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 何湘君都没有离开酒肆,每日除了修炼,还会在傍晚时分外出溜达。
当然, 楚绫歌自然是不会有自由行动的, 何湘君去哪儿,她只能跟着去哪儿。
这一点,令得楚绫歌既是郁闷,又有些无奈。
自己遇到过不少奇奇怪怪的人, 这位何湘君则是最特立独行的一位,没有一丁点身为强者的觉悟,一言不合就会动手打人。
别的涅磐境强者, 要么不会在鸡毛蒜皮这种小事上多作计较, 要么,出手的后果就会相当严重。
而何湘君就不一样了, 心眼小得跟针尖一样,打击报复基本不会隔夜。
十数日相处下来,楚绫歌也算是摸清了她的脾性。
只要不跟她对着干, 其实她也还算是挺好相处的。
将养了十日,楚绫歌伤势也渐渐开始恢复,虽然双颊仍是微微凹陷着,但气色已是有所改善,不再像之前那样看起来病恹恹的。
这一日, 平汾河畔早早的就掌了灯,河面画舫来往如梭,岸边更是热闹,猜灯谜的、卖字画的,熙熙攘攘, 即使隔着老远,也觉甚是喧嚣。
何湘君戴着银色面具走在前方,身体周围笼着一股无形的气场,所过之处,有如行船分波,旁人无法碰到她的一片衣角。
楚绫歌则慢吞吞的跟在其后,虽无灵力加持,但其容貌俊美,举手投足间又自带气度,频频引得路人伫足而望。
对于此,楚绫歌自然懒得理会,抬眼瞧着前方不远处何湘君的背影,心里思索着如何才能摆脱对方。
“绫歌。”
突然听见鬼面的声音,楚绫歌面上顿时透出几分狂喜,随即又赶紧恢复如常,以免被前面那人察觉出端倪。
“鬼面!你终于苏醒了!”
接下来,楚绫歌又言简意赅的将眼下形势跟对方讲了一遍。
鬼面仔细感应一番,却毫无收获,正如楚绫歌所猜测的那样,何湘君身上运转着隔绝他人探查的功法。
“如若你所说,那人是敌非友的话,得尽快遁逃为好,眼下这机会不错,我替你做些改变,你趁乱混进人群。”
听罢鬼面所言,楚绫歌在心里回道:“我身上这衣袍也得换换才行,前方不远处有成衣铺,走到那处,咱们再行动!”
商量好计策之后,楚绫歌却并没有轻松太多。
要知道,对方可是涅磐境数重山的强者,想要在她眼皮子底下溜走,难度可是极大。
好在鬼面的易容之术十分了得,不仅能够改变身形容貌,连气息波动也能彻底转换。
这一点,便是楚绫歌的最大倚仗。
能逃脱自然最好,若是不能,大不了再被那何湘君打一顿,反正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没有在怕的!
前行了没一会儿,街旁忽然有人痛呼起来:“哎哟!谁在乱扔东西!”
那人捂着额角低头一看,发现刚刚砸中自己的,竟是一串灵币!
骂骂咧咧的弯腰将灵币拾起,虽然脑袋还有些疼,但嘴角却已是有了笑意,还想再被砸一次怎么办?
继那人之后,又有更多的人被灵币砸中,一时之间,街道上哄然闹作一团。
这用钱砸人的操作,自然是鬼面暗中所为,他选择的对象也十分考究。
首先必须得是普通人,而且还不能是身着锦袍华服的那一种,否则的话,那一串不多不少的灵币,效果就得大打折扣。
混乱中,楚绫歌被人撞倒,在地面滚了一圈,再起身时,已是变作了一名束着发髻的中年男子。
“这他妈谁干的?有钱了不起呀,呸!”
装模作样的骂了一通,楚绫歌又在人群的推攘下,被‘挤’进了一旁的成衣铺。
刚刚将新外袍换好,楚绫歌余光就瞥见一道灰色人影踱进了店中,那面戴银甲,高深莫测的形象,不是何湘君,又是何人?
“别慌,她现在不可能认出你,千万不要自乱阵脚。”鬼面沉声道。
“嗯,见招拆招吧。”楚绫歌也在心中回了一句。
楚绫歌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一排布匹桌前,认真挑选着布料,时不时的扭头朝伙计询问一番,看起来,像是要给自家妻儿订做衣物。
店铺里的人挺多,好些都是为了躲避街道上突然出现的混乱而来。
何湘君缓缓环顾四周,神识扫过此间每一名陌生的面孔,将所有人的神态及反应尽收脑海。
楚绫歌挑选好布匹,正与伙计讨价还价着,就瞧见何湘君抬脚朝自己这方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鬼面:“......”完犊子。
楚绫歌面上仍是兴高采烈的与伙计强调着衣物的样式,心里却是紧张的一比。
正眉开眼笑的伙计,见有客人过来,赶忙收起量尺,恭恭敬敬的朝来者点头哈腰。
一瞧对方这幅模样,就知道是个修行者,伙计也不敢乱讲话,躬身道:“大人,请问您想要点什么?”
