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如何去细说现在的心情呢？

　　江语莲自己也不清楚，只知晓在看见那个身影之时，心中那空缺的一小块似乎有被填满的势头。

　　又好像空空荡荡，若即若离。

　　“我想看看夜景，便爬地高了些，但这儿的景色也不好看，连月光也不甚真切。”

　　那话中隐有几分撒娇抱怨，让人听着不由心软。

　　顾罹之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动，原先只是想来告别，却没由来停住了脚步。

　　“下来，我带你去风雨楼赏月。”他说道。

　　江语莲像个小脾气被人满足的孩子，欣喜地一股脑从屋檐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朝边缘走去。

　　“为何不顺梯子下来？”顾罹之蹙眉问道。

　　谁知话音刚落，站在屋檐上的小丫头朝着自己张开双臂，笑意盈盈。

　　“顾大人，你接着我。”

　　说罢纵身一跃，落入了他慌乱的怀中。

　　衣袍带着夜间冷意，相隔层层布料，江语莲却好似能感受到那肌肤之上灼人的热度，让她一下红了脸颊。

　　顾罹之却还在说教：“屋檐虽不高，但摔下来多半受伤，我若没接着你……”

　　“我知道顾大人能接住，”江语莲打断他的话，两颊薄红，却笑得张扬，“我知道，顾大人一定能保护好我。”

　　顾罹之沉默，他想起了白伏那句话——“你能保证她此时对你的依赖，不会成为日后牵绊你二人的枷锁？”

　　他不知道。

　　自十岁那年恍然领悟自己的处境，顾罹之几乎不曾陷入茫然，但此时面对这个将自己当做溺水时唯一一根浮木的小丫头，他竟不知是去是留。

　　“顾大人生气了？”久久不得回应，江语莲也是微微变了脸色，忐忑问道。

　　顾罹之回过神来，摇摇头。

　　今日二人仍是去了风雨楼，自最高处不仅能瞧见那皎洁的明月，还有为贺岁而燃放的烟花，绚烂多彩，美不胜收。

　　江语莲看得入迷，没与顾罹之说上几句话，亦不知自己何时睡了过去。

　　只知道子时悠远冗长的钟响起时，模模糊糊瞧见了那半张冷硬的侧脸轮廓。

　　次日一早，江语莲醒在一张宽敞到足以容纳五六人的大床上。帘幔层层叠叠，透过幽幽的暖香，偌大的殿内处处都透着华贵奢靡，让江语莲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而似乎是察觉到此处动静，自外间缓步走来三位侍女，朝她行了宫礼。

　　“姑娘可睡好了？”为首的侍女问道。

　　江语莲点点头，刚要下床，侍女便亲自服侍她穿好了鞋，扶她去梳妆台前洗漱整理。

　　这一番周到的服侍让江语莲完全不能适应，刚梳洗好，她便落荒而逃，连顾罹之的去向也没问。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风雨楼已经许久不曾待过外客，她仓皇一出，便落入了某些人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