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瞧我这记性,说着说着竟然忘了这狸妖。古尔善说着,将手伸到袖口里,拿出那降妖袋。整个过程,鄂伦古尔善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沧肃。那望向沧肃的目光中,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降妖袋在古尔善的手中掂量了掂量。沧肃刚要伸手去接,古尔善却突然收回了手:沧肃,话,说在前头。狸妖,你可以拿走。但有关那五行雷阴令的事儿,倘若有假,你应该知道后果。
鄂伦古尔善微眯着眼睛看向沧肃。
沧肃微低下头。他勾起嘴角笑了笑,挑起眼皮看向古尔善:大人放心。您的影响力,我沧肃心里有数。但凡同您交易的人,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今日你的出现,平心而论,着实是让我大吃一惊。既然你能索要狸妖,那便自然知道这狸妖和那项门台的关系。我从不过问同我交易对方的所为,但今日,看在你父王的面子我多一句嘴,项门台,别跟着瞎凑热闹,你玩儿不起。
沧肃笑笑:多谢大人。
鄂伦古尔善眨眨眼,伸手将狸妖交给了沧肃:项门台的水究竟有多深,恐怕,没有人比我知道。
沧肃抬起头。只不过,这个角度却不是同古尔善直视。他勾着嘴笑了笑:那大人觉得,项门台此时的水,没过膝盖了吗?
古尔善没有回答,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沧肃,转过身,整理了一下袖口,头也没回:沧肃太子,好自为之!说着,驾云离去。
沧肃看着远去的古尔善,低头瞅了瞅手中的降妖袋,邪恶地笑了笑。
降妖袋里的狸妖,因事情的突变一直闷在里面不敢出声。此时狸妖的心有一些发沉,这可真是,算来算去,不如天算。
【八宝山·天师道派】
自从广福天师羽化,高道大德天师派白眉去昆仑山捉妖之后,如此之久,他一直都稳居在八宝山的山顶,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有关于玄武派派了白马将军与狮驼王去令侯府捉狸妖一事,他也是有所听闻,但却并未为之所动。
高道大德天师又怎会不知,这狸妖再傻,也不会傻到回自己的老巢,等着人守株待兔抓她个正着。而之所以派白眉去昆仑山,目的也是简单得很,借机杀了白眉!
广福天师羽化前,整个八宝山便已经明争暗斗。争与斗的背后,是正义与邪恶的较量,是正派与反派的交锋。白眉,自然是一直站在广福天师正义的一派。所以,高道大德天师派隋应随其一同前往昆仑山捉狸妖,他便已知晓自己处境的危险。
从八宝山下山后的第二日,便得到了言月的噩耗!这个广福天师的高徒突然死亡的消息,让白眉更加笃定,身旁坐在石头上歇脚的隋应,可是随时能够索了自己命。
白眉在心中暗自无奈地发笑。天师道派,掌天地太极八卦之主门,奉天命而不违,一向以德厚而跃居仙界之内。成善事之势,成如意之美,成无尽之事,成千秋岁月朗朗之巅!遂为大道!
然而,就是这一方顺乾坤得令,依道法而行的天师道派,却是自己驳了阴阳。
而那玄武派,由妖修行至仙者众多,其一向不可同天师道派共许。结果,广福天师的羽化,却直接成了这仙界里莫大的一个笑话。
白眉低着头,用脚踢了一下身旁的小草。白眉看着那长势劲猛的一抹绿色,独自感慨,秋阳当头,只怕是眼前的这棵草,命不久矣了。
兴盛至衰,本为常。但被同门的太祖追杀,人为有违天道,将蒸蒸日上的天师道向偏门折返,以恶为美,逆伦常而为,实在是让人无比痛心。
白眉又想起了临从八宝山下来前,高道大德天师曾郑重其事地赐予其游魂针三枚。他轻轻地攥了攥右手的手掌。此时那三根针,就埋在他掌心的温柔之下。映着阳光,三根针的锋芒清晰可见。
白眉知道,既然派了隋应来,那么,这游魂针再厉害,怕也只是个挠痒痒的玩意儿罢了。
一行走了数日,隋应却一直都没有动手。白眉对此,从开始的不解,到后来分析出其迟迟不动手的原因后,便不得不在心里感叹,高道大德天师贵为天师道的太祖,承着弘扬道体之伟任,持道令而为之人,如此高的修行和道行,却都用在了自家人身上。呵~真是可悲。
