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死鱼了!
黎江停了一停,温和道:“昨日的事是她不对, 我后来已经说过她, 她年纪还小,又无父无母, 难免有些不懂事,辛苦元伯平日多加包容了。”
元伯想说她可不单单是有些不懂事,但听见无父无母那句, 忽然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许是大人从鱼小鳐身上想到他自己, 因此对她多了几分纵容。
这样一想,元伯也不好再多说,他千年前就是黎家的管事, 夫人对他有恩,与老爷二人又待他极好, 虽然大人幼时住在宫里, 但自他出宫回府之后,自己也伴在他身边四百余年。
黎家的往事他最清楚不过, 大人虽得西龙王看重, 但怎样也不可能比得上亲生爹娘的疼爱,这个时候他若是再说下去,难免大人伤怀。
元伯便打住话头, 向黎江伏一伏身, 退了下去。
黎江自不知元伯想岔了,饭菜摆好后他拾起牙箸正要动筷,就见门外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圆不溜秋的青影, 那影子冲到桌前还险些没刹住,在空中扑腾了几下才稳住身形。
“哎呀你吃饭怎么不叫我?”
鱼小鳐兀自在桌旁落下,扇着鱼鳍喊道:“今天可饿坏我了!”
这话说的,黎江以往用饭也从来没叫过她,明明每回都是她不请自来,一日三餐掐着点到,像今日这样迟了还是头一回。
鱼小鳐探着脑袋往盘子里瞅了瞅,毫不客气地提要求:“我要这个,这个,还有那个。”
黎江取了只小碟为她夹菜,看鱼小鳐吃得脸都快埋进去了,一副饿慌了的模样,他握着牙箸的手停了停,问道:
“今日都去了什么地方?”
鱼小鳐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也没去什么地方,就到街上逛了一圈。”
“逛到现在才回来?”
鱼小鳐哼了一声:“不是你叫我出去玩的吗?”
黎江没接她这句话,优雅斯文地用起了饭,鱼小鳐也是饿坏了,接下来没跟平常那样东拉西扯,只顾着埋头吃饭,饭桌上就她吃得吭吭哧哧的声音,虽然不响,但也挺清晰的。
实际上鱼小鳐早从外头回来了,只是和小海螺在院子里琢磨怎么赚钱呢,这一讨论就忘记了时间,直到有人路过顺道叫小海螺去吃饭,她才发觉都到饭点了。
等用过饭黎江要回书房,鱼小鳐却不似往日那般缠着他,而是跟他说了句“我回去啦”,就甩着尾巴游走了。
黎江望着她小小的身影,看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面上几分若有所思,莫非昨日说了她两句,她还跟自己闹上别扭了?
鱼小鳐可顾不上跟他闹什么别扭,一回到院子就迫不及待地喊道:“小海螺!你回来没有?”
院子里没人回应,鱼小鳐边嘟囔这家伙跑哪儿去了,边回到自己屋里,她这时才想起白日收的那块灵玉还搁着呢,赶紧从荷包里把灵玉倒出来,跟那三颗珠子放在一起,屋子里的灵气顿时更加浓郁了。
鱼小鳐美滋滋地在灵玉上蹭了蹭,心里想,要是能多来点这样的好东西,她一定能早日化形。
当然,如果黎江肯给她吸几口精气就更好了,可惜那个小气鬼怎么都不答应,哼,不就几口精气么?他多吃点好的不就补回去了,抠门。
正想着,小海螺就从外面回来了,他游到门口叫鱼小鳐:“鱼小鳐,鱼小鳐,我刚才去吃饭,打听到一个挣钱的法子。”
鱼小鳐嗖地回过头:“真的?是什么法子?”
小海螺用力吸了一口屋子里的灵气,这才继续道:“我听他们说,现在这季节刚好是海铃铛开花的时候,有好多人都去采海铃铛来卖呢。”
鱼小鳐眨巴眨巴眼:“海铃铛是什么玩意儿?我怎么没听说过?”
小海螺跟她解释:“海铃铛是西海的特产,开的花好看,放屋子里能宁神静心,等花败了还能入药,要是运气好采到铃铛王,那可就发啦,起码能卖上千灵贝!”
“这么多?”鱼小鳐的眼睛微微发亮,“那普通的海铃铛能卖多少钱啊?”
“外面都是按一枚灵贝一株来收的。”
“一枚灵贝,那卖三株才能买一个包子,如果我们采三十株,就能买十个包子,三百株就是一百个包子……”
鱼小鳐盘算了一下,对小海螺说:“那到时候咱们带个大口袋,一次多采点儿,免得来回跑着麻烦。”
小海螺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海铃铛花期短,只有短短半个月,不过采的人也多,咱们得早点儿去,到了后面就会被人采空啦。”
鱼小鳐一听,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什么?这么抢手?那咱们现在就去吧!”
