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天健广告公司成立以来，张秉文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拍了桌子。
“开什么玩笑！区区几个招牌和海报，简单到都不用出创意，你跟我说一个星期都没做好？”
张秉文很生气。
自己这个小弟的水平他最清楚不过，所以从没过多催促过他的进度，而现在，往常两天时间都用不了的东西，竟然一周都没搞定。
最放心的人，这次却给自己来了大大的一个“惊喜”——这让张秉文如何不怒？
这小子，难道见公司刚签了一个月费客户，就懈怠了、飘了？
张秉文看向刘经武的眼神，充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软文推广的效果这么好，未来一两周肯定会有一个销售高峰。这时候，如果店面门头换新，相关的促销、海报适时更换，那效果简直是事倍功半！”
“错过了这一波，这么好的机会上哪找去？关键时候掉链子，你小子真是气死我了！”
张秉文说一句，刘经武就往下缩一截，等张秉文说完，中二青年都快缩到会议桌底下去了，如果地下有缝，估计他比谁钻得都快。
“老、老大，你别生气！”
经武羞愧得都有了哭腔，“我散会就去做，一定尽快做好！”
“尽快？尽快是多快？”
张秉文瞪他。
“就今天，我今天死也给你死出来！”
经武咬牙瞪眼，立下了军令状。
经此一事，张秉文再没了刚开会时的好兴致，匆匆问了问金北望的进度，就宣告散会。
“经武，他就是一时气极，你可你别怪他……”
从会议室回工位的路上，新雨好意安抚着经武的情绪。
“新雨姐，我怎么可能怪老大，这事就是我的错！”
刘经武讷讷地答应着，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
“不过……以你的水平，不可能一周都没做出来啊。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我……唉，算了，我能搞定的！”
经武欲言又止，抱着笔记本电脑，闷头回到工位。
众人被经武那郁闷的样子感染，也没了平时的欢乐，一个个埋头各做各事，整个办公区氛围低沉到近乎凝固。
金北望座位离经武最近，两人平时关系也最好，小胖子落座之后鼓捣了半天，从抽屉里拿出一包薯片，悄悄地递了过去。
零食和网络并列，是小胖子的第二生命，看他把薯片递出去时那一脸肉疼的样子，就知道小胖为了安慰好友，也是下了“血本”了。
薯片放好，金北望刚准备说两句安慰的话，让经武了解一下这包薯片的“重要意义”，却被突然打断。
“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炸雷也似的大吼，刘经武双拳紧握，重重地捶在办公桌了。
“嘭”地一声巨响，充满气的袋子炸裂，稀碎的薯片撒了一地。
“你……”
金北望看着满地残渣，既生气又委屈。
“王八蛋！艹你姥姥！我丢你老母hi……”
刘经武南腔北调一阵乱骂，估计把他这二十几年学来的粗口全用上了，声音之大，震得整个办公室都嗡嗡作响。
所有人都一脸震惊地看着他，连张秉文都被惊动，从办公室跑了出来。
身处所有人目光的焦点，刘经武浑然不觉，单手指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双眼怒目圆睁，好似面对生死仇敌。
“臭傻波依，你tm懂得什么叫设计吗？屁大点儿东西，整天在老子面前指手画脚，说的话狗屎不如……”
所有人对视一眼，疯了，这小子疯了……
中二青年已经进入暴走状态，边指边骂，办公桌被拍得“啪啪”山响，还被狠狠踹了几脚，如果再没人拦住他，看样子他有把电脑抱起来扔楼下的趋势。
“经武，怎么回事！”
张秉文几步冲上去，一把拽住经武，把他按进椅子里。
众人脑袋挨着脑袋凑了上来，看到经武显示器上，是一个大大的客户头像。
“你发那么大脾气，只是在骂客户的……qq头像？”
张秉文都惊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小弟，“我还以为你在打电话或者视频呢……”
真的，张秉文真以为刘经武跟客户爆发冲突了！
他以为经武竟然终于硬气一会，还盘算着拼着丢单也要帮亲不帮理，给自己小弟撑回腰。
没想到这个不成器的狗东西，竟然只是在骂客户的qq头像……
其余人你看我、我看你，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到内伤。
“老、老大……二十三稿了，都改了二十三稿了啊！”
刘经武明显处于愤怒发泄过后的疲软期，说话都有气无力。
“到底哪个客户啊，说清楚！”
“还能是哪个，春熙奶茶呗……”
啊？
张秉文皱眉，春熙目前就几个招牌和促销海报，基本没什么技术含量啊，竟然改这么多稿。
“怎么回事，问题很大吗？”
“大个屁，还不是这往上那往下，这里调暗那里弄亮……之类的破事！”
“臭小子，什么屁啊屁的，给我好好说话！”
张秉文一巴掌盖过去，“跟你对接的是谁？”
“胡秘书的一个手下，是展鹏箱包厂里面一个做设计的……”
“对接人职位怎么这么低？新雨，什么情况？”
黎新雨秀美微皱，看向经武：“不是让你跟胡秘书对接的吗？”
“开始是胡秘书，隔天就换成这王八蛋了……”
