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和大理寺, 先去哪一个？

　　都不去！

　　孙琴身子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精心准备的罗裳沾上尘埃她也顾不得了，只呆呆望着余欢喜, 又惊又惧, 还有显而易见的无措, “你,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她喊出的这句话, 也是在场其他姑娘的心声, 包括闻人盈月等人。

　　现场气氛一度十分安静，不是被震慑住了, 而是一种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心情。

　　身为贵女, 就算家人疼爱，也见惯了女人间的战争，毕竟谁家没个姨娘，没个庶子庶妹的, 再单纯的也见过阴阳怪气的姨娘或口腹蜜剑的庶妹。

　　而女人之间的战争，不管你怎么斗怎么争，端庄稳坐后方也好，厮打狼狈不堪也罢，最终的归宿只有一个，赢得当家男子的心。

　　夫君也好, 父亲也好，过程不重要，对错也不重要。

　　只看结果。

　　因为只要他们偏向你，你就赢了。

　　这就是后宅的生存法则。

　　也是她们自懂事起母亲就一直身体力行在教的一件事。

　　而现在这位余姑娘，孤身一人, 余家已无男丁。她立足的根本是余家旧日的荣耀和皇家的怜悯，旧日荣耀史书记着呢，谁也夺不走。

　　可是皇家的宠爱，太缥缈了，稍有不慎就是登高必跌重。

　　那她为什么可以有勇气砸了如今位高权重的杨家？又是何等的底气，让她可以拒绝太子殿下。

　　所以她们来了，想尽办法的来了这场花宴，想看热闹，也想看看，这位余姑娘到底是怎样的人。

　　如今终于见到，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就像羊圈里闯进了一只狼，牧场的围栏囚禁了小羊的一生，在小羊眼里永远越不过的高墙她轻松写意的随意一跳就进来了，矫健的四肢尖锐的利齿是强者的底气，无需捕猎羊群就已经溃不成军。

　　恰如此时的她和自己。

　　有一种天光乍破的惊艳感涌入天灵盖，又不知该如何具体描述它。

　　很想要……

　　我……也想这样……

　　无声的呐喊正在喧嚣。

　　*

　　余欢喜垂眸看着坐在地上的孙琴。

　　“我很遗憾你的无知。”

　　无知？

　　是的，无知。

　　许燕然心神一震，刚才怎么挣也挣不开的囚笼忽然就破开了一条缝，金光洒下，落在了此时极度亢奋的心上。

　　哪怕她在许家长大，哪怕她饱读诗书，哪怕她是京城响当当的才女。

　　也是无知。

　　因为这种雅致而秀美的才名是建立在许家繁盛的基础上，只要许家屹立不倒，它就可以一直永存。

　　可一旦家里出了事呢？

　　就算当时的自己还能安稳，可除了写诗思念亲人，自己还能做什么？

　　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男人是天，天都塌了，地还能做什么，只能被动承受。

　　可余姐姐不一样，她是地，她也能撑起这天。

　　…………

　　在场这么多人，只有少数几位如许燕然般在深省，其他的，更多的是不觉明历。

　　譬如闻人盈月。

　　她没想那么多，就觉得余姐姐说得对，就是无知呀，以前女人撕逼不是唇枪舌战就是扯衣裳扯头发，为什么没有人说律法呢？

　　因为不懂啊！

　　你不懂当然就不知道怎么用了，这就是无知。

　　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她们恍然大悟，然后齐齐看向了周韵和李少缳。

　　我不懂还情有可原，毕竟家里也不沾边，你两以前怎么也没说过这些呢？

　　你们可是家学渊源的！

　　一个是大理寺少卿的女儿，一个是刑部尚书的女儿。

　　周韵*李少缳：“…………”

　　我两又没学这个，爹回家的时候也不会跟我说这些啊。

　　…………

　　余欢喜没有在意周围人的情况，在孙琴惧怕又诧异的神情中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倒不是心软，而是她一向认为女人何必为难女人，所以哪怕是对手，也会尽量让她体面退场，用对手的狼狈才增加自己的成就感实在没有必要。

　　“你看到周围这些人了吗？”

　　余欢喜的音量并没有减轻。

　　“很多人是来凑热闹的，可你又知道，此时此刻，有谁在叹息吗？”

　　“叹息你没有把我拉下马。”

　　“甚至还在笑，笑你这棋子无用。”

　　就算孙家现在正是死前最后的狂欢，他们也没那本事朝平王府伸手，孙琴能把许婉兰带进来，凭的真不是她自以为聪明的小伎俩，而是有人给她开了方便之门，可笑的是，她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孙琴看着她的笑眼。

