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王宫内。
重荣洪狱、曲鹤胄、敛重千以及三宗老曲鹤庐、敛重千的师父敛怙天一边争执一边去见重荣善伐。
王城、皇宫、后殿,所有矛头都指向重荣善伐,他虽然暂时软禁了老国主夫妇,但终究不长久,而已还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例如天还未亮便气势汹汹闯入宫中的几位元老。
重荣善伐撑着额头,疲惫的听他们在下面吵成一团。
“国祀日百年一次,关乎度朔山百年国运,怎么说延期就延期?如果国祀日延期造成度朔山动荡,谁来承担?”曲鹤胄难得强势了一次。
曲鹤尊优还是没有现身,所以才由曲鹤胄与三宗老之一的曲鹤庐前来,庐老闻言点了点头,“不错,以往从未有过国祀日延期的先例,也不能开这个先例。”
一席话,气的重荣洪狱吹胡子瞪眼,是他最先提出国祀日延期或者取消,强压之下的短暂安宁,实则下面早已暗潮汹涌随时将这摇摇欲坠的王城吞噬。
满城流言能压制一时,又怎么能阻挡得了这滔天祸事?重荣洪狱虽然不知道该如何解决,但事已至此国祀日是断不能继续,他明白这个道理,重荣善伐又怎么会不明白?
执迷不悟?还是真的要鱼死网破,用王城内数以万计的性命,陪着他共赴黄泉?
重荣洪狱不知为何忽然想起曲鹤尊优的那句话,如果重荣厌凉还活着?他会选谁?不如换个问题,如果重荣厌凉是重荣名筑的亲生儿子,他会选谁?
可恨、可恼、可惜、可叹。
他曾试图去找过老国主但被自己的儿子劝了回来,听闻已经很久没有人见过老国主,重荣洪狱深吸一口气,神色悲戚。
“如果老国主在,定不允许在这种事态下依旧坚持进行国祀!”
他提到老国主,重荣善伐微微抬头,眼神变幻莫测。
“你提老国主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当今国主的不是?”曲鹤胄抓住话柄。
“父亲不是这个意思。”重荣掠澈抢先道,“是否继续国祀日,本也不是我们说了算,一切看国主定夺。”
话锋一转,曲鹤胄也不再多说,众人都静等高高在上的重荣善伐开口。
至始至终,敛重千师徒都没有开口,敛怙天鬓发全白,唯有那双猩红的眸子亮的惊人,如今敛怙天在,敛重千自觉退至身后,重荣善伐思量片刻,道:“敛宗老有何想法?”
敛怙天垂眸,毕恭毕敬的回道:“一切由国主定夺。”
重荣善伐默默点头,朗声道:“既然如此,国祀日照常进行,全权由曲鹤族负责。血鸷鸟继续负责王城内外安全。”
“好了,都下去吧!”
重荣洪狱还想说什么,看到曲鹤胄得意的从他身边走过,最终被重荣掠澈扶着离开。
后殿。
重荣善伐最近越发喜怒无常,耳畔几句不知轻重的闲言碎语飘进耳朵。
“老国主被软禁了……”
“嘘……不要命了,赶紧走吧,你没发现后殿侍奉的宫人都少了吗?听说全死了……”
“真的假的……”
两个宫人远远看到重荣善伐,吓得腿肚子打颤,急忙拎着食盒连滚带爬的从旁边的小路跑了。
殿门紧闭,里面昏暗无光,老国主夫妇不知是因为药物作用昏迷不醒还是根本不想见他。
但见到他们没事,重荣善伐还是稍稍松了口气。
“琼睛……她没事……”
重荣善伐嘴角动了动。
……
那一地落叶被一把长剑扫上半空,残叶狂舞,眨眼定格成一幅画面,她瞪大眼睛,盯着那柄剑,剑尖一点寒芒忽然放大,照亮她的视野,光芒中,她看到那抹背对她的身影缓缓转身,脸庞渐渐清晰。
“哥哥——”琼睛猛地睁大眼睛,脑中依旧是梦中的那个人,明明是哥哥又恍惚变成厌凉。
“厌凉哥……”
一声呢喃,也不知道她唤的眼前之人还是那个模糊的梦境。
琼睛眼前一黑,扭头吐了口血,朦朦胧胧的意识这才慢慢恢复清明。
“这里……”
记忆在她遇到笼兽堂饲命后中断,她扭头,看着守在床边的沉默的玓瓅,玓瓅又重新戴上面具,一双碧绿色眸子沉沉如寒潭,深不见底。
“是你救了我,厌凉哥。”
琼睛嘴角轻轻上扬,笑容很快僵在了脸上,因为饲命最后的话同样闯入她的脑海。
——重荣琼睛,他没告诉你吗?他已经答应让你代替他,入笼兽堂。
“哥哥……”琼睛痛苦的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回忆又强迫自己忘记,“不可能,哥哥不可能这么做……绝对不是哥哥……”
琼睛激动的坐了起来,胸口一阵绞痛,又吐了口血。
“我要回去,我要去问清楚,哥哥不会、哥哥——”
琼睛又挣扎的起身,眼前一黑,一只冰冷的手掌覆在了她的眼帘上,身上的力量好似瞬间被抽干,琼睛这才感觉到浑身剧痛,连呼吸都带着阵阵刺痛,她喘了口气,握着覆在她眼睛上的手,冰凉无温。
“厌凉哥……”琼睛喉咙一哽,“真的吗?”
“假的。”一声低沉嗓音,像是有种魔力,让混乱的琼睛稍稍平静,“都是梦。”
随着这三个字落地,琼睛重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门外女露犹豫再三,直到屋门张开,看到划着轮椅出来的玓瓅,这才神色慌张的进到屋内,两人错身之刻,女露耳边忽然传来玓瓅的声音。
“我和她早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不必如此。”
女露蓦地睁大眼睛,回身望去。
与此同时,国祀日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王城内也迎来百年一次最热闹的景象,到处挂着用长长的彩色翎羽,仔细看去,这些翎羽全是由大小不一的羽毛编织而长,度朔山上大都是鸟族,除了翎羽外,家家门前的石墩上挂着一串彩色珠子,寓意乞求未来百年国泰民安阖家欢乐。
这些彩色珠子多是玛瑙、翡翠和珍珠串成,也有一些色泽亮丽好看的石头,团寿也早已备好了货物,尤其是珍珠,因为度朔山内不产珍珠,所以最受喜爱。
团寿离开后投入生意,整个人焕然一新神采奕奕,再加之每日进账数目可观,团寿喜不自禁,又开始一门心思猜绯娘喜好,又想起十字集要重新建立必定缺钱,又把钱重新整了整,分出一部分投入十字集的建设。
这些他全都考虑了进去,虽然对绯娘只字未提,但绯娘又怎么会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