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发话,按着苏善的禁军侍卫不敢再阻拦,把他抬到了那金黄座撵之前,不过因为警惕的缘故,按着他的手没有丝毫放松,那刀也依然架在他的脖子上,只要他有丝毫的反抗,必然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说吧,有什么事!哀家听着!”
张太后低下头看着苏善,那张威严的脸庞上神色漠然,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太后!”
苏善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四周,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这里有不少禁军侍卫,还有宫女太监,人多口杂,而这件事干系重大,在这里说出来的话,恐怕立刻会引起轩然大波,指使这件事的那些人也会很快得到消息,立刻做好应对准备,如果让他们找到邵大海,先灭了口,将会对自己很不利。
他一咬牙,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低声道,
“此事干系重大,奴才担心隔墙有耳,斗胆请太后移驾坤宁殿。”
“大胆奴才,太后已经给你机会,竟还不知好歹,向太后提条件,简直不知死活!”
太后身边的那老太监暴怒出声,而按着苏善的禁军侍卫手上的力量也加重了一些,苏善低着头,解释道,
“还请太后明察,奴才绝非讨价还价,只是……”
不等苏善说完,张太后轻轻的挪动了一下身子,低声说道,
“此处回坤宁殿需要至少半刻钟时间,哀家还要去金銮殿听朝,朝廷大事耽误不得,所以,你就在这里说吧!”
“这……”
苏善的脸色变的有些难看起来,在这里说出来,是万万不能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邵大海一旦被人提前灭口,自己举报这件事情的功劳就会大打折扣!
咬了咬牙,他直接拽开了胸口的衣服,从内衫里撕扯出了一块白布,然后又撸起袖子,右手指甲在左臂上狠狠的划开了一道口子。
“奴才不想泄露消息,还请太后恕罪!”
苏善把白布平铺在地上,右手蘸着左臂上流淌出来的鲜血,迅速的在布上写了起来。
太后身边的老太监看着苏善这幅模样儿,那眉头略微的挑了一下,闪过了一丝莫名神色。
片刻,苏善写完,双手将供状举到了头顶,低声道,
“请太后明察!”
“呈上来!”
一名禁军侍卫将染血的白布接过去,送到了老太监的手中,而老太监又是小心的张开,放在了张太后的面前。
啪!
张太后目光在上面扫过,那平静的脸庞顿时变的阴沉,重重的拍在了座撵之上,无形的威慑气息扩散,周围的丫鬟太监,还有那些禁军侍卫都是吓的面色惶恐,纷纷跪在了地上。
“你此言当真?”
张太后缓缓的从座撵上站起来,那戴着鎏金长甲的手掌举着染血白布,阴声问道。
“奴才有人证,如有半句虚言,任凭太后处置!”
苏善再次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沉声说道,而那眼瞳之中则是掠过了一丝喜色,从太后当前的举动来看,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文暮,通知金銮殿,今日早朝取消,另外让御马监腾骧营统领张重山,即刻来见我!”
张太后那端庄的脸庞上掠过一抹煞气,重重的把染血的供状扔在了身边的老太监身上。
“是!”
被称作文暮的老太监面庞也变的凝重,躬身拱手,然后尖声喊道,
“起驾回坤宁殿。”
金黄威严的仪仗缓缓改变方向,朝着坤宁殿的方向走去,老太监迈着步子来到跪地的苏善面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
“你也跟来吧!”
“奴才谢文公公!”
苏善连忙起身,躬着身子跟在了那老太监的身后,一并前往坤宁殿。
坤宁殿作为太后的寝殿,无论是奢华程度还是守卫程度,都达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远远看去,恢弘威严的宫殿矗立,无数的披甲持刀的禁军侍卫守卫在道路两侧,还有宫殿的四周,还没到近前,就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沉重压抑感。
苏善跟在文公公身后,随着众人进入了那坤宁大殿之内,太后的寝殿分为内外两层,真正的居所还在这大殿的后方,这里只是太后平日里处理政事的地方,里面金碧辉煌,而同时也给人一种森冷压迫之感。
因为此事事关重大,张太后进殿之后便是摒退了左右,只留下文公公在旁边守着,苏善恭敬的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刚刚跟在文公公身后的时候,他便发现了,这老太监走路悄无声息,呼吸又缓慢而悠长,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可不敢表现出丝毫的异状,万一引起对方的警惕,杀了自己也未尝不可能!