小海螺赶紧说:“不急不急,还要再过两日才会开呢,我都问好了,咱们后日去,一准儿来得及。”
“这样啊,那好吧。”鱼小鳐做了决定,“那咱们后日一早就去,省得被别人抢了先。”
小海螺对她说的没有意见,两人说定后他又忍不住往鱼小鳐搁在床上的那几个宝贝看了一眼,鱼小鳐瞅见他的眼神,大方地道:
“虽然咱们今天没吃成包子,不过既然你问到了赚钱的法子,那我就还是把珠子借你用一天吧。”
她把其中一颗珠子用脑门儿顶起来,游到小海螺跟前递给他,小海螺第一次亲手摸到珠子,顿时激动得语无伦次:
“谢、谢谢你鱼小鳐!你、你真是只好鱼!”
鱼小鳐十分受用他的夸赞,仰起小脑袋道:“知道我好就成了,好了,你现在可以回去了,我也要准备修炼了。”
两人私交还算不错,因此封霆这般问话也是以半开玩笑的口吻,黎江听了微微笑道:
“将军误会了,并不是什么灵宠,只是只借住在我府中的小鱼罢了。”
封霆本来就是随口一问,闻言哈哈两声便揭过了,反倒是黎江略有些走神,想起这两日鱼小鳐都不像往常那般缠着他,这小青鱼,气性还挺大。
他将封霆送出大门,余光瞥见一只花斑纹的海螺从街上趔趔趄趄游了过来,他认得这只海螺,最近总和鱼小鳐呆在一块儿,黎江收回视线,正欲和封霆道别,那只海螺却扑到他跟前,哭着喊道:
“大、大人!您、您快去救救鱼小鳐吧!”
黎江一顿,转头看向他:“发生了何事?”
小海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她、她刚才被只大海虺给吞下去了!”
听见吞下二字,黎江神色一凛:“她在何处?”
小海螺哭得打了个嗝:“呃,就、就在蓝砂谷……”
两人对话时封霆一直站在旁边,待小海螺话音刚落,封霆就只眨了个眼的功夫,黎江的身影已经远去,只留“失陪”二字缓缓飘进封霆的耳朵。
封霆愣了半晌,自言自语道:“都被吞了,这还来得及吗?”
黎江施展神通,带着小海螺顷刻间便到了沧澜城外,他一路往蓝砂谷疾驰而去,身后带起一道长长的白浪。
从丞相府到蓝砂谷,不过才耗了短短半刻钟,黎江沉声问袖子里的小海螺:“她在什么地方?”
小海螺晕乎乎地往左右看了看,指了个方向道:“好、好像是在那边。”
黎江带着他飞掠而去,很快便在满是碎石的砂地上看见了一条蓝灰色的海虺。
那条海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已经死了,黎江把小海螺从袖子里放出来:
“可是那条海虺?”
小海螺看见那条海虺就哆嗦了一下,点头道:“是、就是它!”
黎江快步上前,在海虺身前单膝跪下,往那海虺头部一看,果然已经死了,他目光沿着海虺的躯体往下移动,在肚腹的位置发现了一个微不可见的凸起。
黎江心头一沉,以指为刃将海虺的身体剖开,小海螺在旁边哽咽着道:
“都、都怪我,要不是我和她说采海铃铛能卖钱,她也不会遇到这种事……”
随着身体被剖开,海虺乌紫色的血在海水中扩散开来,当剖到那团凸起的部位,黎江的动作愈发小心,他分开海虺的皮肉,使它腹中的那团东西完整露出来。
那是条沾满了血污的青色小鱼,身形不过才巴掌大小,黎江面色沉凝,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正欲将她从海虺腹中捧出来,却见躺在那儿的小小身躯忽然动弹了一下。
“啊――”
鱼小鳐一个大抽气从海虺腹中蹦了起来,张嘴就是一阵呸呸呸,骂骂咧咧地道:
“呸呸呸!臭死了臭死了!”
她用力在海水中甩了甩身上的血污,然后又冲到砂地上打了几个滚儿,将身体蹭了好几遍才摇摇晃晃地浮起来,一抬头就看见杵在面前的黎江,刚呆了呆,就见小海螺扑了上来,惊喜交加地道:
“鱼小鳐!你没死!”
鱼小鳐眼珠子在小海螺和黎江之间转了个来回,突然啪嗒一下往黎江怀里落去,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
“哎呀吓死鱼了!刚才那条海虺好可怕!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吹枕边风再次失败的鱼小鳐:人家说床头打架床尾和,你昨晚装睡的事令我很失望,但是如果你给我吸一口精气,我就大鱼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
黎江:…………看来是得送去学堂念念书了。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