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相应的,江延的那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便在此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密林的“哗哗”声,自南方响起。
“砰!”
一只蟾蜍,撞在窗户上,头脸都歪了。
毒虫如潮水般涌过,吞没这只蟾蜍,吞没一整栋小楼。
江延伸出手,摸着那玻璃上的雕花,笑道:“不愧是月湖城产的玻璃,真是坚硬。”
面对茫茫虫海,他竟还有心思说闲话。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毒潮拍打小楼的力道,渐渐的小了。
江延转身,望着楼下的甲士。
那些甲士,听着外面的毒潮声,脸上都有些惊惶。
江延微微皱眉,清了清嗓子,道:“诸位!”
甲士闻言,齐齐望着他。
江延缓缓开口,语调平平:“你们是谁的儿子,是谁的丈夫,又是谁的父亲?今夜,为了他们,你们要肩负使命!”
那些甲士,闻听此言,却将一扫惊惶,满脸肃穆。
江延暗暗点头,环顾四下,擎出宝刀,道:“我们并肩作战,直到最后一刻。”
说到这里,他望着面前一根绳索,挥开刀尽力一劈。
“嗖!”
绳索破空而去,四下里陡然一亮。
一个直径八尺的大火球,自小楼顶上,骤然砸下,向北方直滚。
一阵“哔啵”声响,大火球碾将过去,轧死无数毒虫,留下一路焦尸。
焦臭味蔓延开来,毒潮沸腾,暴涌向大火球。
如此一来,小楼前方,自然露出一片空地。
江延执着宝刀,指着那片空地,道:“冲出去!”
大门被掀飞,甲士们神情激昂,冲到空地之上,排成方形战阵。
外围的毒虫,望见人影,直冲过来。
毒潮激荡,一条毒蛇,吐着信子,冲在最前方。
“呼!”
火光暴起,迎向三角形的蛇头。
毒蛇痛嘶一声,跌落在地,又被毒潮吞没。
下一刻,几百点火光,同时亮起。
甲士们执着木棍,棍尖上挑着火把,排出一团方形火焰,挡住毒潮。
每一团火焰,都有半人来高。被甲士们挥舞着,形成一面火墙。
毒潮撞在火墙上,发出一阵“滋啦”声,令人头皮发麻。
战阵中间,江延举着宝刀,指着前方的百毒山,道:“目标百毒山,保持阵型,快速行军!”
“咚咚咚……”
脚步声响,战阵开拔,大地微微颤抖。
甲士们挥舞着火把,保持阵型,快速前进,动作有条不紊。
这些甲士,常年防备毒患,作战经验丰富。
江延转头,看时,只见那大火球的光芒,在远处跳了一跳,须臾涅灭。
后方的毒潮,涌动了两下,升起几道毒峰,直压向战阵。
毒潮腾出手来,要全力对付他们。
江延一挥宝刀,道:“变阵,排成三角形,角尖对着后方!”
那些甲士得令,变成个三角形阵法,角尖对着后方。
这都是平日里习练过的,故此有条不紊,没有一丝儿乱象。
“哗啦啦!”
毒潮涌来,毒峰重重压下,撞在角尖上。
三道毒峰,依次压下,却都撞在角尖上,被分成两股,不能形成合力。
这一下极其险恶,毒峰力道极大,若不将其分散,阵型一定破了。
那些个甲士见状,望着江延,目光中颇有些诧异、敬佩。
江延也不曾统兵,没有什么经验,照理说不该如此。
但他学过绝情术,那是解纷除乱、批亢捣虚的**门,蕴藏至理,能应万事。
此刻身处阵中,顾盼形式,将这一场诡异、可怖的战役,想象成两个高手,正在生死搏杀。发号出令,却就有理有度。
甲士脚步迅捷,不一时,穿过土丘,早到了百毒山下。
那些个毒虫,停下脚步,摞在土丘上,遥望着战阵远去。
江延望着这一幕,暗道果然。
东方不亮西方亮,后方的毒潮停下,前方低矮的密林中,又早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江延道:“烧了这密林!”
一个甲士道:“大人,倘若能烧,一百片密林也烧了。”
江延道:“怎地不能烧?”
