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秀吓得躲到了床的一角,眼睛就没有离开过站在暮天雪身后的玲兰。
她不是胆子大得想看她,而是,那眼睛就像,就像某种力量所驱使的,不能挪开一般!
暮天雪顺着兰秀的眼神儿回头看了看,找了一圈儿,最后目光落在了那直直盯着床方向的玲兰身上。
要说这丫头胆子也是够大的。
她转过身,瞪圆了眼睛瞧着玲兰的眼珠儿,好一会儿,玲兰才反应过来。
她一愣:小姐!
暮天雪抬起手,在玲兰的脸蛋儿上掐了掐,然后歪着脑袋和萧漫说:你三嫂是说,玲兰是鬼吗?你看,这也不是啊!而且我听说,在鬼的眼睛里是看不见自己倒影的。你看,玲兰的眼睛里,我能看见我自己!
面对着一本正经解释鬼魂说的暮天雪,一旁的萧漫不屑地一番白眼儿:雪儿,你也太可爱了吧?!她说什么你都信?你忘了,咱们来时候我怎么和你说的?面前的这个,她不是我三嫂!她是我的戏精三嫂!还鬼呢!哼!我要是信了这世上有鬼,可是真侮辱了我的智商!
说完话的萧漫又突然扭头看向玲兰:你认识她?
不,不,玲兰初来乍到的,这是第一次见到这,这夫人。我也不知道,怎么我就成鬼了!玲兰一副委屈的样子。
萧漫笑了笑:甭理她!玲兰长得又不是丑八怪,盯着一个美女叫鬼,我看,是她眼神儿估计不好!
暮天雪凑近萧漫:诶,那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三哥的,是谁的?雪儿的声音压得很低。
谁知道外头哪个野男人的?!我对这孩子的爹可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我就在想,都这样了,那肚子里的孩子,还能要了嘛!正说着,身后匆匆进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刘医,一个,是去叫刘医的丫头。
萧漫回头:快,刘医,给她看看!这是不是精神不好了?
看见刘医靠近,兰秀依旧异常地抗拒,死活不让刘医为其号脉。并且口中一直不停地重复着鬼呀鬼的。
刘医摊了摊手:小姐我看,我用银针扎她一穴,睡一觉吧。除此之外,怕是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萧漫不耐烦地摆摆手:扎吧扎吧!
待刘医转过身之后,她小声在暮天雪耳朵旁翻着白眼儿:使点劲儿,直接扎死得了!
暮天雪推了萧漫一下。
刘医趁兰秀不备,一根银针直扎入后脑。
很快,兰秀便安静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这房里,总算又恢复了安静。
刘医刚要出门,萧漫叫住了他:刘医,她真有孩子了?
是的,小姐。确实如此。三少爷尚未过世的时候,我来为三少爷诊脉时,便已经查出夫人有了身孕。本以为少爷会亲口告诉候爷,便没有声张!
男孩?女孩?
刘医拎着诊箱站在门口,笑了笑:月份太小。况且,夫人的脉象一直不稳,所以,老夫才给开了安胎药。
哦,知道了知道了。下去吧!
萧漫瞅了瞅那睡着了的兰秀,皱着眉毛:走吧!我一看见她就心烦!你来,本来我可开心了,你瞧瞧?这又让她整出来个鬼!自从认识她,我的人生啊,可是丰富多彩了!
说着,她和暮天雪一前一后地出了偏房。
身后,玲兰在出门的前一脚回头望了望躺在床上的女人,转身跟了上去。
回到屋里,暮天雪疑惑地问:你好像,很讨厌那个三嫂?
萧漫嘴一撇:岂止是讨厌,是特别讨厌!
为什么?
我三哥出生身体就不好,基本都没怎么出去过。好多年前,遇上一个江湖郎中给下了个方子,突然就好了一些。二十二岁那年,和几个朋友去桑城玩儿,回来就魂不守舍的。再后来出去几次之后,竟然和我父王提,要娶妻!萧漫瞪着眼睛在那儿说着。
那是好事儿啊!暮天雪附和到。
是,府上都觉得这是好事儿,尤其是我父王,开心坏了。便从我三哥那要了这心上人的名字,打算去提亲。西番这几个大城,我父王都很熟悉,尤其就是那女人呆的桑城。父王一打听,当时鼻子差点儿气歪了,她居然是个风尘女子!
风尘女子?
嗯!那在桑城的某一片儿,兰秀这名字都出名儿!啊,兰秀就是你刚才见到那个,我三嫂。我父王肯定不同意啊。我娘没得早,父王这么多年一手带大了我们。左劝右劝,我大哥,二哥,我,什么萧宋,段坤的通通上阵,谁说都没用。我父王耐不过我三哥,最后,万般无奈之下才娶进了门儿!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刚开始挺好,弄得大家一度还怀疑错怪了她。后来,我哥身边的一个小仆人不小心说漏了嘴,说她偷着倒掉我哥的药,就是盼着我哥早死。父王曾有过杀她之心,但奈何我哥一直说情。诶,我哥没了之后,你知道吗?我哥只有一个遗愿!萧漫神秘兮兮地凑近了暮天雪。
暮天雪听得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什么遗愿?
