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之前酒吧那个！”

　　“重新认识一下，法比安·巴克，现任纽约市局局总警监。”

　　明亮的餐厅里，沈忆看清了面前的白人男子的面貌，他应该不到四十，褐发绿眼，笑着看向沈忆。

　　“坐吧。”身边的叶衍拉开椅子，示意沈忆。

　　“叶衍，当初你说搞掉安德鲁·沃森的新任……”沈忆小小声冲着身边的叶衍问。

　　“就是我。”法比安的耳朵很灵敏。

　　上次见到法比安，还是叶衍单方面拒绝和沈忆见面，沈忆听说叶衍出现在酒吧，于是去找他的时候。

　　那个能听懂中文，却取笑了她一把的人。

　　“所以，你找我们干嘛？”再次见到这位明星兼熟人警监，叶衍却没什么欣喜之情——

　　好不容易他和沈忆都有了时间，准备一起吃顿晚饭，计划却被找上门来的法比安搅黄了。

　　“刚好刚好，一起吃个饭。”法比安是这么跟沈忆说的，完全没有做了电灯泡的自觉。

　　而沈忆还以为他是叶衍的合作伙伴。

　　“那你们怎么会……”沈忆对二人的相识充满好奇。

　　“……”叶衍没做声，像是犹豫怎么开口。

　　“我的老板是叶衍的爷爷，叶松先生。”法比安直接说出口，对上叶衍不赞同的眼神，笑了。

　　“今天找你的这件事很重要，这也是叶先生的意思。”

　　“那就直接说吧，什么事。”从叶衍脸上的表情能看出来，他的食欲已经完全被法比安破坏了。

　　“你们两个，有危险。”

　　“……为什么是我们？”叶衍看到法比安愣了下，知道自己用词不当，“我的意思是，我对自己的处境很清楚，为什么还有沈忆？”

　　“你还真是关心则乱啊，叶。”法比安耸耸肩。

　　“少废话。”

　　“因为比利·科林。”

　　还没等沈忆奇怪叶衍对法比安的态度，为何总是带着股不虞，她就被这个名字吸引了。

　　“沃森的部下？”

　　法比安点了点头。

　　虽然安德鲁·沃森已经因为受贿渎职等罪行伏法，但是，比利·科林却从联邦调查局的追捕中逃脱。

　　“不幸的是，他现在依然下落不明。科林是老奸巨猾的一个人物，反侦察手段非常高超。”

　　他已经得知自己的老上司是因为金石的洗钱案才暴露出来，东窗事发前的人脉关系也足够让他掌握沈忆和叶衍的相关信息。

　　法比安的推断是，比利·科林很有可能会对叶衍及沈忆展开报复。

　　“德国霍根海姆，发生在你身上的事，让我的推断变成了现实。”法比安看向叶衍。

　　“你怎么就能断定是他做的？”

　　“也许我自己不能，但是，叶松先生能。他的意思是，让我来帮助你们。”

　　“他就这么心急，要我实现那个条件？”听到爷爷的想法，叶衍却冷笑了一声。

　　这是什么气氛？完全不像一家人啊？

　　一旁的沈忆满肚子疑惑。

　　“叶松先生怎么想，我并不知情。一切选择权都在你手上。

　　“要记得，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法比安继续冲沈忆笑，就好像沈忆能给他带来绝妙的好心情。

　　叶衍眉头皱得很紧，死死盯着法比安。

　　他好看的眼睛里充满着犹豫，沈忆看不懂的情绪沉积在其中，令她有点担心自己的男友。

　　“巴克先生，我相信叶衍要做出的选择非常重要。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允许我们回去好好考虑。”

　　沈忆代叶衍说出的话缓冲了一时紧张起来的气氛。

　　“好，叶，我等你的答复。”

　　“叶衍，你为什么不接受你爷爷的好意？”

　　传达到了老板的意思，还没等点菜，法比安就自觉地离开了。

　　沈忆食之无味地进餐，看着迟迟没有动餐具的叶衍，还是把问题问出了口。

　　“他……不是普通人。”

　　“所以法比安说的老板是指？”

　　法比安身为纽约市局局总警监，权力仅次于市局局长。

　　然而，他说自己的老板不是局长，不是市长，跟市议会也没有关系，而是叶松这个身份不明的华裔。

　　叶衍的表情犹豫，挣扎，他显然知道这些幕后的事，却举棋不定，不知要不要告诉沈忆。

　　“叶衍，如果你担心我会因为这件事有危险，那就应该告诉我事实是什么。法比安，应该不是个会信口开河的人吧。”

　　“……他确实不是。”

　　即便不是局总警监，法比安的另一个身份也有足够的资源和能力，可以让他做出可信的判断。

　　那就是叶松——这位纽约地下情报王国的头领，的左膀右臂。

　　美国中情局半公开半秘密的情报搜集方式，在众多好莱坞电影的演绎下已显得不是那么稀奇。

　　所以，中情局的形象可以让大众窥见一斑。

　　但是，叶松的情报组织则游离于大众之外。

　　在这位老爷子长达五十年的隐秘工作中，他已经成为了一个不能为人所知的传奇。

　　商业情报或是政治情报、传统信件或是电子信息、富贾**或是权谋勾当，叶松的组织无所不能。

　　甚至，中情局的情报来源也有他们的一份。

　　以这样的惊人能力而言，叶松本可以轻而易举地操控某个国家首脑，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力，然而，他没有这样做。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钱。

　　然而，在收获了大量的财富后，叶松陷入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后继无人。

　　“所以，他的要求是让你继承他的事业？”沈忆惊呼出口。

　　叶衍颇为困扰地点点头。

　　当他刚来纽约上大学时，还远在中东大发战争财的叶松就知道了自己孙子的动向。

　　很快，叶松回到了唐人街，找上了叶衍……

　　“您是我爷爷没错，但是，我对您的事业没有兴趣！”

　　青涩的叶衍看着面前老神在在的叶松，心里根本藏不住话。

　　“年轻人，话别说得这么满。”

　　叶松轻轻地吸了一口他手上的石楠木烟斗，而后从鼻腔里袅袅喷出一股烟气，萦绕在两人周围。

　　“我这老头子活了七十年，看人就没有看错过。

　　“你比我那废物儿子强多了，在我心中，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彼时的叶衍虽然叛逆，对叶饮轻却也是敬重的。

　　这个缺席了他整个人生的爷爷突然出现，还把他爸爸贬低得一无是处，自然引起了叶衍的不快。

　　叶松仿佛没看到叶衍濒临爆发的表情一样，又吸了口烟。

　　“这样吧，我们打个赌。

　　“在你给我送终前，只要你求助于我，就要答应我的一个要求。”

　　“为什么您觉得我会求助于您？”叶衍不解。

　　叶松先是赞赏地点了点头：无论叶衍心中有多么不快，他对长辈的敬称始终没丢。

　　“因为，我可以帮你解决一切问题。”

　　慢悠悠的话飘入空中，和烟气缠绕在一起，不管是不是自愿，叶衍的心肺都浸泡在了这股烟气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独特的香味，来自于叶松烟斗里缓慢燃烧的烟草。

　　“拉塔基亚烟草，叙利亚的特产。

　　“烟草中的独裁者，强劲辛辣。说实话，不少老烟枪都不喜欢它。”

　　石楠木烟斗上刻有一只展翼的鹰。

　　翅矫健，喙尖利。

　　“看吧，就连我们的品味，都如此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