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段坤为人一向严谨,也是一个不善玩笑的人。
令候孤缓缓起身。在他下了台阶,即将要凑近段坤时,他才在段坤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的慌乱。他的眼神在闪躲。
令候孤的几步走,依旧有点儿跛。带凑到其身旁时,段坤咽了口口水。
你抬头!令候孤的语气很重,但语速很慢。你抬头三个字,每一个字儿落入段坤耳朵里,都是那般的铿锵有力,并带着一定的命令口吻。
段坤缓缓地抬起头迎上了令候孤的目光。
令候孤一脸怒气:你再把你刚才的话,给我说一遍!
段坤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将目光移向另外一侧,眨了眨眼,试图避开令候孤投过来的凛冽的目光。
我让你看着我说!现在就看着我!令候孤咆哮着。
是,是侯爷!我,我要娶胡月!
令候孤勾起嘴角,淡淡地笑了笑:哪个胡月?你千万别告诉我,是你等了八年的,失踪了的胡月!
段坤战战兢兢地低着头:是,就是她。
令候孤轻轻地抬起自己伤了的脚,又缓缓地放在了地上。他慢慢蹲下身凑向了段坤:段坤,外面都传言,说我对你太过于偏爱。你觉得呢?
段坤知道,候爷一直拿我当亲生儿子对待,对此,段坤感激不尽。
我从来没有逼迫你和暮天雪,一切,是你自己所选,自己所为。可你现在为什么要这样?你以为,你是这令侯府的主人?还是拿自己当天子,当王子,当自己是这天底下的王者?!王者,也没你这般洒脱啊!儿女情长,本就不应该作为一个人在大事面前的阻碍条件!可你,让我太寒心了!你明知道暮仕雄要来,贡扎要来,你却选择在这时候成亲?怎么,好事成双?还是想给我来个双喜临门?!
令候孤站起身,咬牙切齿地说着!他伸出右手的食指不停地指向地面:成亲也罢,居然是胡月?段坤,你可千万别和我说什么拿雪儿一直当妹妹之类的话!我怕我听到,会一刀宰了你!
没有为什么候爷,就是,我要娶胡月!段坤依旧低着头。令候孤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言语里却是能听得出他态度的坚决。
你既然喜欢胡月,你放不下她,为什么又要招惹暮天雪?你是我义子不假,可我令候孤如此多年待你段坤一如亲生!怎么现在也走了形?!我一共这么几个儿子,现在倒好,全都反了天了!
令候孤在说到反了天时,他伸出双手不停地在空中颤抖着!那种对段坤决定的不解,那种对眼前最器重儿子的失望透顶,那种对命运不公的无奈,那个样子,仿佛是真的天翻地覆了一般!
这种暴怒,让段坤闭上了眼睛,他的身子有一些发抖。
令候孤深呼吸一口气,猛地转过头: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相信这是你段坤所为!你一向拎得清轻重!眼下大势所趋,你居然和我谈儿女情长?还是一个一团毛线的儿女情长?!
令候孤气得咬牙切齿!
段坤缓缓睁开眼!面对令候孤的暴怒,段坤的额头上全都是汗!他脸色煞白,他舔了下干瘪的嘴唇,又平缓了一下粗重的喘息,淡淡地说到:什么都没发生。
令候孤眯起眼睛,他正视着地面上的段坤,义正言辞地说到:不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段坤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这几个儿女,哪一个不心知肚明?我为什么器重你?不就是因为你比他们更明事理?更能分清主次?呵~可现在倒好,泰山与鸿毛全都颠倒个个儿!你现在跪在我面前叫我相信,你就是我一手带大的那个段坤,天理何在?!!
令候孤在主堂内,那歇斯底里的咆哮声惊动了门外的侍仆!
几个小仆人哆哆嗦嗦地偷瞄了几眼府堂内!撇撇嘴!
一个小仆人悄悄地凑到了管家身旁,压低了声音:师傅,坤少怎么了?从来没见过侯爷对坤少发这么大的脾气!这是犯了什么错?
管家回头向主堂里瞅了瞅,又斜着眼睛看了看一旁的小仆人:去!别管没用的闲事儿!当好你的差!
小仆人一撇嘴:哎呀,知道!这不是好奇吗?!
另外一侧的小仆人也凑了上来:师傅,萧漫小姐那阵儿走时,可还嘱咐咱们呢,说段将军要是回来,要是侯爷忘了,让咱们去通报一声。但您听这屋里...这报,还是不报啊?
