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夜莺花门外。
马路上一辆墨绿色吉普车。
车内,楚帝青和长瑜。
他吩咐道,“长瑜,回来滨海两天,该去看看戴伯最近这么样了,同时,取回一些姐姐的遗物。”
当初,他与姐姐楚惜雪被逐出家门。
危难关头见人心。
父亲众多老友,都避他姐弟如蛇蝎,只有戴伯,出面邀请去自己家暂住。
戴伯对老友之子可谓用心至极,无偿养育他和楚惜雪两年,吃喝用度,从来和儿女一样。
相处时间虽短,仅仅两年,楚帝青却与戴伯一家建立了深厚情谊。
戴伯那里,便是他第二个家。
“少帅,就是您从楚家出来后,借宿两年了的地方么?”长瑜疑问道。
楚帝青点头,流利报出位置,“滨海西城区长流街15号。”
多少年来,也不曾忘记。
毕竟,在遭受人生厄难的时候,在那个院子里,度过了两年快乐时光。
他,也颇为怀念。
怀念,在手心里逝去的青春。
那些美好的东西,一去不复返。
随即。
长瑜知他心意,默然开车。
楚帝青看着车窗外景色后退,回忆起往昔。
楚帝青与姐姐度过的最后两年,想不到,一别即是永远。
…
戴伯与父亲,多年同窗,二十年的浓厚情谊。
楚帝青姐弟遭逐,是戴伯给了他们第二个家。
温馨、宁静、平和。
一个遮风避雨的港湾。
戴伯两口子年轻时迟迟没有孩子,因此领养了侄子戴雷,可两年后亲生女儿戴子惠出生,再加上后边的楚惜雪和楚帝青,家中四个孩子。
戴雷娇贵难养,戴子惠性子倒还不错。
楚帝青想起某个夜晚,一袭黑纱裙的戴子惠悄悄来到他房间,塞给了他一封情书便跑了。
也不知道戴子惠过得如何了。
对于戴子惠的情书,他只将其当作青春期少女的无知,心里只将她当成妹妹。
回家的路很短。
一小会,楚帝青见到了熟悉的街牌。
长流街15号。
他吩咐长瑜,“你找个地方停好车等我,过半小时后我出来。”
随后楚帝青开车下门,走上碎石子路。
长瑜开着吉普车离开。
楚帝青打量周边十二年未见的景物,发现多了盏高高的路灯。
少年时的他为了驱逐对路途昏暗的恐惧,常常走在这条路上唱一首歌。
触景生情,此时他不禁吟唱,“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少时宏愿,他今时今日已经百万倍完成。
大夏边域,敢进犯者皆亡于楚帝青的手下。
无一例外!
没一会,楚帝青到了一道铁门前,抬眼看着那熟悉的小院。
门两边贴了一副对联,纸面斑驳,有几分萧索。
这类似于四合院的地方,他曾在这度过了短暂的美好时光。
而大门敞开着,看到了庭院里种的两排淡紫色郁金香。
那是戴伯母最爱伺候的小玩意,宝贝得要命。
但此刻,花朵们却有些病怏怏。
庭院后,是个小屋子,房门大开,里面一张桌子两个杯子。
楚帝青看到一个鬓发微白的男人。
他慢步走去。
戴仁道拿着白酒瓶,闷声发气,借酒消愁。
一杯又一杯,直接进肚。
“别喝那么快,悠着点,注意血压啊,老头子。”
戴仁道抹了把嘴巴,眼神气恼,刚要回怼,我爱喝点酒要你多管。
他一看到笑吟吟的楚帝青,发愣不知所措,哪里来的俊后生?
可他的老脸,立马浮现出一抹狐疑之色。
声音好耳熟,听着像是是帝青!
“你,帝青?”
戴仁道眼睛睁大,明显是不敢置信。
他没想到,音信全无的楚帝青,多年后,居然一下子就出现了。
而且,还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戴伯,是我。”
楚帝青笑吟吟点头,多年未见,他也有点认不出戴伯。
鬓角都有几片斑白了。
“帝青,这把朽骨头没用,惜雪,她,我,我对不住天铭兄。”
戴仁道老泪横流,眼睛通红,由衷痛恨自己。
他说着说着身子要弯下去鞠躬道歉。
心中,一千个自责,一万个痛苦。
恨,自己无用。
不能保护住楚惜雪。
那个,自己的义女。
“戴伯,你不用这样。”
“发生这样的事情,您并无责任。”
楚帝青赶忙搀扶住,柔声安慰。
他心底也泛起几分伤感。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毕竟,姐姐是戴伯养了好几年的闺女。
戴伯心中有多愧疚,他也能猜到一些。
他不希望,老人家,因为这件痛心事,沉溺于伤悲难过。
“我保证,导致姐姐亡去的那些人,全都要付出沉重代价。”
楚帝青眼神炯炯,朗声说道。
雄浑有力。
戴仁道不说话了。
他盯着楚帝青,看到那双黑瞳透出的坚定自信。
忽然想到那个带走帝青的魁梧男人,曾经庄重肃穆放下的那句承诺。
“若存生机,登封人极。”
也就是说,只要能活下来,那就是通天彻地的大人物,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力。
难不成,是真的?
罢了罢了,帝青看着长大的,从来没有吹过牛,他说要做的事情一定做的成。
戴仁道突然在这一瞬间感概,世界是属于年轻人的,他身子骨老了,已经拾不起力气,去为惜雪讨个公道。
他索性不再去想,拉过楚帝青,语气热切,“好!这任务就交到你手里,咱爷两十多年没见,碰上几杯,血压正常着,上半年刚去过医院,各项指标好着呢。”
戴仁道拉楚帝青坐好,给他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一只白瓷杯,拿酒瓶倒满酒。
随后他往自己杯里也加满。
戴仁道先干为敬,砸吧嘴,杯底朝楚帝青一亮,意思轮到你了。
等楚帝青满杯进口,戴仁道开怀大笑,一扫心头忧愁。
“待的地方,不让碰酒啊,看把你喝成这。剩下的,归我了。”
戴仁道抢过酒瓶,护在怀中,一副担心有人抢走的样子。
楚帝青双颊难得泛红,酒,他真难有机会沾上几口。
一杯烈度白酒,确实够呛。
不过,楚帝青看到戴仁道欢乐笑容,感到满足。
很久,没见过老头子的笑脸了。
此时,门口路过几个邻里街坊,往院子里探头探脑。
“戴家老头,真是冷血,儿子都不见了,还老神在在喝酒。”
“非亲生的呗,能当成宝?”
“不认就别养,真是糟蹋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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