高道大德天师让隋应远离八宝山再动手,说白了,是不想给自己**裸地扣上一项同族灭门的坏名声而已。本是修心性之人,却一面宣扬正恩门法,一面又暗度陈仓,简直是师门之大不幸。
当白眉结合着言月的话,以及言月之死,参透了这八宝山的秘密后,心中感慨颇深。广福天师德高望重,一生为人和善。虽手掌乾坤之道,却一直力求静和之年。这样一位有修为的尊者,居然选择了以自羽的方式来反驳大德天师的毁门之举!想必,生前,也是心如死灰了。
白眉不知,广福天师的生前究竟受了高道大德天师多少的窝囊气?多少无礼的要求?其二人之间又有着多少,有关于这天师道法传承正义与否的辩驳之论?一切,白眉已经无从探究。
这一路,他一边感慨,一边为广福天师而感到悲伤不已。
也许,天命的使然,让这世间本无巧合。
追根溯源,或许他白眉的命运,本该如此。
在行进距离昆仑山脉还有数千公里时,在随应即将动手的前一夜,白眉道长打盹儿之际,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位穿着白袍的老者驾着仙鹤,翩翩而至。那仙鹤身上的羽毛似是有着一层细密的鳞片,微微泛着银粉色的光芒,在阳光的照耀下,七彩夺目。
老者有些纤瘦,发须鬓白。他手持拂尘从仙鹤上缓缓而下后,远远地望着沉睡的白眉道长,欣慰地笑了笑。
半晌,老者忽然唤起了他的名字。
白眉!
梦里的白眉应声醒来。他看到老者位于自己头顶上方的一片云朵上。周围四下漆黑,但那绵稠厚重的云朵以及老者与仙鹤的周身,却笼罩着一层犹如朝阳般的光影。光晕里,还有着星星点点灵动的小小精灵在四下飞舞。
老者甩了甩手中的拂尘,淡淡的说到:大统之春秋,江淮之万代。仙来亦来,神去亦去。万物之根土为生,远山近路,涌涌之废然。这天地之间,每一重修行,无根无修。何为根本?便是正义之道,利于天下众生。上有阴,下有果,修行之人也是如此。同命而不同修,同修而不同为,善与否,心也焉。天师道派,现已妄为而不整,视天命而不顾。行为不端,效而不为,有违四方天地,百姓之城。所以,为了天师道派的全门修行之人,现命你,固守道派之根本,成天下之大势。顺广福天师之遗愿,守天师道派,道门安清!
老者说到这儿,还尚未等白眉缓过神儿,会心一笑。随即立起右掌,五指并拢竖直向上,起身腾于仙鹤背脊之上:身成自成,有体得体。修行者,心里自有乾坤,心里自有日月。无极生太极,不可多得。逢时得厚,日干月盈,成善之美,固守道信之根本。根成,心成,身成,业成。乾坤挪移,无界,无阻,无量贯通天地,乘气之胜利。
说罢,梦中的老者淡淡地笑笑,意味深长的看向白眉。他甩了甩手中的拂尘,驾鹤直上云天,转而不见。
老者走后,白眉从梦中骤然惊醒。
回忆着老者的话,白眉深知其来意。尽管,那位圣灵之人究竟姓许名谁,他不得而知,但是,白眉心中的信念,同老者而言,怕是只是差了行动一说。
肃清天师道门派的门风!
老者的出现,给了白眉莫大的勇气。这种鼓励与肯定,让白眉的使命感油然而升。
第二日傍晚时分,当隋应趁其不备欲取他性命之时,几番交手后,为了天师道派,白眉义不容辞!所以,本未想杀害同门师兄的白眉,反手用高道大德天师给他的游魂针加上霹雳火,索了隋应的性命。
随行的几个小道士吓得屁滚尿流。这几人中,不乏有隋应的狗腿。白眉知道,修行者,善恶,一念之间。但凡动了歪心思的人,不可再留。即便他嘴上说得多么的诚恳,他给予自己的错误何种理由和说辞,在白眉来看,无需听言。
修行的枯燥乏味,以及对其心性中**的压制,很容易让这些意志本身就不坚定的修行者面对诱惑而毫无反击与辩驳的能力。他清楚,即便放了他们,并带其重返八宝山,即便,真的有朝一日,他高道大德天师违背天师道派的道门宗旨而为之的一切龌龊之事,曝露于朗朗乾坤之下,这些损了心性的修行者,留下的任何一个,都有着莫大的隐患。
所以,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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