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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露

这个皇帝有点丑 碉堡rghh 6173 2024-02-09 15:01

  心虚的人, 眼神总是四处乱瞟的,锦常在手脚发冷,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也没想到简宿涵会见红,那一滩血艳红刺目,像针似的扎她眼, 整个人身子已经僵了, 只知在侍女的搀扶下盲目跟着众人走,连怎么到的漪澜殿都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婉妃明明说了, 只是少许的催产药,纵喝了也不妨事, 怎么会见红?

  锦常在隐隐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天大的圈套里,她见简宿涵躺在床上,面色痛苦的蜷起身子,石榴红的洒金绸被愈发衬得她苍白虚弱,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孩子是保不住了。

  她又去看婉妃,却见后者也是面色难看, 一双手不安的绞着帕子,仿佛有什么事想不通似的。

  众妃都簇拥在屋子里, 皆都心思各异,原本清雅的地方便显得挤了,没多久,太医终于赶了来,打头的便是余长春,但见他对简宿涵把完脉,又施了针, 而后对皇后深深叩首道:“回娘娘,月婕妤这是服了极其烈性的堕胎药。”

  皇后微微蹙眉,显得有些焦急:“那皇嗣……”

  余长春无声摇头:“微臣无能,胎儿月份尚小,实在难保,只能尽力保住大人。”

  余长春一番话说下来,锦常在如遭雷劈,身形都晃了晃,反应过来,目光恶狠狠看向婉妃,指尖深深陷入皮肉中,只恨不得扑上去生撕她解恨。

  皇后眉头皱的愈发狠了,显出两道深深的沟壑,她狠狠一拍桌子,护甲尖端闪着锋芒,众人不禁抖了一抖,只听她压着怒气道:“哪里来的堕胎药,给本宫下去查,不可有丝毫错漏!”

  身下的血已经渐渐止住了,简宿涵却仍是疼的满身冷汗,余长春配的药太烈,强行催动气血,绞的五脏都在疼,她神智恍惚,隔着一道纱帐,见自己床头拥满了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直到外间传来太监唱喏,她们这才像被掐了脖子似的,倏的静了下来。

  皇帝许是急赶过来的,长靴边缘还沾着雪沫,披风也未系,帘子被他一把掀起,发出沉闷的声响,众妃一见他,便被那周身阴沉的气势摄的不敢出声,连皇后都静默了,僵硬着行礼,堪堪吐出两个字来:“陛下……”

  皇帝没理她,率先到床边去看简宿涵,走过身旁时带起一阵冷风,让皇后感觉直冷到了心底。

  简宿涵一直看着皇帝,哪怕隔着床纱看的并不真切,视线也从未离开半分,从他进屋子开始,直到在自己身旁坐下这一刻,眼中蓄着的泪水才忽而落下,在花枕上浸透大片湿痕。

  简宿涵一双眼黑白分明,琉璃似的剔透易碎,她不哭不闹,只抿唇,无声攥住了皇帝的袖口,许久后,才艰难出声道:“孩子没了……”

  皇帝是一路疾赶来的,气息尚未喘匀,他怔怔看着简宿涵,似乎尚未从突如其来的事情中反应回神,明明上一刻他还在御书房给简宿涵腹中的孩子拟名,下一刻便听见宫人来报说她见红了。

  还不到三月的胎,就见红了,谁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皇后眼眶微红,似乎极为难过,用帕子拭了拭眼角,上前道:“今日众位姐妹在亭中赏梅,也不知怎的,月婕妤就忽然见了红,传太医一看,却说是服了堕胎药,此事蹊跷,还请皇上明查,否则后宫难安啊。”

  皇帝闻言,无声握紧了简宿涵的手,视线看向下首跪着的余长春,声音沉沉,让人难辨情绪:“月婕妤如何?”

  余长春被这样的目光压迫得气都喘不上来:“回陛下,微臣无能,只能保住大人,这堕胎药加了许多大寒之物,孕妇沾上星点便会导致小产,幸而月婕妤未服食过量,且月份尚浅,否则胎儿渐大难产腹中,只怕有性命之忧。”

  锦常在不动声色看向婉妃,后者却避开了她的目光,只当没看见。

  皇帝不见发怒,闻言只是缓缓闭眼,用拇指无声摩挲着太阳穴,周身气势如渊,涌动着深不见底的暗沉,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谁都不敢在这个当头出声,就在众人双腿发麻,都有些站不住脚的时候,才听皇帝冷冷吐出了一个字:“查。”

  男人睁开眼,其间锋芒让人不敢直视:“给朕挨个查,今日凡在座的人,一个都不可错漏。”

  这件事不是皇后做的,故而她沉得住气,回头查出谁来,对她来说都百利而无一害,闻言道:“臣妾这就让人去查。”

  皇帝不信她:“让吴庸去。”

  早前便说过,皇帝才是皇城背后真正的掌权人,他想查的事情便没有查不出的,今日亭中用过的茶具器皿炉火炭盆都被悉数检验了一番,最后终于发现药下在了茶盏中。

  单贵妃见不得旁人好,只将这潭水弄的越来越浑,仗着母家强势,说话也全无顾及:“今日同月婕妤坐在一起的唯有锦常在了,怎么月婕妤出了事,你却好好的呢?”

  宫中怀孕的唯有这两个,一个出了事,另一个自然也逃不脱干系,锦常在本就心虚,闻言吓的一激灵,顾不得身怀有孕,直接跪在了地上:“贵妃娘娘慎言,嫔妾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这种事来,还请陛下明鉴啊!”

