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回十三岁
后元,太和十年冬春,梅绽。
落日西山,天地昏黄,已至日暮。
大都皇宫内苑,清桐苑的梅花被风卷着落了一地,江珉头疼得厉害,耳朵里许多人进进出出的嘈杂声音,扰得她不能安枕。
“郡主有心悸病在身,身子弱精气神不足,本就不能剧烈运动,却又在湖底呛了不少水,是彻底动到命根子了。”床前,一个老成持重的太医正对宫娥道,“幸得天神庇护,捡了条命回来,但还得养上好些日子方无大碍,姑姑可这样回禀太后了。”
宫娥颔首:“劳烦张太医。”
声音忽远忽近,像风声一般,江珉晕晕乎乎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娇俏可人却泪眼婆娑的脸,她怔住了。
眼前这个为她擦汗的小丫头,是从小服侍她的云栽。可在记忆里,云栽早就死去,怎么现在……?
“醒了,郡主可算醒了!”云栽红着眼,“你吓死奴婢了,呜呜呜……”
江珉身如针扎般疼,思绪却渐渐清晰起来,看了看云栽,又去看满屋子极尽奢华的陈设,铺天盖地的熟悉汹涌而来,她逐渐发现,她应该是重生了。
这年江珉十三岁,因父亲江悯权倾朝野,她被封和康郡主,住进了皇宫,成了当今幼帝未来的妻子。
可万万没想到,十五岁及笈快要成亲时,皇帝李泓弃她不顾,私自出逃不知所踪,国破家亡,她也死在了战争中。
脑子里回荡着生前的最后一幕,江珉心中大喜,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哭泣的云栽被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江珉踉跄着下床,刚到大门,刚好碰上母亲定元候夫人从护国寺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卿卿……”
谢姝快步上前,眼眶通红:“脸都白了,还不好好歇息,折腾什么呢?”
“娘……”前世的父母因为护她而死,如今隔世一面,看谢姝年近四十依旧保养得当的容颜,温暖骤来,让江珉痛心又欣喜。
谢姝心疼地抹了抹眼泪:“都是爹娘不好,不能照顾卿卿,让你平白无故遭这些罪。”
江珉摇头,她从前不知,为何对她万般疼爱的父母会将她推入皇宫这个龙潭虎穴,但临死的那一刻,她已经知道了全部,只可惜知道的太晚,不能亲自报仇,她这世,绝不会重蹈覆辙!
江珉没有像往常那般抱怨父母,谢姝也没放在心上,搂着她冰凉的手:“风大,快进屋。”
江珉点头,随即又想起什么,试探道:“娘……你刚来,有没有听到太后娘娘打算如何处置推我落水之人?”
“李稷?”谢姝皱眉,“我从护国寺赶回,只匆匆见了太后一面便来看你了,听宫娥议论,大概在哪罚跪吧。”
罚跪?
江珉心中一惊,抬眸往外面看。
春寒料峭,雨点似的雪霏霏洒洒,这样恶劣的天气,就算是站着吹风一时半会儿也会得风寒的。
见她反常,谢姝狐疑不解地看了看云栽,刚好出门指使药童去煎药的太医进屋了,见三人堵在门口,他是个有眼力见的,立刻收敛了被折腾得稍显疲惫的神情。
“夫人。”
张见山是太医院鼎鼎有名的神医,江珉便是他一直照看的,他行礼,谢姝颔首:“张太医不用多礼。”
谢姝不放心宫中奴婢,要去药房替江珉亲自煎药,江珉乖乖在榻上躺着,好不容易熬到了宫门下钥,谢姝出宫,她起身唤来云栽,要云栽去煮一碗浓浓的姜汤,准备偷偷摸摸溜出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