楚绫歌侧身朝伙计说话那方望去,在瞧见何湘君后,恰到好处的露出一抹惊讶,像是被那森冷的银色面具给吓了一跳。
正欲去往别处,却听何湘君的声音已是淡淡响起:“我想要一套,死人的衣袍。”
伙计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对方已是再度开口:“就照着那人的身形来做。”
话音刚落,楚绫歌便无法再踏出一步了,背脊像是压下一座无形山岳,不堪重负的膝头,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啊?大人!您忙您忙。”
伙计一看这阵仗,赶忙脚底抹油溜到了别处。
眼瞧着何湘君走到近前,楚绫歌仍是不肯放弃,大声道:“你谁啊?我跟汾城城主可是拜过把的兄弟!我跟你讲!”
何湘君掌心一探,径直将对方提至自己身前,扼住其喉,淡然道:“哦,巧了,我要杀的刚好就是他的拜把兄弟。”
楚绫歌:“......”
围观众人皆是又惊又奇的盯着两人那处,眨眼之间,布匹桌前已是空空如也。
两人的诡异消失,又是引得众人一阵哗然。
被带至半空,楚绫歌便再也演不下去了,恢复了自己原有的容貌,扭头盯着对方,虚心且诚恳的道:“你真厉害?那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呢?”
何湘君微微侧头,半眯着凤眸盯着对方,心里想着要不要将她从此处扔下去。
似乎从对方眼里读出了危险的信号,楚绫歌赶忙又开了口:“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你信我,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为了让自己所言更值得信任,楚绫歌还抬起一掌放在耳侧,像极了发誓。
月光下,楚绫歌身上挂着宽大的男子外袍,乌黑的长发束作发髻,看上去像是个落魄的清俊贵公子。
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瞧着对方那如画的眉眼,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何湘君还真有些下不去手。
冷哼一声,以灵力裹挟着对方径直回了酒肆。
何湘君虽然什么也没问,但楚绫歌仍是没敢现在就与鬼面联系,以免再生是非。
翌日一早,两人便出了城。
等了数日都不见焱魔出手,何湘君打算改变战策,或许在城池之中对方不敢现身,那就换到偏僻处试试。
只要对方没有涅磐境五重山的存在,收拾起来,应该不难。
而何湘君也十分笃定这一点,若是有着那般强者,根本无需小心翼翼的藏头露尾,对方不敢轻举妄动,那只能说明他们没把握胜过自己。
经过昨晚那事之后,楚绫歌今日老实无比,不敢再闹半点幺蛾子。
数个时辰之后,两人来到一处苍翠的丘陵地。
当何湘君拎着楚绫歌缓缓落至下方之时,后者还有些不能理解,不是说要赶路吗?怎么跑这来歇脚了?
站稳身形之后,何湘君淡淡出声:“出来吧。”
“绫歌!小心一些,是那日在青阳城内与你交手的焱魔!”鬼面急急传音。
楚绫歌面色顿时便凝重起来,在心里回道:“或许我灵根之秘已经暴露,否则的话,我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能让他们追踪到此处。”
当时那一战,楚绫歌曾燃烧过神魂以获取力量。
虽然被何湘君及时阻止,但那一瞬间所暴露的信息,已是足够多。
这也是那魔皇为何要暗中跟着的原因,全属性灵根拥有者的存在,于焱魔来说,既是极大的威胁,却也是极致的诱惑。
若是能够吞噬全属性灵根武者的血脉,可以直接拔高焱魔的实力。
到了涅磐境这种层次,无论是人类、妖兽还是焱魔,想要往上提升一阶,都是无比困难之事。
故而,修为已至涅磐境的楚绫歌,在焱魔的眼中,无异于最完美的天材地宝。
为了得到这等‘宝药’,值得拿命相赌。
那魔皇也是谨慎,知道单凭自己一魔,不是那面具武者的对手,因此,他还招集了自己的两名同伴。
三名涅磐境三重山的魔皇,对付一名涅磐境四重山的人类武者,胜算还是挺大的。
何湘君话音落下之后,不远之处,某处空间便开始呈现出如涟漪一般的波动。
下一刻,楚绫歌便是见到,三名猥猥琐琐的黑色身影,自空间缝隙中踏出。
为首那个,正是当时对陆寒溪与申怜雪出手的佝偻魔皇!
作者有话要说:楚绫歌:“完犊子!”
鬼面:“溜了溜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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