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大爷很快被带来,两只长长的耳朵垂落两旁,她身形如幼童,声音略微中性,手里抱着一根胡萝卜,由魇初行将人带到,君大爷环视众人,目光落在青獠临朝身上,非常不客气的问:“睡得好好的,喊我来干嘛?”
“二公主记忆受损,想知道有没有办法让她恢复幼年记忆。”青獠临朝指向虚弱的倚在椅子上的青獠烟瑰,青獠烟瑰满面泪痕,缓缓抬头。
君大爷瞥了一眼,反手一挥,青獠烟瑰眼前一黑,霎时如坠深渊。
半响,周围重新明亮,青獠烟瑰猛地睁眼,只听君大爷问:“你看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青獠烟瑰回道。
君大爷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那就对了,你应当是幼时被人切了魂忆,通俗的讲,就像灵魂被人切了一小块一样,能活下来都已经不错了,要恢复,不可能,别说恢复,连丝痕迹都不会留下,不过你那么小,他们干嘛那么对你,想让你死……”
“君大爷!”青獠临朝低咳了声,示意魇初行将人带走。
魇初行不知道在君大爷耳边说了什么,君大爷眼前一亮,开开心心的跟在魇初行后面,蹦蹦跳跳的走了。
青獠烟瑰一个失笑,慢慢站起,向外走去。
“烟瑰……”
“哈哈……”青獠烟瑰笑出声,推开企图搀扶她的侍女,摇摇晃晃走了出去,屋外阳光明媚,熟悉的花园,熟悉的草木,熟悉的弓箭,每一处都有过去的影子。
突然,她膝盖一软,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无数回忆历历在目,那些欢声笑语,充斥在她的脑海,刺的她浑身是血,遍体鳞伤。
“啊啊啊……”
她用尽浑身力气哭喊,愤怒的拳头一下下重重砸在地面上,撕心裂肺的喊叫像是要将所有回忆就此抹杀,“恶魔、恶魔……”
我想找回属于自己的过去,可是你们连一丝痕迹都不留给我。
世上最痛心之事,莫过于拼尽所有,依旧无能为力。
五天后,青獠烟瑰伤势痊愈,眼下,那些被污毒感染的异化者有两条路可以走,一者让青獠烟瑰运用獠刀与山妖配合,拔出大部分污毒,但此后必须要四季草加以稳定,才可以如正常人一般生活。二便是与君大爷配合,割除魂忆,此法风险极大,如果成功,一劳永逸,可以与常人一般,且不用靠四季草,只是一旦失败,不疯即亡。
水环街内,紫衣女子一看到夜雾攸就来气,想一劳永逸,但又怕夜雾攸挺不过那关,保险期间只得先拔出污毒,靠四季草抑制毒发。
青獠临朝归来,污毒之祸暂解,都城之外,到处都找不到解念踪迹,如果对方走的水路,他们也难以防备,只能在水环街附近加派人手,另外,黛妾婵兮死后,另一只黛妾也不再现身,想是已经离开,城中渐渐恢复生机。
这五日来,青獠临朝国事繁忙,一直回避见百岁,更不提君大爷之事。倒是都城内颁布的一系列新的制度,大多令人振奋人心。山妖此番出手医治异化者,大受国主嘉奖,国内地位瞬间拔高,狠狠扬眉吐气了一把,另外,便是将鸑鷟族移回妖族,并且严令各地禁止捕杀或饲养鸑鷟鸟,违者重罪。
城中很快恢复热闹,酒楼二层厢房内,百岁与长嬛应邀前来,少年坐在初次见他们的位置,望着楼下来往行人,这比雪会那会儿少了很多,不过眼看国主大婚,等再过些日子,这里就能恢复往日繁华。
身后宿义小声道:“王爷,人来了。”
少年回神,微微一笑,示意两人落座,“怎么不见庚澜兄?”
“庚澜与国主是旧相识,想是去皇宫了。”百岁回道,看少年眉头紧皱,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知王爷今日找我前来所为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少年不知为何又转移话题,道:“当日听闻烟瑰身世,有些感触,如今长姐三妹已死,烟瑰又……这里已不是当初的都城……”
百岁没有开口,少年叹了口气,又道:“父皇不喜欢我,而我也不喜欢他,当年母后之死对我影响非常大,甚至可以说,我因此恨上了他,只是没想到连烟瑰也……”
“王爷想离开?”百岁疑问。
少年点了点头,“我的母后来自龙岩靖人国,我想去那里,希望你们能送我前去。”说到此处,少年又道:“当然,我会帮你们见到君大爷。”
自从那日在二公主府邸与君大爷短暂一见后,百岁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在此之前,我还想见一个人。”百岁提出别的条件,少年顿了顿,点头道:“你说。”
百岁道:“重荣琼睛。”
重荣琼睛与国主同时回道都城,却一直未曾露面。
皇宫内,守卫森严,幽静的花园中隐隐约约勾勒出一条人影,一身白衣胜雪,双肩瘦削,长发如瀑,她斜坐在花园边,轻轻摩挲手边长剑,美目微蹙,白皙的脸庞,精致的五官,神色却显得有些淡漠。
仿佛感觉到身后之人,重荣琼睛侧目一扫,收敛杀气,移回视线。
来人一袭盛装,绛色长裙就地一铺,犹如繁花一朵,旋即绽放,她施施然向着花园方向而来,察觉到对方杀气后屏退身后侍女,她稍稍扶了一下发后凤钗,略做整理,含笑走来。
“妹妹不高兴吗?”来人声音温软,目光柔和,生着一双漂亮的杏仁眼。
琼睛没有回头,摩挲着长剑,淡然回道:“有什么可高兴的,他说我曾经答应嫁给他,可是我一点记忆都没有,我真的喜欢他吗?”
“当然!”来人笑道:“这一场大病让你把我们都忘了,不过没关系,以后慢慢会想起来的。”
“你是他的王后,而我要成为他的妃子,你难道不会不高兴吗?”琼睛回头不可思议的问她。
面前女子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很快笑道:“怎么会呢,你我都是姐妹,况且他是并封国国主,这很正常。”
“可是我喜欢的人,一定只喜欢我一个。”琼睛目光坚定,收回视线,女子失神,琼睛继续道:“我有喜欢的人,我一直在追逐他的脚步,一直等着他,他的眼里从来只有我一个人,难道也是国主?我觉得不是……”
女子张口舌结,琼睛继续回忆,“我不知道我怎么把他忘了,明明是很重要的人,我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他,可是我为什么想不起他的名字?”
“难道不是国主吗?”女子试探的问道。
琼睛沉默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