  她神情惶恐不安,难免露了几分端倪,皇帝一个眼神过去,便有人带了她的侍女下去拷问,锦常在见状愈发没了魂,手心冷汗直冒,哆嗦着难以言语。

  皇帝从头到尾一直静的可怕,他除了间或看看因为疼痛而昏迷不清的简宿涵,便再没了其他动作。

  没过多久,吴庸从外头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托盘,躬身上前回话:“回陛下,在锦常在的贴身侍婢的手上搜了个空心戒指出来,里头剩了些药粉,让太医查了,正是堕胎药。”

  刑狱的手段非常人能受得住,锦常在起先还抱着侥幸,可当瞧见自己的贴身侍女血人似的被拖进来后,心底的最后一丝坚持就瞬间崩塌了,她捂着肚子,艰难连滚带爬的到了皇帝脚边,攥着他的衣裳下摆泣不成声,一个劲摇头:“不是的陛下……不是的……不关嫔妾的事啊陛下……”

  皇帝无动于衷,只将自己的下摆抽了回来,声音冰凉:“你是自己招,还是等生了孩子,再将你送到刑狱去?”

  锦常在闻言连哭声都止住了,她本以为自己怀着皇嗣,再怎么也不会罚到她身上,却没想到皇帝一点旧情都不念,心神俱惊,直接跌坐在了地上:“陛下……为什么……您明明也宠爱过嫔妾的……”

  她最得宠的那段时候,甚至可以与漪澜殿平分秋色,锦常在只是一个小小的舞姬,她没有母家撑腰,自然只能把希望放在孩子身上,日后年老色衰也有个依靠,可每次侍寝过后,皇帝都赐了避子药,次次都是如此。

  锦常在知道自己不可能攥住皇帝一辈子,她只是想要一个孩子而已,趁着自己尚且得宠,要一个孩子而已,于是她前脚喝了药,后脚就都偷偷吐出来了。

  她想要一个孩子,如愿有了,但意料之外的,宠爱也到头了。

  皇帝并没有因为她腹中多了一块骨肉而生出怜惜,反而像陌路人一样,渐行渐远。

  锦常在哭的凄楚,在场众人却没有谁会可怜她,都在暗地里看笑话,末了,皇帝似是失了耐性:“若不想牵累你在宫外的家人,便如实说来,朕不想滥杀无辜。”

  锦常在在宫外还有父母兄弟,她闻言似是猛然惊醒,抬手直直指着婉妃,在后者错愕惊慌的目光中将一切事情都抖了出来:“陛下,是婉妃!是婉妃那个贱人!嫔妾是受了她的蛊惑啊陛下!她给了嫔妾这包东西,说只是普通的催产药,让嫔妾喝下去,略多只是腹痛一阵,回头只栽赃月婕妤让她吃个暗亏,好让陛下心生嫌隙,却不曾想茶盏稀里糊涂乱了位置,故而才有此出!”

  锦常在迎着婉妃吃人的目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嫔妾原不愿,可她威逼利诱,说日后有我的苦头吃,嫔妾人微言轻,迫不得已只能照办,谁曾想婉妃心思如此恶毒,给的竟是堕胎药,想要嫔妾一尸两命!”

  皇后闻言,面上适时露出一丝惊骇:“婉妃,锦常在说的可是实话?”

  婉妃也慌了神,她并不知简宿涵已经识破自己布下的假孕之事,只以为漪澜殿承宠多月,真的有了身孕,又恰好茶盏被弄错位置,才有了今日这出,忙跪下赌咒发誓的自证清白:“陛下,臣妾从不曾做过这种事,锦常在分明是胡乱攀咬,无凭无据的,臣妾纵死了也是个冤死鬼,还请陛下将她从速发落,这样的人宫中怎能留她!”

  数年情分,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彼此都再清楚不过,皇帝睨着婉妃的眼睛,似乎要透过躯壳瞧见她的内里,一点点剖析那些嫉恨心虚,声音沉凝:“你知道朕的手段,是自己说,还是朕去查?”

  不……

  不能认……

  她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的位置,不能跌下去,绝不能跌下去,婉妃不信锦常在能拿出什么证据来,咬紧了牙关道:“臣妾无宠无孕,害她又有什么好处,陛下若说旁的,臣妾认,独这件事,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死了也不会认。”

  她一番斩钉截铁的作态,倒让人信了三分,锦常在恨的眼睛都红了:“你这个贱人!分明是故意害我,诓着我喝下堕胎药一尸两命,再栽赃给月婕妤,死无对证,真是好毒的计策,陛下万不可信了她,嫔妾以腹中孩儿的安危起誓,所言若有半点虚假,死后便堕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单贵妃道:“可怜见的,臣妾瞧着锦常在实是受了委屈呢,婉妃,你既没做过,也不妨让底下人去查一查,届时还你清白,两相和乐岂不好?”

  婉妃不理会她,只凄凄切切的看着皇帝:“陛下,臣妾真的没有……”

  有或者没有,皇帝与她心里都清楚,何须装模作样,只是盼着她能自己说出来,留一份体面。

  皇帝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多年的放任与不管不顾,已经将她的心养大了。

  他抵着额头,闭目不语,婉妃却看见了男人手背上紧绷的青筋,心控制不住的寸寸陷落下坠,她想,这么多年,自己做过那么多错事,他从来都是不管的,但这次,还会护着自己吗?

  许久,皇帝声音终于在她耳畔响起:“婉妃暂且幽禁景和宫,伺候的宫人尽数带下去严查,等查明真相,再行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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