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雪道:“这老头想死,不妨成全他。”
吴剑摇头,道:“那两人也来了。”
陈无雪看时,果然自那花海中,冲出两个人影,直跟着王安。
他们三人联手,还能与王安斗上一斗。可若多出两个沧澜学宫弟子,就万万不是对手。
陈无风道:“我们往哪里去?”
陈无雪不言,吴剑却道:“到那棵雪松上去。”
陈无风皱眉,道:“为何要去雪松?”
吴剑道:“除去雪松,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
陈无风默然,良久,道:“那雪松周遭有许多陷阱,你那朋友,叫江延的,就是落在里面了。”
吴剑如遭雷击,道:“你说什么?”
陈无风把话儿重复了一遍,偷眼去看吴剑。
看时,只见他神情恍惚,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笑容,喃喃道:“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陈无风道:“现在未必了。据后面那老头说,他掉在陷阱里。那里面寒气很重,他一个补天境高手,都抵受不住片刻,更遑论一个治水境?”
吴剑闻言,豁然伸手,抓着他肩膀,道:“错了,错了,他修的冰属性功法,未必就会死!”
陈无风皱眉,道:“你怎么知道?”
吴剑闻言,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瞪着他道:“我为什么会不知道?”
陈无风望着他的神情,想起江延拼命都要来救他,不由心下了然,道:“是了,你当然应该知道。”
吴剑喃喃道:“纵然他没死,怎么又会来到这里?”
陈无风有心与他说个明白,但三人尚在奔命,哪里是说话时候?却就道:“来不及说那么多,快想想,我们现在去哪?”
饶是三人一路狂奔,那后方的长啸声,仍旧渐渐近了。
吴剑想了一想,斩钉截铁道:“去大雪松!”
陈无风皱眉道:“那些陷阱怎么办?”
吴剑道:“你能御风,是不是?”
陈无风想到什么,道:“莫做梦,我若能带你们飞,直接带你们飞过深渊了。”
吴剑觑着他胸口出,露出的一角黄纸,道:“你胸口揣的什么?”
陈无风低头一看,摸出三张符篆,道:“这是……”
吴剑道:“是王安的,是不是?”
陈无风点头道:“不错。”
却原来是王安给冯三儿的符篆,叫陈无风缴获了。
吴剑道:“你用这个符篆,把我们带过去。”
陈无风楞楞的,望着手中的符篆,道:“怎么带?”
吴剑道:“你用了这符篆,就能御风。发一阵狂风,把我们吹过那雪地。到雪松上,就安全了。”
陈无风望向陈无雪,道:“我听说,这符篆有些副作用……”
吴剑断然道:“用一张,不会有副作用。”
陈无风深深望他一眼,道:“除了大雪松,真的没别的地方可去了?”
吴剑道:“你还有什么选择?”
陈无风微微苦笑,道:“你们还真是像啊。”
吴剑心知说的是江延,便道:“怎么像?”
陈无风道:“都喜欢左右别人的选择。”
吴剑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大雪松,道:“我只想听听,他是怎么让你有此感慨的。”
陈无风望着前方皑皑的白雪,耳听得身后啸声越来越近,却就捏紧那符篆,咬了咬牙,道:“过会再告诉你!”
却就捏碎那符篆,望身上一拍。
那符篆碎开,化道赤红色的火光。直撞在陈无风胸口,须臾没入肌肤。
陈无风只觉胸口火热,忍不住抬头。望着黑夜,似天狼啸月般,大吼一声。
那一股火热,自他胸口,直往下沉。却又不入丹田大渊,反而蔓延向他四肢百骸中。
只觉周身凭空多了一股灵气,若山呼海啸般,澎湃汹涌,在四肢百骸间激荡着。
“呼呼……”
陈无风一身白衣,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陈无雪见状,略有些害怕,道:“师兄……”
陈无风闻言,转头望她一眼,直将她吓得心头一颤。
原来陈无风一双眸子,不知何时,竟染上了一层金色。眨动之间,便如两盏金灯,焰焰的展放光明。
金性最无情。他那双金瞳里,满是冷漠残酷之意。望着陈无雪,哪里还有此前的柔情蜜意?
陈无雪正自惊骇,又见陈无风撑开双臂,望天一伸,大喝一声:“风来!”
风渐起,初时渺渺,只有一丝儿风声,微微撩动陈无雪的裙摆。
却似春日午后,水榭凉亭之中,轻轻拂过的风儿,直叫人心头舒畅。
“呼……”
风又起,呼呼作响,已有茫茫之意。
却似金秋九月,打麦场上,雁过处风声响动,直叫人胸胆开张。
这风儿如此美好,陈无雪却有些紧张,抓着陈无风的衣角,略有些局促。
吴剑面色凝重,立在陈无风身旁,静静的感受那风。
“轰!”