　　脸色愈白。

　　她不想相信这话，可回想布局之时，好些动作真的过于轻而易举了，那时的她还在想，平王府也不过如此，可如今看来，分明、分明是自己当了出头鸟了！

　　余欢喜当着众人的面把这话挑明了，心里无愧的人自然坦荡荡，但心里有鬼的难免神色有异，孙琴下意识回头扫了一圈，至少有三个人都避开了她的视线，甚至还有一位和她关系很不错的。

　　孙琴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她说不出话来。

　　是她蠢，才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她不能当场质问，因为没有证据，也是因为没有底气，因为她不知道今天过后自己会怎样。

　　但闻人盈月就不同了。

　　光是孙琴买通王府下人就够她生气了，现在居然还有别人的手笔，她当场就忍不住了。

　　“这么多贱人来我们家动手动脚的？！”愤怒的男声从墙后传来。

　　撸袖子撸到一半的她震惊回头看着挂满绿萝的白墙，那声音，是三哥吧？

　　是三哥没错吧？！

　　余欢喜也挑眉看着那堵墙，先前隔那么老远偷-窥就算了，蹲墙角偷听也算了，你还敢出声打扰我发挥？

　　今天就得治治你们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她手往腰间一拉一扯，绯红的长鞭出现在众人面前。

　　“啊！”

　　好些人小声惊呼。

　　原来那不是腰带是鞭子，她的鞭子不是还给杨家了吗？

　　她还有一根鞭子！

　　余欢喜手一甩，绯红的长鞭就带着凌厉之势朝着白墙飞舞而去，“啪”的一声撞在白墙之上，不仅绿萝齐齐断开，就连白墙也开始裂缝，而去眼见的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广，最后一声巨响，整堵墙都垮了。

　　墙后的十多个少年郎纷纷退后三步有余，齐齐目瞪口呆的看着垮下的白墙。

　　“太帅了！”

　　“余姐姐我能拜你为师吗！”

　　出声的姑娘是武将世家出身，她今天会出现在这里，不是为了看热闹，而是为了看余家姑娘是不是真如传言那般武艺高强，杨家的那场热闹她没瞧上真是太可惜了！

　　如今终于见到了。

　　是真的！！！

　　友人忙把她拽住了，但同时也在自己激情大喊。

　　“还有我还有我！”

　　余欢喜：“…………”

　　这一刻她是真的懵。

　　她只是想震慑下墙后的人，没想把人墙给拆了。

　　难道是自己力道出错了吗？

　　不可能！

　　当初训练的时候，说抽枝丫就绝不伤树干半分！

　　她提着长鞭走过去，本意是检查这墙是怎么回事，谁知后面那群在京城中名声响当当的公子哥们，纷纷惊恐后退了好一截，甚至还有个抱胸的？也就闻人律还能控制腿不往后退了。

　　他咽了咽口水，嫂嫂不会抽我吧？

　　虽然好像添乱了，但我本意确实是来帮忙的！

　　余欢喜：“…………”

　　懒得理这群憨憨，弯身捡起一块碎砖，砖刚入手余欢喜就稳了，不是自己力道出错了，是这墙有问题。

　　她将断面展示给跟来的闻人盈月看。

　　“你们家的问题有点多。”

　　这断面，不仅孔多，甚至最里面还是空心的，这哪里是上供的砖，这比平常百姓家的还不如，要知道，王府的修建和修缮，都是宫里出资工部负责的，闻人盈月和闻人长明都惊了。

　　她们是不懂砖的好坏，但这种显然不能出现在王府的。

　　这砖谁负责的？

　　早在孙琴痛哭的时候王梦瑶就知道完了，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但没想到最后还有噩耗传来。她也挤了过来，连着捡了好几块砖头起来看，没一块是好的。

　　眼睛一白，直接晕了过去。

　　负责这事的是她爹！

　　………………

　　出了这么大的事，这花宴是真的进行不下去了，别说平王妃，平王都被炸出来了。

　　平王府不仅要处理家事，还要处理公事，众人纷纷告辞。

　　闻人盈月依依不舍的把余欢喜送到大门，既是愧疚又是不舍，明明费了那么多心思，不仅没让姐姐感到高兴，还扯出那么多事来。

　　余欢喜看在眼里，笑了笑。

　　伸手抱了抱她。

　　“没事，下次再玩。”

　　姐姐抱我了，余姐姐抱我了！

　　闻人盈月当即拍着胸脯保证，“姐姐你放心，我不会让孙琴好过的。”

　　其他人能走，孙琴不能走，朝王府伸手，这事不能简单算了。

　　余欢喜：“……”