小仆人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歪着脑袋看向管家!那个表情,既像是征求管家的意见,又像是有一种出了大事儿,担惊受怕的样子。
管家皱皱眉:先别报了。听起来,不太像是军事上的事儿。
一旁的小仆人撇撇嘴:那,小姐要是过来问罪,就她那脾气,我可担待不起。
管家斜着眼看了看他:带了你这么多年,怎么就还是个榆木脑袋?小姐要是来问,你不会说你也忘了?
小仆人咧了咧嘴:师傅,那我这回答,不一样得被骂?恐怕,这话要是让小姐听了,骂的得更凶!
挨骂也比挑事儿强!官家皱着眉严肃地说到!
小仆人点点头:那倒是!
快快快,回去站到自己的位置!
结果,小仆人刚回去站了不到两分钟,又慢慢地凑到了管家身旁:师傅!您说,我这心里头,它怎么就有点儿不踏实呢?
什么事儿不踏实?这屋子里头的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不是。您说哈,从前些日子,这夜晚门口当差的突然死了一个,到前两天晚上,府上又死了四个!怎么总觉得,这现在当差的都是个高危了?随时有着危险?
管家撇撇嘴: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干一行爱一行?这话呀,就是告诉你,为什么要爱?那是因为你别的干不了,你不爱怎么办?!
小仆人眨眨眼:那倒也是!
那不就结了?你没生出来这当主子的命,那就只能当差。况且,前些日子,府上出的事儿也都是意外!别看外边儿瞎传,究竟怎么回事儿还不知道呢!当好你的差得了!
小侍仆点点头。他又转头看了看屋里,忽然想起个事儿:诶对了师傅,您说这动物养时间长了,难道真有感情?
管家挑挑眉:为什么这么问?
就侯爷那鹦鹉,我记得它之前那可欢实了!您忘了?一天天的,咱们在这外头,就听它在里头接人话儿了!这都有多些日子听不见它叫唤了?
管家叹了口气:先别说,我没养过那玩意儿。就说这动物啊,其实就是那不会说话的人。瞧它们生活得多简单?除了主人,就是吃和睡的,心思单纯,没那么多花花心眼儿,主子也喜欢它,能没感情吗?我估计呀,屋里那小家伙是看见侯爷生了病,也闹着心呢。再说了......
说到这儿,管家斜着眼睛看了看他:前些日子正值盛夏,天干热燥的,它能不难受吗?一身毛!
可这现在天儿渐渐凉了啊?
你以为动物傻呀?天儿凉了,它还怕冷呢!
小仆人撇撇嘴:不对呀师傅,它还一身毛呢,它冷什么呀?
管家顿了顿:那估计,就是它从生出到死,一直都那一身毛,天天就那一件儿衣裳,总穿总穿的,那能行吗?时间久了,心情自然也抑郁。
小仆人在身后一对视,相继捂着嘴小声地笑着:师傅,我发现你最近幽默了,没有以前那么严肃了!
去去去!瞧你问那话问的。抓紧回去!
小侍仆站回到了原地,但却依旧咯咯地笑了半天。
屋子里的咆哮声依旧不断。只不过。主堂太大,距离门外的台阶处又有些距离,所以,听得并不是很清楚。
令候孤缓缓地在府堂上踱着步,段坤的这个决定,此时除了气恼之外,已经没有旁的词语能够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实际上,令候孤虽然和段坤有着年龄差距与代沟,却也不是那种刻板的人。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也年轻过,也爱过,他也知晓,但凡和情感相关的,都会有着一种感性因素在里面。可是,再怎么感性,也不能作为胡来的挡箭牌!
这种不靠谱的事儿,真是万万没想到,竟然发生在了一向最靠谱的段坤身上!并且,最后以无解而草草收了场!
尽管他绕着段坤不停地咆哮怒吼,不停地质问逼问,但是段坤却是一口咬定,自己是正常的状态,自己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自己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个决定所带来的一切后果,自己愿意向暮天雪道歉,也愿意向暮仕雄请罪。
令候孤双手背在身后。
面对着这样的段坤,他喊破了喉咙又怎样?他一刀砍下去又怎样?!
面前的段坤一如常态那般的倔强。
令候孤曾试图从他的表情和言语中读出点儿内容,好说服自己相信,眼前这个倔强的大男孩儿只是冲动!他只是一时丧失了理智而做的决定!
只可以,一切都是徒劳!
段坤的表情一直没变,尽管他的眉眼在令候孤暴怒时也曾有过慌张,但,就是一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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