忽然,平地里一声巨响,夜空中一朵云彩,猛的炸开。
那风势却就一变,轰隆作响,卷起一地白雪,直撞向三人。
却似江南雨季,朗朗晴空,忽的起阵狂风,刮来漫天乌云。遮天蔽日,直将白昼做黑夜。
陈无风道:“起!”
那风轰隆隆的撞来,撞在三人身上,却似一只大手,凭空托住三人,直往前送。
便在此刻,那啸声堪堪冲到吴剑身后。
吴剑一惊,又觉衣角被人扯住。
那风却快,须臾将他吹开了。
吴剑转头一看,只见王安站在地上,伸手似在抓着什么。
吴剑微微一笑,伸手竖起一根中指。
王安暴跳如雷,风声中隐约夹着些脏话,拂过吴剑耳朵。
“轰!”
风声如雷,将那脏话尽数拂尽。
陈无雪在那风中,一惊一乍的尖叫,紧紧抱着陈无风手臂,更不松放。
吴剑一手抓着陈无风胳膊,一手执着长剑,挺在身前,刺开前方风阻。
大雪松周围,方圆几十丈,看来其实极远。但此刻三人御风而行,这些许距离,转眼就至。
须臾,吴剑已望见大雪松枝干上的纹路。又见那松针,各有一寸来长,便似一柄小匕首。千万根攒簇在一起,却如一座刀山。
“砰!”
三人撞破刀山,撞在大雪松枝干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雪松上原有积雪,经年不落的。此刻叫三人撞上,那积雪就哗啦啦的落了下来,劈头盖脸的砸在三人身上。
吴剑只觉腹部翻涌,又觉被冰雪掩住口鼻。却就起身,扬落一身积雪。四下看时,只见一片翠绿的松针,叫白雪掩映着,煞是好看。
他望向中宫方向,只见一片白光中,三道人影立着,直勾勾的望着这边。
却是王安、许师兄、张鑫三人,追到雪地上,害怕陷阱,不敢上前。
王安遥望大雪松,却见一道人影,被幢幢树影掩映着,缓缓站起。
那人影在雪光中,抬起右手,竖起一根中指。
王安看时,叹息一声,转身离去,道:“我一向爱惜后辈,但若再叫我抓着他们,一定立毙掌下。”
许师兄与张鑫,闻听此言,俱都觉察到一股决绝的杀意,竟比下方的冰雪还冷。
吴剑站在松树枝上,目送着三人离去。
“咳咳……”
又听得咳嗽之声,转身看时,只见陈无雪爬起来。
她也不顾自己满身是雪,却就蹲下,拍着陈无风身上的雪,唤道:“师兄,师兄!”
陈无风趴在枝干上,一动也不动,便似死了。
吴剑俯身,将他翻过来,抹去他口鼻间的雪,探了探他鼻息,道:“无妨,不过是耗损精元罢了。身上可有药么?”
陈无雪闻言,从身上摸出一瓶药来,道:“人参养荣丸,可行么?”
吴剑大喜,道:“来的正好。”
却就接过那瓷瓶儿,倒出那药。抓了把雪,塞在陈无风嘴里。待雪化成水,又将那人参养荣丸塞进他嘴里。
那人参养荣丸,遇水即化。陈无风喉头微动,咽将下去。不一时,面色就红润起来。
陈无雪一直看着,却就皱眉道:“怎地还不起来?”
吴剑道:“不要急,让他缓一会儿。”
忽见陈无雪摸出那银针,扯着丝线,怒视着他,道:“这都是你出的好主意!我师兄若有一些儿差池,我一定杀了你。”
吴剑微微皱眉,却就一边扒着那枝干,往树下爬去,一边道:“不要急,他要是死了,你再杀我不迟。”
陈无雪见状,却就收起银针,道:“你下去做什么?”
吴剑已爬到一半,道:“我要看看阵法。”
陈无雪道:“怎么看?”
吴剑已跳下树,道:“用眼睛看!”
他跳在雪地上,仔细看时,但见那雪中有几条隆起。
他拔出长剑,当做铲子,觑着一条隆起,扒开上面的雪。
那雪被他扒开,却露出一片黑乎乎的东西。
吴剑蹲下身,仔细看时,自语道:“是老树的根系。”
他抬起头,望向前方,只见那隆起一直向前延伸。
他微微点头,又数了数那隆起,发现共有九条,便自语道:“是九宫阵?九极阵?九霄阵?”
却又露出思索的神色,自语道:“在冰雪中,或许是九阴阵?亦或者阴极生阳,是九阳阵?”
想了一会,却就执着长剑,望那根系上重重一砍。
那根系普普通通的,也没甚不同。被他一砍,却就展放异样蓝光。一下将他弹开,重重的撞在树干上。
“咳咳……”
吴剑被弹在树干上,落下来,趴在地上,咳嗽两声,却就吐出一口血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