息越发浓重。整条锁链仿佛化成脊柱,外面浮现出一条大蛇的虚影,若隐若现。锁链上血色蔓延开,仿佛无数脉络,爬满大蛇的虚影。
“去!”陈太祖挥手一指,袖子里的锁链全部冲出,摩擦着他指尖上的鲜血,蛇影渐渐凝实。
陈守让心头大喝一声,掌心中的雷光迅速凝聚,然后轰然爆发。一杆由雷电凝聚的长矛从掌心冲出,迎着那条气息凶悍的大蛇冲去。
陈守让之前的攻击,纯粹是雷电的本能爆发,此刻凝聚成长矛的雷电,其中却增加了一些技巧和变化。看似只是改变了雷电的形状和攻击方式,实际上内部蓄势待发的威力,却提升了数倍不止。
血蛇和雷矛的速度皆快到极致,眨眼的功夫都不到,两者便狠狠撞到一起。血光和雷电交织,空中仿佛出现了一轮耀眼的太阳,这一刻无论修士还是凡人皆闭上眼睛,不敢直视那刺眼的光芒。
皇宫之外,皇城内几处修真势力的分部,几人站在半空中,看着皇宫内交手的动静,心思转动间,神色各异。
皇宫周围有单独的阵法守护,即便是他们也不能擅闯。此刻透过阵法,只能看到大概的样子,却不知道交战双方的具体情况如何。
摘星楼顶,一名中年男子缓缓捋须沉吟,目光微微闪烁。他旁边站着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惊讶的看着皇宫中的动静,口中问道:“九叔,这小小的陈国皇城中,也有元婴修士镇守吗?看样子是天雷宗的?”
不等中年人回答,年轻人又自己否定了这个答案,微微摇头,“不对,不像天雷宗的雷法,此人的雷法太过粗糙,倒像是散修走的野路子。”
中年人看了他一眼,见他能够独立分析问题,微笑颔首道:“不错,确实不是天雷宗的人,只是个幸运的小子罢了。”
“哦?九叔知道里面的人是谁?”年轻人眼珠一转,好奇问道。
中年人呵呵一笑,自得中又透着一丝谨慎,“这修真界的事,鲜有咱们摘星楼不知道的。不过干咱们这一行,必须得守规矩,有些事情就算心里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否则迟早混不下去。”
年轻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敷衍的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在家里老爷子天天念叨,好不容易来九叔你这里散散心,你怎么也变得这么唠叨?”
嘴上不耐烦,可眼见中年人没有透露的意思,年轻人识趣的没有再追问。
摘星楼网罗天下信息,鲜有不知之事。各大派能够对它容忍至今,不是因为摘星楼的实力有多强,而是因为它懂得分寸。即便知道再多的秘密,摘星楼也绝不会随意泄露其他门派的机密,做事极有分寸和底线。
再加上摘星楼的整体实力虽然不算顶尖,但也确实不弱,因此倒也没有哪个门派故意跟它过不去。
毕竟对于这样一个门派,想毁了它没那么容易,反倒若是把它逼急了,还不知道它会把什么秘密泄露出去。因此在没有触动各派根本利益的情况下,也没人愿意去招惹它,这些年倒也相安无事。
年轻人看着皇宫内的渐渐平息的动静,目光微闪,“看样子结束了,也不知道是谁赢了。”
中年人捋须不语,片刻后袖子一抖,一枚玉符落入手中,上面青光一闪,显现出一行字来。
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中年人的表情有些惊讶,眼神微微沉凝,似乎在思索什么。
“九叔,能给我看看吗?”年轻人一脸好奇,嘿嘿笑着,却没有趁机偷看。长辈们教训他的话,其实他都记在心里,只是嘴上不愿承认罢了。
中年人微微沉吟,将玉符递给他看,只见上面写着: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年轻人惊讶的说道:“两个元婴修士对拼,结果同归于尽?这情况倒是不多见。”
“咦?这是……”
就在这时,玉符上的字迹微微波动,内容竟然又改变了。
“陈太祖身死,对手幸存?”
看到玉符上新出现的内容,年轻人更加惊讶了。这种传信玉符,一般都只会传递确认后的信息,很少会出现像这样随意更改的情况。而且两次信息之间相隔时间极短,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诡异。
摘星楼发展的下线不可能这么不靠谱,没有确认事实的情况下,根本不会上报。可现在却突然出现这种情况,实在令人想不明白。
“九叔,这皇宫里的下线是谁啊,办事有点儿不靠谱啊。”年轻人咧咧嘴,感觉那人要倒霉了。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中年人并未发怒,反倒盯着玉符上的文字来回琢磨,目光在那个问号上停留了许久。
陈太祖应该是确认死亡,可那个陈守让怎么回事,都说了幸存,为何还要加个问号,难道生死无法确认?
中年人敏锐的察觉到这其中隐藏着问题,可如今皇宫被阵法隔绝,大多数通讯手段都被阻断,只能通过这种玉符进行简单交流,却无法掌握具体情况。
“咦?陈太祖……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年轻人似乎突然想起什么,目光一阵急闪后,看向身旁的中年人,试着问道:“九叔,这个陈太祖,该不会是尸魔宗的那个……”
中年人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
“真是他!”年轻人瞪大眼睛,“可他不是死了吗?那老家伙夺舍了?”
中年人继续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笑意,似乎在鼓励他继续猜。
于是年轻人摩挲着下巴,结合脑中的各种信息,抽丝剥茧般,推测着各种可能性。
“陈太祖那老家伙当时死在戚风岭,倒是刚好在陈国境内,夺舍到皇宫里倒也能说得通。”
“可是这也不对啊,夺舍秘术只能对修为比自己低的修士施展,且只有一次机会。以陈太祖当时的情况,魂魄受损严重,想要一次成功,最好是夺舍筑基修士甚至是练气期修士……”
“可如果他真这么做,他的修为不可能提升这么快啊……可若不是,以他当时的魂魄强度,怎么可能对金丹修士夺舍成功呢?”
年轻人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将目光投向中年人,结果却只见他笑着点点头,鼓励道:“你继续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