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谁的记忆?”百岁跟着六棱雪花找到名为翛的女子,丹姬筶也一直跟着她,可是他们好像是三个世界,丹姬筶无法干涉女子的行动,他们也摸不到两人。
“延灵丹在她身上,那怎么拿回来?”临威心急。
“不知道,但如果是堕入幻境,只有将他们叫醒,才能出去。”百岁猜测。
“听不见也看不见怎么叫醒他们啊?”朔希插嘴道。
“她走了。”长嬛的目光紧追女子和丹姬筶。
年幼的丹姬筶本想将他被丹姬癯翁收养这个好消息告诉翛姨,可是对方听完,脸色忽然惨白如纸,一步步向后退,与他保持距离。
“翛姨……”
“住口。”
女子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冷厉。
“翛姨。”丹姬筶不解,追了几步,立刻引来女子更激烈的反应,“滚!滚开!离我远点,滚开……”
“翛……”
“别这么喊我,你滚,滚啊!”
女子几乎绝望的嘶喊,吓得丹姬筶一步也不敢迈。
拼命想忘记的画面,拼命想记住的人,明媚笑容与鲜血淋淋同时强硬的浮现在她的眼前。她跌跌撞撞的跑了,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明知道眼前不过是曾经发生过的幻境,丹姬筶还是心疼的无法呼吸,他追上女子,女子怀着身孕,努力平息涌上心头的巨大悲哀,跌坐在路边,双手紧攥,硬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殛,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悔恨铺天盖地席卷心头,丹姬筶脸色惨白,嘴角微颤,那日他被癯翁带回林宇,又被禁止擅自离开,心中挂念只能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盼着有朝一日学有所成。
可是当他学成归来时,魑炎族早就成了历史,翛姨也变成了那副鬼样子。
女子哭累了,休息了一会儿,擦干眼泪,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慢慢走了回去。
单薄的身影,骨瘦伶仃,如今连魂儿也丢了,一步三晃的出现在结界外,结界内的灵气已经稀薄到无法维持这么多人的生命,所以族中决定炼化部分族人灵气供养剩下的人。
女子回来时,族内生变,几个拼命向外跑的老人看到女子急着大喊,“快跑、快跑啊!”
“跑出去也是死,不如让我们活。”
“就是,让我们活下去,魑炎一族才不会亡族。”
身后是杀红了眼的魑炎族人,看都女子像看到猎物一样兴奋。
“不、不……”
女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扭头就跑。
“不要跑,反正你也活不了,不如让我们、让我们……”
“你肚子里的孩子拥有最纯净的灵气,给我、快给我!”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发疯的族人开始惨烈的自相残杀,那些老弱病残,来不及跑的很快被杀死,鲜血遍野,惨叫声震耳欲聋,杀疯了的族人竟为了活命开始胡乱吞噬同类妖丹。
“不、不要……”
女子拼命向外跑,眼前、身后,到处都是杀红眼的族人,她护着自己的肚子,哭着摇头,“别过来,别过来……”
满目血色,像是回到了那一天,一颗冷冰冰的头颅突然滚到她的脚边,她身子一顿,低头看着那张被血糊了的脸,瞪着一双圆鼓鼓的眼睛。
“啊啊啊……”
女子抱头一声惨叫,与此同时,一把突如其来的长剑从她的肚子穿了过去。
扑通、扑通……
时间定格,那是心跳的声音,女子低头,强烈的心跳从急到缓,最终归于平静,再也听不到一丝声音,周围突然静的可怕。
……名字我都想好,就叫……
女子无力的倒在了地上,血从身下缓缓蔓延开来,她的眼睛怔怔的盯着那颗血肉模糊的头颅,眼中光芒逐渐暗淡。
“对不起……殛,我……没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
女子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护住隆起的小腹。
忽而阴风四起,卷起满地枯叶,女子快要失去光芒的视线突然一睁,满地血腥一瞬间汇聚在她的身下,那些杀疯了的族人浑然不知,林中火焰般的魑炎花全部长出了一层青苔,夕阳之下,斑驳碎影上覆了一片银霜,银霜急速扩散,蔓延百里,所到之处全部都披上了银霜。
四野寂静。
银霜裹住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变成了横七竖八的烂木头,木头上还生出古怪绿芽。
女子身体安静的躺在地上,银霜褪尽,她的手动了动,混沌的意识只记得要保护腹中胎儿,她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全身漆黑,双目全白,茫然不知所措的望着四野。
丹姬筶站在异变后女子的身边,泪流满面,小心翼翼的抱着她。
……我回来了,但是迟了。
异变后的女子像是有所感应,肩头一颤,幻境世界哗的一声崩碎成花。
百岁等人还没来得及回神,四季轮换又从身边匆匆而过,最后定格在面前丹姬筶抱着异变后的女子,女子空白的瞳孔忽然流出眼泪,圆鼓鼓的身体一点点碎裂,露出她本来面貌。
“翛姨。”丹姬筶紧紧抱着女子,感受着怀中冰冷的身体逐渐恢复温度。
鲜红的记忆充斥她的脑海,混沌的瞳孔清晰又模糊,刺耳的惨叫和呼喊,刀光血影,万劫不复。
“我的……孩子在哪里……”
时间还停留在那一日的女子吃力的问,手不自觉的放在小腹上。
“我的……孩子……”
丹姬筶抿唇不语,只是紧紧的抱着她。
“他死了。”
最后一剑贯穿她的身体,连同那个孩子的心跳声,一起终结。
女子瞳孔骤然一缩,撕心裂肺般的疼痛铺天盖地压在她的心口,像是要将她生生撕成碎片。
“啊啊啊……”
所有美好回忆都变作绝望,血泊中的她望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却突然跳入她的眼帘,无法接受现实的女子发出一声尖叫,她的身后无数火尾巴拔地而起,强悍妖力激的百岁等人急忙后退,却见冲天火光对着相拥的两人贯空而下。
轰隆!
火光炸天,滚滚热浪迎面扑来,火焰中,两人被炸的血肉模糊,但丹姬筶依旧没有松手,火舌肆虐,吞噬着两人身影,女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主动抱住了丹姬筶,喃喃低语,“傻啊……真傻啊……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