甲士道:“山上湿气太重,烧不起来。纵然烧起,南方雨水丰沛,烧不了多久,就被浇灭了。”
江延微微点头,道:“变阵,三角形一边一百人,其余人上树。”
大巫祝要排方阵,江延临场应变,索性只排三角战阵。
密林中毒虫涌来,被火墙尽数挡住。
那些个甲士,得了号令,分出一百人,爬上密林,手中火把连连挥舞。
火光过处,那树上下雨似的,一大片阴灵,漱漱而落。
江延道:“杀!”
擎刀在手,跳将起来,火光下觑着毒虫,一刀快过一刀。
比先擎弓在手,也不搭箭,一股脑抡将开来,砸死许多毒虫。
那些个甲士,一边挡着毒虫,一边分出人手,将火光朝天乱舞,早烧死无数毒虫。
花精畏手畏脚的,躲在江延刀光之中,几次抬手,想要施展神通,却又生生止住。
就这样,火光穿过密林,一路上有惊无险。
江延毫无喜色,眸子里更加凝重。
这山脚下的毒虫,都是最小、最无害的毒虫。
穿过密林,地势已然上行,却又望见一片草地。
草地上一片荒芜,杂草丛生,直有半人来高。
那些个甲士,齐齐停住脚步。
江延道:“这就是陷阱之地?”
一个甲士道:“大人请看!”
江延看时,但见那些甲士,往草地上洒着煤油,又放起火来。
“呼……”
火烧杂草满地赤,风弄火势一天红。
那火烧将起来,呼啦啦直往前去,早惊动一地毒虫。
江延看时,只见黑压压的毒虫,火焰里挣扎逃命,不一时尽数焦了。
毒虫油脂肥厚,更助火势,一大片烧将开来,直好似大圣掀翻八卦炉。
江延顺着火光,往上看时,但见山腰之处,亮起两点红光。
江延心头一跳,仔细看时,那红光倏忽没了。
江延暗想:“莫不是一对招子?这山脚到山腰,如此远的距离,若真是招子,那身子得有多大?”
想到这里,转过头去,望着紧贴着自己的花精,不由苦笑。
便在此时,高天上雷声一响,大雨滂沱而下。
“哗啦啦!”
倾盆大雨,自高天上砸落,浇灭熊熊大火,只留一缕白烟。
那许多毒虫,正在火中挣命,白烟中晃上一晃,早已没了踪影。
江延望着雨幕,咬牙道:“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时候下!”
一个甲士道:“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江延看时,但见一片焦黑,被雨水冲刷着,淌入坑洞之中。
这草地唤作“陷阱之地”,只因杂草之下,满是坑洞,里面宿着毒虫。
这雨若不下,任凭大火烧去,只需一时三刻,必然烧光毒虫,烧光杂草,可以放心通过。
彼时毒虫逃匿,潜藏在坑洞之中。众人若觑着陷阱,分开走时,被那毒虫伏击,一定死伤惨重。
江延道:“用雄黄!”
一个甲士道:“大人,自此一路往上,还要经过几处险地。我等雄黄不多,恐怕无以为继。”
江延皱眉,默然不语。
花精抬手,道:“郎君,让我来吧。”
江延拦住她,道:“你要对付百毒王,不可轻易耗费精神。”
又抬起头,望着雨幕,道:“水火无情,这些毒虫怕火,难道就不怕水?”
一众甲士闻言,迟疑道:“大人,这个倒不曾听说。”
江延望着那坑洞,道:“等!”
那些个甲士,各自狐疑,面面相觑,士气已然受挫。
像这样的进军,每一步都算计好了,哪里发生什么,都已预料到了。
但这天降大雨,恰好浇灭火焰,实在是无从预料。
当斯之时,倘若拿出雄黄,固然能驱散毒虫,但到后面用时,却又不够了。
江延默默无言,望着那雨水,一点点倘若坑洞。
夜色沉沉,百毒山一片苍莽。众人立在雨中,耳边天雷滚滚。
良久,忽有一个甲士,指着坑洞,喊道:“漫出来了,漫出来了!”
众人看时,但见七八只毒虫,正在水面上飘着。
水往低处流,雨水灌满坑洞,凭着浮力,将那毒虫漫了出来。
江延宝刀一挥,道:“进军!”
甲士们排成队列,冲到烂泥汪里,执着长枪,觑着那些毒虫,用尽力刺将下去。
那些个毒虫,都不是水生的。漂在水面上,一个个动作缓慢,早被刺的烂碎。
“嗖!”