皇宫大内,必须谨之又慎,如履薄冰!
“卑职张重山,参见太后!”
不久,殿外传来低沉声音,苏善眼角余光看去,一道魁梧如山,披着漆黑铠甲,腰间佩戴着一柄特质精钢大刀的身影走了进来,此人龙行虎步,落地有声,而那一张脸庞略显黝黑,无端之中散发着些许煞气。
“太后有什么吩咐?”
张重山很快来到大殿中央,站在了苏善的身边。
“你看看这个!”
张太后随手将苏善用鲜血写下的供状扔了下来,张重伤捡起来一看,那黝黑的脸庞上顿时露出了难掩的森冷,还有一股子的煞气,阴声吼道,
“大胆御膳房,竟敢有人想要在这皇城里谋害太后,太后息怒,卑职必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张重山,这个小太监是举报之人,他知道邵大海的藏身之地,带上他一起,把人找到收监,这件事,你全权负责,一定要彻查,查出幕后主使,给哀家一个交代!”
张太后脸上也是怒意森然,声音里都充斥着难掩的冰冷。
“卑职领命!”
“奴才告退!”
张重山悍然拱手,而苏善得到了命令,也是恭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临起身的时候,他又是弯下腰,把自己留下的那些血迹给擦干净,然后这才随着张重山退出了坤宁殿。
大殿里有些安静,张太后阴沉着脸坐回了软榻上,文公公见她心情不是很好,凑过来给她轻柔的按捏起了肩膀。
“文暮,你觉得这个小太监如何?”
沉默了许久,张太后突然问道。
“回禀太后!”
文公公往后退了半步,恭敬的跪倒在张太后脚下,低声道,
“其一,胆魄过人,敢冒生死之罪,拦截太后您的座撵,这皇宫大内,怕是找不出这样的人。”
“其二,心思沉稳细密,方才奴才三番两次表露出要赶他离开,并还有杖杀他的意思,他并无太多慌乱,奴才看的出来,这小子有武功,这种情况下,都一直跪在地上,也没有说出事情的真相,只是磕头请求,并点明自己身在御膳房,暗示这件事情和御膳房有关系,显然对此事的干系了解颇深,对自己所求也心知肚明!”
“其三,够狠,也够聪明,太后让他大庭广众来说,他没说,却也不违背太后的意思,竟然想出在手臂上划开口子写血书的办法将这件事告知太后,说实话,奴才也没想到!”
张太后脸上的暴怒不知何时已经全然消失,变成了之前那般平静,她沉默了少许,淡淡说道,
“能够让你都如此夸赞,那这小太监就是当真不错了,哀家还以为,方才你真的要赶他走,杖杀了他呢!”
“太后恕罪。”
文公公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急忙解释道,
“奴才怎么可能拿太后的安危当做儿戏,这小太监第一次说出有人要谋害太后的时候,奴才就已经决定要让他说话了,不过,是想考验一番!他既然敢冒死拦截您的座撵,必然是有投靠之心,奴才想替太后探探,这小太监是否可用……”
“我知道你的心思,有你在哀家的身边,真是哀家之幸,起来吧!”
张太后挥了挥手,又是问道,
“那有人要谋害哀家这件事,你觉得是好是坏?”
“奴才以为……是好!”
文公公那尖细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狠,冷声笑道,
“太后不早就想除掉那些支持陛下的人吗,这一次事件,正好是咱们的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为日后真正的登基,做那千古一帝铺路!”
“呼……”
张太后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凝重的吐出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此事说的简单,却不一定有那么容易,玄德门前那么一闹,那些家伙应该会得到消息了,咱们想要借着这件事掀风搅雨,恐怕没那么容易……”
“且看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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