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玲兰有一搭无一搭地和暮天雪说着话,而暮天雪,却全程都心不在焉的。
晚上快睡觉的时候,玲兰刚要躺下,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儿——今日,该去取七日避光符咒了。
她急忙站起身。
玲兰,你干嘛去?
小姐,今晚让俏儿(侍女)值夜吧。
你怎么了?
我,我肚子有点儿疼,我怕来回打扰你睡觉。
肚子疼?吃坏东西了?
我也不知道,我回去叫她。说着,玲兰一边捂着肚子,一边顺着房檐儿一路小跑回到了侍仆的房间。
这值夜的事儿算是解决了,但她的心里却是忐忑不安的。不仅是因为,脑海当中还停留着上次吃僵尸脑升级时的一幕幕,那种恐惧感似乎还能遍及全身。
而这一次,高氏最怕的,便是被查克索问责。
问什么责?收编僵尸营的事儿。
高氏叹了口气。她不情愿地从被窝里探出脑袋,瞅瞅天上的月亮,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起身往东南方向走。
走着走着,便看到了通往阴间的路。
顺着路一路向下,到了鬼棺窟。
正如她所料,打开鬼棺窟门的一刹那,那个高大的身影一如既往地双手背于身后,正看向窗外。
高氏推门进去,迟迟不敢言语。
查克索转过头:呦,这不是我的小妮子吗?
其实,高氏特别讨厌查克索这么叫他,有一种轻蔑,挑衅的意味在里面。只可惜没有办法。
查克索一边说着,一边向高氏走了过来。刚走几步,便停在了地中央:站那儿干什么?回到自己家里,这么陌生吗?
高氏听到话,向前挪了两步。
查克索的胳膊突然之间变得好长好长,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将高氏拽到了自己的怀里:告诉我,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
高氏战战兢兢地转悠着眼珠:还,还没有机会。
查克索用手挑起她的下巴,迎向自己的脸,就那样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声音很轻很轻:没有机会?
说着,拇指和食指用力地捏着她的下巴。
那种痛,瞬间让高氏觉得痛及全身,并且,那种近乎骨碎的感觉让高氏心惊胆战的同时,甚至能听到自己骨骼由于反抗而发出的任性拔节的声音,咔咔作响!
僵尸脑白吃了?僵尸血白喝了?说着,查克索捏着高氏的下巴,并将其高高举起!
高氏在半空中乱蹬着腿。
查克索凶神恶煞地猛一发力,高氏应力便被甩到了一侧的墙上!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闷响在这鬼棺窟里回荡了几个来回。
连高氏自己都感觉得到,自己在与这墙体碰撞的一刻,鬼魂窟的四壁震了一下!
而高氏也因力度的重击,重锤在地上!浑身跟散了架子一样。她在地面趴了好久,几次试图站起身,却都以失败而告终。
查克索的声音,在高氏于身上的剧痛挣扎的时刻又响了起来:我说过,我喜欢听话的。你现在,一点儿都不乖了。
高氏缓缓地抬了抬眼皮,那些查克索在其身旁絮絮叨叨的话,此刻已经全然和空气融为一体,从左耳进,又从左耳出。
查克索俯下身:你觉得,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嗯?这个暴戾的男人突然伸出手,拂了拂高氏凌乱的头发。
面对着查克索的温柔,高氏清楚,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儿。
果然没有猜错。春风般的拂柳之后,便是沙尘绝袭!
你白白浪费了我七日的时间!七日!你知道七日里,我一直在等你给我惊喜。不错,好大的惊喜!没有机会?哈哈哈哈~
查克索背对着高氏,却在笑声中扭转了他三百六十度的头,盯盯地瞧着那地上奄奄一息的小妮子:你说,是不是我对你,太娇惯了?
高氏不敢说话。
面对眼前的查克索,乃至整个鬼棺窟,高氏只能听之任之!
我再给你七天,这是最后的期限!如果,七日之内,你还不动手的话,那我,就亲自来。说到这儿,查克索转过身,脸上露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这笑,对高氏来说,更像是威胁。
我亲自动手的话,可就先从你的小姐妹入手了。细皮嫩肉的,和你一样,有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用笑,看着都让人心里舒服!
高氏知道,查克索口中所讲的小姐妹,是萧漫和暮天雪。
查克索觉察出,这高氏在听到小姐妹的称呼之后,表情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他又上前两步:怎么,害怕了?你要是害怕,你就自己来。倘若你自己动手的话,人,你随便挑!而我?我只要一出手,肯定是专挑你最在乎的人,作为你不为我效力的惩罚!
高氏大口喘着粗气。
就在她战战兢兢的时候,门外,楼花突然而至。
听见门的响动,高氏下意识地斜了斜眼睛,努力地看向门口。待她还尚未看到来者何人的时候,楼花,便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
想必,今天这个鬼棺窟,可是适合楼花来狂欢了!