水声响处,一条毒蛇冲出坑洞,亮出毒牙,直咬向一个甲士脖颈。
毒蛇水生,众人自然晓得。早就防备着,此刻一齐出手,将那毒蛇砸的稀烂。
一路上有惊无险,冒雨过了草地,前方“铮铮”声响,恍若万剑相交。
一众甲士,透过雨幕,望着那一大片剑木,心中感慨万千。
自从毒患猖獗以后,再没有一个百毒城人,能走到剑木林前。
江延望着剑木林,猛然想到,今天上午,雨花台上那个怪人。
剑木林中,风摇碧树,四下里“铮铮”作响。
树梢之上,人影幢幢。
一百名甲士,手中捏着雄黄,抛向上方。
雄黄散发出刺鼻的味道,树叶晃动着,雨水漱漱而落。
江延睁着眼,任凭雨水流入眼睑,强忍着火辣辣的痛感,直勾勾望着上方。
没有毒虫落下,没有窸窸窣窣的声响,雄黄味被风吹尽。
江延皱眉,道:“怎么回事?”
一个甲士道:“大人,这……这里没有……”
风声呼呼,吞没他的声音。
江延瞳孔一缩,望着上方一片黑影。
“那是什么……”
一个甲士喃喃道。
那竟是一道龙卷风,自剑木林前上方,铺天盖地的压过来。
须臾,那龙卷风近了,卷在剑木上,竟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江延大喝道:“快撒雄黄!”
“轰!”
龙卷风撞将下来,卷起数十阴灵。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啃噬声,自风中传来。
几十个甲士,连人带甲胄,消失的无影无踪。
“砰砰砰!”
几十个包裹,自空中坠下,里面装的都是雄黄。
剩下的甲士,忽然明白过来。
这哪里是什么龙卷风?乃是铺天盖地的毒虫,借着风势撞了下来。
便在此刻,天地间忽的一亮,一只金色手掌,冲天而起,直拍在龙卷风上。
“沙沙……”
龙卷风被拍碎,无数毒虫漱漱而落。
趁此机会,剩下的甲士抓着雄黄,齐齐洒向空中。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毒虫落在地上,被雄黄一洒,登时逃了个干净。
花精收手,摊开掌心,接着雨水,拼命的搓洗着。
那些个毒虫,逃到远处,复又化为毒潮,只待雄黄散尽。
江延道:“捡起雄黄,结阵!二百四十个人,组三角阵,剩下的人到树上去!”
甲士正自慌乱,雨声中得了号令,纷纷结出阵势。
毒潮涌来,又被雄黄逼退。上方雄黄洒落,无数毒虫落下。
江延大呼道:“冲出去!”
同袍的死,深深刺激了剩下的甲士,一个个撒着雄黄,没命介往外冲。
须臾,撞出剑木林,又早望见一条窄窄的山道。
这山道一旁,乃是高高的山壁。另一旁,就是不测深渊。
花精看时,抬起头,望着山壁上方,道:“上面一定有埋伏。”
江延看时,但见上面空空如也,道:“怎么就有埋伏?”
花精道:“山巅城下,也有这样的地方。盖二说,像这种地形,十埋十中。”
江延皱眉,甩了甩雨水,道:“他中了吗?”
花精道:“鬼哭城的人,用盾阵冲了过去。”
江延道:“没有盾阵,只能洒雄黄。”
身后毒潮激荡,江延挥着宝刀,道:“洒雄黄,冲过去!”
战阵冲到山道上,就听上方微微响动,一大片毒潮涌将下来。
左面有埋伏,后面有追兵,右面又是不测深渊。
那些个甲士,不管不顾的,撒着雄黄,直往前冲。
那雄黄真个有用,洒将出去,逼那毒虫不敢靠近。
山道蜿蜒曲折,战阵一路往上,眼看就要出了山道,忽觉地面震动。
又听“轰隆”声响,自前方传来。
须臾,那响声近了,大地震动的越发厉害。
江延挥手,示意众人停下。
黑暗之中,一块巨石,自路口转出来,轧向众人。
这巨石圆滚滚,黑乎乎,看来便似精雕细琢的一般。
江延大喊:“洒雄黄!”
便如那龙卷风一般,眼前哪里是什么巨石?分明无数只毒虫,抱成了一团。
战阵向后退去,前方的甲士撒着雄黄。
但那无数只毒虫,抱成一团,轧将过来。纵然雄黄厉害,也只落下外层的一些,无伤大雅。
“咔嚓……”
十几个甲士,只因跑的慢些,就被轧死,顷刻间尸骨无存。
后方毒潮激荡,山壁之上,亦有黑压压的毒虫。
无路可逃,那些个甲士,俱都满怀绝望。
天地间又是一亮,一只金色大锤,呼啸着砸向前方。
“砰!”
