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立春,天还很冷,从封豕都出来向北一路前行,好像在爬一段缓慢的长坡,沿途越来越荒凉,没有植物,也就没有鸟兽,几条从并封国境内延续而出的河流都几近干涸,周围长满了发黄的芦苇。
这一条缓慢的上山路足足走了两天,才看到了龙岩峰,到这里马车已经用不上了,这里荒无人烟,一阵风过,卷起漫天黄沙,又干又冷。
“爬上龙岩峰,应该就能进去了。”百岁回忆道,转而问朔希,“朔希,你说呢?”
朔希妖力微弱,路上大半时间都趴在庚澜肩膀上,听到百岁喊她的名字,正在失神望着龙岩峰的她回神道:“我怎么知道?我没有从这里出来过,我出来的那个地方已经进不去了。”
“那就走吧。”百岁招手。
他记得东邑女皇妖力能覆盖整座龙岩,唯有龙岩峰这里靠近海岸,难以被她觉察,当年他也是从这里进入,隐藏了妖力,偷偷闯了进去,那时从龙岩峰往西也是荒凉无比,鲜少有鸟兽,不知道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
山路崎岖,等他们好不容易爬到山顶,天色已经昏黄,波涛骇浪汹涌澎湃,伴随着呼啸海风震耳欲聋。山顶狂风怒号,夹杂着冰冷海水,冻得几人莫名一个激灵。
“海水好像是黑的?”长嬛指着海面。
“好像真是。”百岁自语。
朔希鄙夷的哼了声,道:“因为是春季啊,这里的海水,四季的颜色不一样呢,春秋两季海水颜色较深,看起来就跟黑色一样,到了夏季就会变成深蓝,冬天会变作浅蓝,可好看了。”
“为什么会这样?”长嬛疑惑。
“有什么为什么?本来就是这样呀!”朔希回道,因为怕冷,只看了一眼就使劲儿往庚澜怀里钻,“赶紧走,现在黑乎乎的有什么好看的。”
“百岁……”长嬛望着百岁。
百岁看出她眼中的疑惑,这个颜色的海水,像极了鬼国时他们见过的黑海禁地,可是如果真的与鬼国黑海相连,这里怎么没有天惩凶兽?
“先走吧,以后再说。”
下山的路比上山要稍微轻松些,虽然还是略显荒凉,但至少还有稀疏的树林和偶尔扎堆的灌木丛,简直和石者之山不相上下,百岁不禁慨然,也不知道这么久了叱印靠谁来养活?
不过,叱印的能耐,他怎么可能把自己饿着,况且据他所知,叱印也并非不能离开石者之山,只是不能离开的太久。
“呀,那是什么东西?”长嬛脱口喊道。
不远处一条白色长虫正以飞快的速度向这边冲来,宿义见状立刻护在少年身前,庚澜、百岁快一步挡在前面,长嬛见状比两人动作更快,百岁眼前一花,那白色长虫冲着他们猛地一扑,庚澜与长嬛同时出手,刷刷两声,直接把那东西分了三段。
那东西应声落地,渗出一片粘稠的暗红,散发着一股奇怪的香味。
“这是什么东西?”庚澜问朔希。
朔希摇了摇头,“我没见过,我都是在树宫内陪女皇,很少出来的。”
只见那足有二三岁孩子大小的东西全身白色,纹理很像花瓣拓印上一样,身下长着密密麻麻无数小脚,几个人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脑袋上一团好像黄色花蕊一样的东西,尾巴又像鱼尾,被人砍成三段还在地上挣扎了许久。
长嬛用她尖细的爪子一点点把那东西拨了一圈,尝试将它拼回去,谁知刚拼出个大概,那玩意儿竟然慢慢重新长在了一起。
长成一刻,身子一扭,弓起身子,猛地向上一扑。
这一次,庚澜又是一爪子将那东西从中劈开,粘稠的暗红色液体缓缓渗出,庚澜恶心的皱眉,道:“不管了,赶紧走吧,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众人闻言均点头,忙绕过那鬼东西继续向前走,走到一半,少年忽然回过神来,道:“那个味道我很熟悉,好像白玉簪花的味道。”
“百岁,你以前来这里有没有这东西?”庚澜问。
百岁有些失神,听到声音,回过神来,摇头道:“没有,不过他刚才说的白玉簪花的香味,我突然觉得那东西长得也有点像。”
“像?你说那东西像花?”宿义惊讶。
走在前面的长嬛忽然停下脚步,前面一丈外的草丛里悉悉索索,好像有很多东西聚集在哪里,长嬛快一步走上前,轻轻拨开草丛,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草丛中躺着一具女尸,身上趴着七八只那样的大虫子,正用头上的花蕊把女尸戳的浑身都是洞洞,争先在吸食女尸的骨血。
“啊!”长嬛忍不住低呼一声,那些虫子闻声当即停止动作,齐齐回头。
“快跑!”百岁大喊,几人扭头就跑。
“那东西吃人!”朔希惊叫,趴在庚澜肩膀,看到悉悉索索的草丛,窜出十几只那么大的白虫子,急忙大喊:“快跑,它们追来了!”
“这里也有。”
“这里也是。”
就在同时,周围草丛不知何时茂密了起来,他们的动静很快引来更多那样的虫子,白花花一片从西面八方朝众人扑来。
“怎么突然这么多?”庚澜急道。
“捅了虫子窝了啊!”百岁环视四周,循着记忆里的方向,指着一处道:“往这里走!”
嘶嘶嘶嘶……
蠕动的白虫子速度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快,长嬛追上百岁,硬把他逼到自己身后,一爪子朝疯狂向她扑来的虫子劈了下去,却不小心被一只虫子扑了胳膊,她一疼,这才看到那些看似柔软的花蕊一下子钻进了她的胳膊,疯狂吸食她的骨血。
“长嬛。”
右手脱力,她忍着疼一把扯出那鬼虫子远远扔了出去,护在百岁身前,道:“我没事,你别出手,你答应过我。”
百岁张了张口,头顶蓦然一沉,庚澜化出本相,一条凶残的黑白大犬,一爪子就将堵在前面的白虫子扫了出去,白虫子见状,目标陡然转向庚澜。
“这里,庚澜。”百岁拉着长嬛,趁机冲出虫子包围,向庚澜大喊。
宿义与少年闻声急忙跟上,就见黑白大犬嗷的一声,一头向百岁这边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