“你个笨蛋！干嘛不跟我说？”
“我、我觉着做设计嘛，对接谁还不是一样。再说了，他好歹懂设计，怎么着也比胡炜要强一点的。”
“你、你傻啊？对接谁是有没有决策权的问题，关设计能力什么事？”
黎新雨玉手扶额，简直无力吐槽。
而张秉文……要不是想着这熊货设计能力确实不错，他得把经武从十楼扔下去。
如果摔不死，还可以免费再扔一次！
“二十三稿是吧？把所有文件依次打开给我看看。”
刘经武依言乖乖照做。
张秉文一幅一幅挨个看去，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没问题，完全没问题，无论是画面的表现力，还是信息传达的完整性，都没任何问题。
甚至连产品的修图都做得毫无瑕疵，奶茶、芝士还有珍珠都让人垂涎欲滴，甚至有种想入口先尝为快的冲动。
正看着，聊天软件弹出一个对话框：“修改稿还没好吗？我都等半天了！”
光看文字，都能感觉到对方语气里，那种身为客户老爷的高高在上和不耐烦。
张秉文越俎代庖，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不好意思，你刚才说的修改意见我没理解，能不能再详细说一遍？”
回车，发送。
不多时，对方反馈信息：“这有什么难理解的，产品图偏暗，不够吸引人；另外配色不够鲜亮，感觉不能第一眼抓到顾客。”
张秉文敲键盘：“还是不明白怎么‘抓’……能不能给点明确的提示？”
“这都不理解，你怎么做设计的？就是要看到海报之后，让人眼前一亮，立刻能被吸引过来！”
你妹哟！
什么叫“让人眼前一亮”？怎么“立刻被吸引过来”？
对方这话一点实际内容都没有，说了跟没说一个样，甚至连个屁都不如，起码屁还带声带味的……
不过，张秉文仍然很快回话：“好的，我明白了。”
张秉文转头安排经武：“五分钟后，把第三稿发给他！”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围了过来，谁也没说话，大眼瞪小眼掐着表等着。
五分钟后，刘经武发送文件。
没一会儿，对话框又弹了出来：“比刚才好了点，但还没到最好的效果，你再改改看！”
炸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所有人对着电脑屏幕破口大骂。
张秉文阴沉着脸：“够了，在这骂他又听不见！新雨，春熙项目，客户那边谁在负责？对接情况怎么样？”
黎美人对答如流：“奶茶店虽说是彭总的，但秉文你知道，她就是个甩手掌柜。所以，目前钱总直接委派了胡秘书，负责跟咱们的对接和执行。”
“那你跟胡秘书的关系怎么样？”
“由于前期谈判的时候，咱们跟钱总产生过一些小摩擦，所以胡秘书始终对我不冷不热的。”
张秉文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怀疑，胡秘书是在故意给咱们制造一些麻烦。”
“为什么啊？他难道不想把事做好？”
经武无限委屈，整件事里最直接承受伤害的，就是他这个倒霉蛋了。
“或许……他想的只是替老板出口气，到时候好邀邀功。很难想象是吧？但传统企业、特别是私人企业里，老板一言堂、老板大过天的思想可不少见。”
张秉文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似笑非笑道：“更何况，如果事情真没做好，他也会把锅甩到咱们头上。”
说完，张秉文看向黎新雨：“经武的性子你知道，怎么能指定对接人之后就甩手不管了？甚至对接人中途还被换掉了！
黎没人罕有地低头，承认了错误：“对不起，这确实是我的问题！”
张秉文摆摆手，“问题倒是不大，毕竟咱们归根究底还是在帮钱总赚钱。我估计经武就算一点不改，拖够时间的话，设计稿还是会通过的——他就是单纯不让咱们好过罢了！”
“那我……不用改了？”
刘经武闻言一阵轻松，感觉自己终于解脱了。
张秉文一瞪眼，刺目的寒光闪过。
“瞧你那点出息！这个闷亏咱可不能吃，否则以后少不了被折腾。”
“老大，你是想……”
看到那抹稍纵即逝的寒光，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经武，再出一稿！要漂亮，嗯……只是单纯的漂亮，但要怎么违反视觉习惯和广告设计的规律怎么来。然后，你告诉对面，时间非常紧急，紧急到如果不赶快发布就会大大影响销售的那种——这样一来，我打赌对方肯定会通过。”
想了想，张秉文还是朝黎新雨道：“做让经武做，说……还是新雨你来跟对面沟通吧，我怕经武这小子不会说话，又给搞砸了。”
“好的！”
“收到！”
听到老大不信任自己与客户沟通的能力，中二青年不但没生气，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经武的那副怂样，看在众人眼里，纷纷觉得这货彻底没救了。
“北望，你明天这么这么……”
“包在我身上！”
小胖子把胸肌拍得一阵波涛汹涌。
“新雨，明天咱们再去展鹏一趟。哼哼，不把他打得满脸桃花开，他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这一刻，张秉文杀气凛然：“我的人，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