巨石崩碎,无数毒虫横飞着,落入不测深渊。
花精收手,面色苍白。
法宝固然威力强大,使用起来,却十分耗费精神。
像这样惊天动地的一击,饶是她身在补天境,也感到一阵不济。
后方毒潮涌来,山壁上毒虫飞落。
江延道:“洒雄黄,冲过去!”
那些个甲士,死里逃生,齐齐发一声喊,往前飞奔。
出了山道,眼前是一片幽静的灌木丛。
江延觑着方位,按照大巫祝的指引,也不管灌木中有什么,只道:“洒雄黄,往那边去!”
出人意料的是,那灌木丛中,竟没有半个毒虫。
灌木丛地形复杂,七拐八绕的。一行人穿梭其中,须臾听见水声。
水声淙淙,盖过“哗啦啦”的雨声,打在江延心坎上。
江延穿过灌木丛,循着水声,直往前走时,早望见一口泉眼。
这口泉,出于乱石,清清冽冽,冒着白气,却是一口温泉。
江延见状,摸出一张符篆,觑着那乱石丛,抖手腕甩将过去。
一声响亮,碎石冲天而起,乱石丛崩开,露出光秃秃的山壁。
山壁之中,一点土黄色的光芒,撞破沉寂的夜色。
江延大喜,望着那土黄色的光芒,脑海中闪过参四的话。
“天地之精,又叫天地之髓,乃是玄黄精粹。有两种,一者象天,为苍青色。一者象地,为土黄色。”
一路走来,历经千难万险,折了近百甲士的性命,就是为了这天地之精!
江延心中激动,迈出两步,就要取那天地之精。
“轰隆隆!”
身后山石响动,身边一片惊呼。
江延转头,但见夜色之中,一条硕大的黑影,顶着两盏红灯笼,雨幕中搅动风雾。
“哗啦啦!”
那黑影抖擞身躯,甩出什么东西,飞向四面八方。
一团黑影砸向江延,被他迎面接住。
看时,那竟是一株灌木。
江延眸子里露出一丝茫然,他抬起头,望向那黑影。
那黑影抖抖身子,甩开无数泥污、灌木,露出本来面目,分明是一条十几丈长的大蟒蛇。
山巅城的城墙,不过十丈来高。这大蛇若到山巅城去,任你铜墙铁壁,也自拦它不住。
江延放开手中灌木,脊背一阵发寒。
所谓的灌木丛,乃是长在巨蟒的身上,所以才七拐八绕的。
就在一株香前,他还走过那灌木丛。
这等经历,又岂是恐怖二字,所能形容的出?
那是巨蟒微微一动,众人已是死了。
但他为何不动?为何留他们性命?为何又在此时冒出来?
为了天地之精!江延心中有无数疑问,但在这一刻,他什么都不顾了。
他转身,三步并两步,扑向山壁,扑向那一点土黄色。
一路走来,历经千难万险,死伤近百甲士,就是为了这天地之精!
便在此刻,斜刺里闪出个人影,撞破雨幕,一掌挥出,直拍向他肩头。
有人偷袭,竟还是个生人!此情此景之下,江延大惊失色。
及至目光一瞥,望见那掌影拍来,不由又是一惊。
原来这一掌之中,包含数般变化,俱都十分精妙。竟将他的去路,封的严严实实。
江延自出道以来,历经生死搏杀,却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拳脚功夫。
当时不敢怠慢,施展出绝情术,往旁面轻轻一闪。
这一闪又快又妙,竟于不可思议之处,生生躲过那一掌。
那人惊咦一声,道:“好身法!”
抢上来又是一拳,直击向江延面门。
江延施展出绝情术,一只手化尽拳势,一只手扣他手腕命门。
这一扣十分精妙,须臾扣住,不由心喜,以为制住对方。
忽觉对方手腕一抖,一股大力震开他手。
江延一惊,暗想:“这厮好大的气力!”
手腕命门,乃是人身薄弱之处。对方能从此处,震出这般大力,其真实气力,一定不弱于黑虎精。
想到这里,江延心中,已然闪过一个人影。
那人震开他手,复又拍出一掌,掌根直抵江延心窝。
江延退开,那掌势绵绵不绝,一掌强势一掌。
花精见状,娇叱一声,道:“敢尔!”
