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从山内,岩灯敲音被百非忌巫所杀的消息一下子传的沸沸扬扬,除此之外,百非忌巫冒充百非末岁欺骗百非族之事也不胫而走,灾祸之后,两族都元气大伤,岩灯信竹一蹶不振,致使岩灯一脉群龙无首。
末色出现在破败不堪的百阁宫门外,看到百非泠渊疲惫的托着额费力的看信笺上的字,旁边何妙担心的替他披上外衣,目光不经意的一扫,看到回来的末色,激动喊道:“末色,阿渊,末色回来了!”
离家数日的百非末色红着眼睛,一步步向两人走去,再对上百非泠渊温和的目光时,泪水决堤。
“爹、娘……”
“不哭、不哭了末色,回来就好。”何妙喜极而泣,三人抱作一团,百非泠渊深吸一口气,温柔的摸着她的发,轻声道:“他……走了?”
“嗯。”百非末色哭着点头。
百非泠渊闭上眼睛,怅然若失的又重复了一遍,“他走了啊……”
万坟岗还是之前的样子,就在西边杂草丛生的地方,隆着一个小土包,土包前放着一块大白石头,石头周围开满野花,几只蝴蝶对着野花恋恋不舍,直到百非末色出现。
她在石头前刨了个小坑,把珍藏多年的红鲤鱼和咬齿扣埋了进去。
抬头望着明媚阳光,正如那一日。
……河涨水了,桥也没了,要么,你在身上系个绳子,我拉着绳子,你游过去吧。别怕,有我在,我帮你一起找哥哥。
……嗯,好。
河流湍急,小小末色一下子被水冲走了,她紧紧抓着绳子,末色呛了好几口水,惊恐的挥手呼喊。
……不行啊,流弱……救、救我上去、咳咳咳……救我……咳咳咳……
那时听到末色呼救的她,神思恍惚的松了手。
……流弱……救……
是她杀了真正的末色,是她想夺走末色的一切,那个将她从地狱中拉出的红袄小姑娘,被她亲手溺死在河中。
她还记得末岁问她时他的目光,那是深深地怀疑和不敢探究真相的无奈。
……这一世是我对不起你,我会替你做好一切,等到来世再加倍偿还吧,百非末色。
……
离开北岭,两人一路向西北前行,期间因为百岁伤势缘故,不得不在中途多休息了几日。
“就这么走了好吗?”
虽然百岁只字未提,但长命看得出,那种愤怒又痛苦的无力感,甚至带着自我毁灭的杀戮,被他强行压下,他怕再留下去,会忍不住做出什么事情。正如当初远离族人的百非泠闲,只能无奈的守着这个秘密,含恨而终。
“百岁……”长命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他看了眼长命,平静的目光令人心碎,继而又无声的垂下头,“我可以理解他们被谯罗九蚩坑害而亡,可以理解我娘为生我而死,但我不能释怀真相是这样,我爹的那一身妖力竟是这么没了……赌上性命也没救回我娘……还有那些流言,她那个时候……”
一想到朱熠因为流言,被族人怀疑与谯罗九蚩有染,硬是抗下所有阻力生下他,百岁就痛苦难忍,“到底为什么……”
如果当初朱熠选择打掉孩子活命,这个流言可能还会继续流传下去,也不会有百岁的存在,朱熠豁命保住这个孩子,其实保住的是百非泠闲的名誉。
长命心想,却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能想到这条计谋的人心思何其歹毒,光用想的就令人后怕。
几场暴雨猝不及防,而且每下一场雨温度便高一分,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人错觉,明明看不见太阳,但空气闷热,让百岁一度怀疑他们又掉到了魂触鳗章的回壳之术里。
“我听说寄生木族又称绿林千丘,你没有来过吗?”
百岁连话都懒得说,给了长命一个眼神。
恍惚间,一阵歌声从远处传来,嘹亮悠扬,唱歌的是个戴帽子的老者,手里拿着吊杆,坐在屋檐上,奇怪的是,偌大的屋子摇摇晃晃,竟缓缓向前行走。
“小心。”百岁及时拉住长命。
长命这才察觉,眼前是一片泥沼林,一层厚厚的枯枝腐叶覆在上面,偶尔有小鸟或者兔子停留,距离他们不远处,老者似乎听到声音,掀起帽檐朝这边望来。
与此同时,那座大房子也悠悠的转头朝这里而来。
“这房子会动?”
两人惊的目瞪口呆,老者见怪不怪,笑呵呵的一甩吊杆,屋门大敞,落下一条刚到他们面前的木板。
“外地人吧,想去浮林丘得上我的船。一人三文,概不赊账。”
提到了钱,百岁默默看向长命,长命这才从小荷包里可怜兮兮的摸出六文钱递给船夫。
这是一座二楼小院,院中两个青衣小童,正在清扫出两间房子请他们入住,里面布置与寻常客栈没什么区别,只是地方略窄了些,百岁推开窗户,看到下面缓缓流动的泥水,突然有点头晕。
“这房子真的会动……”长命不可思议。
小童见两人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掩唇偷笑。
长命上蹿下跳把整个房子转了个遍,转的小童们连清扫都顾不上,跟在她屁股后面笑开了花,大概是许久没见过这么好奇的客人。
“姐姐小心啊,掉下去的话,我们捞人也是要收费的。”
一听收费,长命顿时收起蠢蠢欲动的小爪子,老老实实从窗户外面缩了回来。
“你们这里的房子都是活的吗?”长命奇问。
小童噗嗤一声笑了,另一个拍了一把对方脑袋,一本正经道:“不是啦姐姐,房子是死的,驮着房子的扇树虫是活的啊!”小童说着,拉着长命走到窗边,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屋檐上坐着的老船夫,吊杆上挂着一捆青草,扔到泥沼里,仔细看去,泥沼里真的好想有什么东西在啃食青草。
“看到了吗姐姐,那就是扇树虫,可以长到很大很大,我们都在它们背上盖房子,这座船房还不算大呢,浮林丘有更大的。”
小童说的一脸自豪,长命没见过这些,惊的张大嘴巴,眼睛都在放光。
“嗯?百岁呢?”
长命与小童急匆匆下楼,这才看到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百岁。
“百岁!”
长命脸色刹变,百岁晕乎乎的被长命摇了起来,胃里一阵翻腾,他强忍着眩晕用力推开长命,“别、别摇了,我头晕的厉害,我要去躺一会儿……”
“啊……你……”
“他好像有点晕船。”
小童在长命身后小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