楼花似笑非笑地凑近了高氏:哎呦,我们查克索大人是最怜香惜玉的。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能对咱们的美女妹妹下这么狠的手?啧啧,瞧瞧,差点儿就没气儿了吧!
楼花说着,伸出拇指,拭了拭高氏嘴角流下来的血,用舌头舔了舔:变凉了?
她忽然转过头看向查克索:这是又注入了僵尸系统?
查克索并没有回答,而是转了话锋:你怎么来了?
这话,虽然高氏听过了很多次,却是第一次见查克索这般柔地说出来这句话。而楼花的态度,也是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她转过身,迎向查克索: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有点儿新意,不要我每次来这儿你都问这一句话。
查克索一把搂过楼花:那你告诉我,我应该说点儿什么?
说什么都行,换一句。
两个人就这样,全然不顾四下的僵尸侍卫,也不顾及还在疼痛中的高氏,一本正经地,且毫无顾忌地调着情。
高氏的胸口很闷,她闭上了眼睛。于她而言,她只希望赶紧取了符好离开这里,至于眼前这两个人的爱情故事,究竟是凄美还是甜蜜,与她又何干?
过了好一会儿查克索才转身,注意到了那个还因身体疼痛而蜷缩在墙角儿的高氏。他派人去取了符递给高氏:记住我跟你说的话。查克索的声音很冷,语气里尽是命令的口吻。
高氏强忍着剧痛一点儿一点儿地站起身,晃晃悠悠地靠在墙边儿喘着气,连头都没敢抬。
呦!听这话,大人和这小鬼儿之间,还有了约定?
回头告诉你。查克索伸长手臂,又将站在远处的楼花揽在了怀里,并亲昵地在其额头上一吻。楼花依偎在查克索的臂弯,斜着眼睛看着眼前一步一挪的高氏:妹妹,姐姐就不送你了。咦哈哈哈哈哈~
楼花的笑,让高氏的心里泛上了酸楚。好不容易撑到了鬼棺窟外,高氏依靠在这鬼棺窟侧面儿的外墙角,突然像面条儿一样摊了身子,眼泪也随之翻涌而出!
在鬼棺窟时,心理上的恐惧感,有着一定的止疼作用。可现在,那被查克索甩在墙上的躯体,每一处都像散了架子一般。
高氏将头埋进手臂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鬼棺窟的那一对儿男女面前,自己为何要咬紧牙关硬撑着,明明几次因屈辱和疼痛,泪水都将即刻而出,却都生生地憋了回去。
和鬼较劲?呵~自己也是鬼,最后,还是落了个任人宰割的悲惨结局。
高氏只觉得,身上的这股子疼痛感,让她想从这幽冥界的鬼棺窟回到令侯府,都是个难事儿。
她拂起衣袖擦了擦眼泪,自我安慰到:一定会回去的。只怕是,尽管心里给自己打着气,却也难以自圆其说。她抬头看了看这四下无尽的黑暗,又感受了一下袭上自己肌肤的阵阵阴风。
高氏的心,更加悲凉了起来。
你来。
高氏正哭着,忽然有一个声音叫自己。
她猛地抬起头,四下看看,慌张地拖着身子便急匆匆地往回阳间的道儿走着。
高氏,你来。
这声音低沉得很,堂音很重,尽管在空旷的四下,却依旧有着回声。
这个声音,让高氏不经意地便想起了当初被带到鬼棺窟时的一句接着一句的:高氏,越想,越害怕,便连拖带拽着自己,一瘸一拐地加快了速度跑着。
尽管,这个跑,和走,没有过多的区别。
忽然!高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种巨大的莫名力量向后拖拽着,并且速度极快!这速度,让她的大声喊叫都淹没在风声当中,直接听不到个数。
待其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四周突起的崖壁,斑驳且布满沟壑!并且泛着灰绿色的光!上面还有着粘稠的血液一滩滩地沁进石缝儿里,以及不规则地散在某处的血掌印儿!
这一幕幕,每一处鲜红都刺激着高氏的视觉神经,从而让其更加深刻地感受到此处的恐怖与诡秘。
突然,一股随着空气飘过来的恶臭之味儿呛入了她的口鼻。这股子腥臭,让高氏将晚上在令侯府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只不过,胃里的翻涌和食物的倾泻,却没有缓解她的眩晕和难受,很快,她便觉得自己呼吸困难。
她像一只干渴的鱼,张着大嘴喘着粗气。咳嗽了几声后,高氏拽起袖口擦了擦嘴角那血迹与呕吐物混合的污秽,硬撑着支起了上半身儿。
刚用手肘儿撑好身子,便有一双干瘪的,硕大的赤脚迈进了自己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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