刷出一道金光,扫向那人胸口。
那人一惊,摸出一面金印,横在胸口。
“当!”
一声响亮,那金印微微一震,震碎金光,那人倒飞而出。
便在这一瞬之间,金光照亮雨幕,照亮那人面孔。
这是个青衫公子,身材修长,容貌白净,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江延沉声道:“田和!”
这人竟是田和,许弋县的新任县令,
江延回头,望了巨蛇一眼。
却见对方好整以暇的,望着这里,似在看热闹。
江延心中,闪过万千呐喊:“他怎么在这里?他跟百毒王商量好了?”
身后那十数丈长的巨蟒,自然就是百毒王。
田和立定身形,望了他一眼,道:“你就是江延?果然有一手。”
又望着花精,笑道:“花美人儿,又见面了。”
花精怒道:“住口,放尊重些!”
她从前与田和相处,为了虚与委蛇,还能调笑两句。
此时一心都归了江延,再听这些话时,便觉十分刺耳。
况且自家郎君,就在身边。倘若听得些言语,生出些疑思,岂不害煞了她?
她纵是青龙山的花族之王,终究也只还是个女子。
田和闻言,笑道:“你是天地精灵,所谓香草美人,正是形容你的。”
又望着江延,道:“奇怪呀奇怪,从前与你说这些话,你也不大在乎。怎地如今,就要我住口?莫非是为了这厮?”
又摇头道:“唉,我听人说,你跟他好上了?这岂不是痛煞我也,我对你的心思……”
花精怒道:“住口!”
一抬手,就要刷出金光。
江延伸手,拦住她,对田和道:“韩制使在哪?”
田和一番言语,只为激怒二人,不想江延却如此冷静。
当时微微一怔,道:“韩制使?在他该在的地方。”
江延道:“韩制使告诉你什么了?”
田和笑道:“他是我属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他的职责。”
江延一颗心沉到谷底,望望四下,道:“你们想要怎么样?”
田和望着花精,道:“我想要这裙子,花美人能否割爱?”
花精大怒,道:“好取死!”
裙摆上金光暴涨,化为数柄天剑。
田和面露惧色,道:“百毒王!”
“呼呼……”
风声呼呼,一道巨大的黑影,笼盖住三人。
花精吃了一惊,转头看时,但见一个巨大的蛇头,直撞到眼前。
花精将身一闪,躲开这一撞,双手微微发抖。
“轰!”
巨蟒撞在山壁上,山壁四分五裂。
趁此机会,江延摸出两颗水灵珠,抛给花精,道:“接着!”
花精伸手,接过水灵珠,那巨蟒复又撞来。
花精又躲,那巨蟒尾巴一扫,截住她去路。
花精见状,化出金光,扯成一张渔网,洒向蛇头。
巨蟒吐出一道赤霞,化为一柄尖刀,割向那渔网。
一人一蟒,在空中斗将起来,飞沙走石,手段齐出,直叫人神驰目眩。
田和冲向山壁,就要取那天地之精。
江延指着他,道:“放箭!”
不知为何,这温泉所在之处,并无一个毒虫,也无毒潮涌来。
那几百甲士,站在原地,正不知所措,闻听号令,俱都张弓搭箭,瞄准田和。
“嗖嗖嗖!”
漫天箭雨,撞破雨幕,笼盖向田和。
田和微微皱眉,捏着那金印,化出一道金光,震碎漫天骨箭。
江延趁此机会,早冲到山壁前。
田和见他伸手,大喝一声:“敢尔!”
张口吐出一道精气,似个月牙儿,斩向江延。
江延挥刀,斩碎那月牙,整个人连退三步。
田和冲上来,一掌拍向他面门。
江延使出绝情术,侧身避过。
田和伸手,一拳捶在墙上,那土黄色光芒更加明亮。
寒芒一闪,直取田和脖颈。
田和伸出左手,拇指扣住中指,中指指甲上一点金光,轻轻一弹,撞碎寒芒。
“砰!”
又是一拳,那山壁碎都更狠。
江延心中着急,使出绝情术第十三式。
两道寒芒,一左一右的,砍向田和脖颈。
田和微微皱眉,索性不去分辨真假,摸出金印,注入灵力。
一个“抚”字冲出,撞在寒芒上。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江延撞得倒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