让她活葬!萧漫说完,扬起了头,一副宣告了天下大事的样子。
不过,这活葬一词,也确实是在暮天雪惊掉下巴的表情里找到了一定的存在感。她惊讶得直接说不出话。
吓一跳吧!我和你说个更让你吃惊的!你知道为什么她刚才指着玲兰说,玲兰是鬼吗?
暮天雪摇了摇头。
我猜呀,肯定是玲兰长得像替她死的那个人!
替她死?
嗯,她花钱买了别人家姑娘,代替自己给埋了!
暮天雪张大了嘴巴:太恐怖了!这什么人呐!怪不得你不喜欢她!这要是在我府上,我肯定饶不了她!
萧漫漫不经心地抓了一把葡萄干攥在手心里:别义愤填膺了,雪儿,你是不知道。最可气的是我三哥!活着的时候处处袒护她!就好像被灌了迷糊药一样!
暮天雪站了起来:真是为那个替她死的姑娘不值!诶,你刚才说,买的?
嗯,买的。
花多钱?谁收的钱?
那我还真不知道。只不过知道这事儿,但是细节就不清楚了。
暮天雪看向地面没有说话。
我猜呀,她找个人替她,应该是怕我哥来找她!
暮天雪忽然压低了声音,一本正经地问着萧漫:你说,这世上,真有鬼?
萧漫噗嗤~一声笑了:雪儿,别逗我!哈哈~反正,我是不相信有鬼的。就算真有,我猜,鬼也分好坏吧!
这回,轮到暮天雪笑了:鬼分好坏?
猜的,猜的。毕竟,那鬼,不都是人死之后变的嘛。那活着时候是好人,死了还能变什么样?
暮天雪没再说话。
一旁的玲兰一直在身边安静地听着两个姑娘的谈话,一言不语。
突然,暮天雪抬起头,看向一旁的萧漫:萧漫,那个,那个段坤,他有妻室了吗?
萧漫显然很惊讶:谁?段坤?
暮天雪似乎让她这么一回问,着实变得不敢说话了都。她微微低下头没有做声。
萧漫又扯着嗓门儿问了一嘴:你问段坤吗?诶,雪儿,我发现,你这好奇心也挺强啊!也是,我们令候府啊,女的就是你刚才看到的戏精,男的,嘿,你还真别说,还就是数他不正常了。
说完,萧漫拿了一块糕点掰了掰,递给暮天雪一半儿。
刚吃一口,忽然想起方才暮天雪问的话,遂转过头去:嗯?你刚才问他妻室是吗?
暮天雪害羞地点了点头。
嗨,要我说,你都多余问。你不都见到他了吗?是,长得帅!但,长得帅也不能当饭吃啊!长得再帅,也不能掩饰得了他脑袋有病的事实啊!
暮天雪一愣:脑袋有病?什么病?
哎呀,就是比喻,比喻!说他有病,是因为他老大不小的了吧,那么多追求者,不看!你说是不是有病!
那,那是因为不喜欢吗?他是不是,比较挑剔啊?暮天雪的声音越来越小,语气里有着胆怯,有着期待,还有着紧张。
不是,都不是!说着,萧漫站起了身,一边在府中晃悠着,一边说到:大约得有个**年了吧,反正我也记不清了。那时候,府上有个丫头叫胡月,段坤很喜欢他,那好像,是我印象中他唯一喜欢过的一个女的。
暮天雪在口中小声重复了一遍这个人名儿:胡月,然后呢?
萧漫一转身:然后?然后就是,当时西番这地方打仗,打得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怎么搞的,她就丢了。
丢了?!暮天雪显然不敢相信,这一个大活人居然说没就没了。同样感到意外的,还有身后站着的玲兰。她同样是张大了嘴巴,听着两位小姐的对话,惊得不得了。
嗯,是啊!丢了!到现在还没找到呢!
暮天雪握紧了手里的蛇草香包,低下头:想不到,他这么痴情。
痴情?我倒是觉得,他不是痴情,他是有病!你都不知道,咳咳~是,我承认,他英俊帅气,走哪儿都招风!那前来提亲的,塞小纸条儿的到处都是。也不是说找不到,谁让他现在还鳏寡孤独一人?活该!
暮天雪没有回应。
哎呀,说他干什么?一会儿我带你去看我新买的衣裳!
暮天雪点了点头。
一连几日,偏房里头喊鬼的那位也消停了一些,只不过,偶尔疑神疑鬼地伸出脖子探探,也没再生什么事端。
就在那几日里,兰秀身旁的仆人偷着找了江湖上的一个道士写了道驱鬼符,悄悄儿地送了进来。兰秀比划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将卷成纸筒的符别在了门框上。
还真别说,这符一到,兰秀感觉自己精神了不少的同时,也没有再见到玲兰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于是,她逐渐从恐慌中走了出来,并且安慰自己:呵~这老道的符确实管用!
萧漫带着暮天雪在府中转悠,没令候孤的应允,想出城,还真是个难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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