　　其实也不必，反正闻人间马上要清算孙家了，恶人就让他去当吧，咱们做个美美的小仙女就行了。

　　闻人盈月得了个抱抱，闻人盈秀可就忍不住了，姐姐的腰我还没搂过！

　　她直接撞开闻人盈月，殷勤热切地看着余欢喜，跟讨食的小狗儿似的，余欢喜无奈一笑，是真的不懂小姑娘们在想什么。

　　见她没拒绝，闻人盈秀小心翼翼凑过来，搂了搂她的腰，整个人都红了，恍恍惚惚的低语，“好腰，好细……”

　　余欢喜：“……”

　　都抱两了，余欢喜也不在意多抱几个，于是林香晚赵夏辞胡芸芸都得了一个抱抱，最后还剩性格安静的许燕然，她生性羞涩，虽然也很想要，但不敢上前，她没做过这么热情外放的事。

　　余欢喜看着她。

　　这姑娘许家教养的很好，可就是太好了，所以内里其实很单纯。

　　以至于被那么个男**害了后半生。

　　她的前半生有多幸福，后半生就有多难堪。

　　她主动上前，轻轻抱了抱她，又问：“过些日子，你可有空？”

　　被余姐姐馥郁的香味包裹，许燕然整个人也开始红彤彤，从来淑宁淡然的小脸上罕见有些傻乎乎，“有，姐姐找我，我什么时候都得空。”

　　“行，那我过些日子再联系你。”

　　还得想想她到底是什么时候遇到那个男人的。

　　余欢喜回身登上了马车，结果一进马车就被半车厢的盒子给震住了，她看向阿朱，“你买的？”

　　“不是我。”

　　阿朱懵懵摇头，“是其他人的丫鬟送来的，说是你姑娘你的见面礼，我不收还不行，她们往车里一丢就跑了。”

　　京城人的热情真是招架不住！

　　同辈人送什么见面礼？马车以及启动前行，余欢喜也一脸不解地随手抽了一个锦盒打开。

　　里面竟是一根黑金长鞭，和自己还给杨家那根，几乎是一模一样，当然，这根不是玄铁，上手碰了碰，手感冰凉锐利，也是上好之物所锻。

　　她看了这根长鞭好一会儿，又将其他盒子都打开。

　　果不其然，全是鞭子。

　　这盒子里的帖子，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甚至还有全然陌生的署名。

　　余欢喜捂着脸低笑。

　　上辈子怎么没发现她们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呢。

　　…………

　　余欢喜走了，许燕然成了众人妒忌的对象，抱就抱了，她还得了后面的邀约，为什么呀！

　　许燕然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周韵一个跨步就到了她的身边，亲密挽着她的手，甜甜道：“许姐姐，咱们两家还是有些渊源的，你小姑的舅舅的三姨和我嫂嫂还带着远亲呢。”

　　“都是亲戚，咱们得多多来往才是。”

　　和许燕然打好关系，下次就能看到余姐姐了。

　　完美！

　　许燕然：“…………”

　　以前怎么没见你来攀亲戚呢？

　　只是她仍然没有说话的机会，周韵起了个头，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了，纷纷拥住了许燕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周韵这还算正常的，真掰扯还真有点亲，那几个武将家的最无语，没有联姻过确实没有亲戚关系，连下人的关系都扯出来了。

　　“好了好了！”

　　许燕然第一次大声说话，见众人终于停下，她理了理裙子，答应是不可能答应的，余姐姐邀的是我，又不是你们。

　　没有忘记今天的任务，清了清嗓子，道：“娘娘说了，一家好女百家求，这是应该的。无论尊卑，只要是男儿，既要求娶好姑娘就得拿出行动来，空口白话的最不可信。”

　　“没错。”

　　闻人律应声。

　　他今天出宫的时候还是不死心的去找了大哥，指望大哥来英雄救美。

　　结果大哥只让自己别添乱。

　　当时还愤愤不已，大哥对嫂嫂也太不关心了！

　　谁知今儿走这一遭，自己确实是添乱了，嫂嫂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去‘救’她。

　　既然添乱了就要补救，闻人律是个混球，什么话都敢说的那种，直接看着姑娘道：“你们太轻易让人得了婚约，还怪别人不松口吗？”

　　“好姑娘就该让人真心实意的去求，求个千百次也不嫌多。”

　　“这才是好姑娘该得的体面。”

　　“太轻易得到的绝对不会珍惜，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都不懂吗？”

　　姑娘们：“…………”

　　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到我们做主了？

　　有人委屈，也有人觉得这话，话糙理不糙，太轻易得到的东西也容易放手。

　　周韵幽幽抬头看向今天也来凑热闹的方华，两人早有婚约，明年就要完婚了。

　　方华觉得六殿下这话有点遭人恨，但是吧，那余家姑娘，确实和常人不同，太子殿下愿意去求，也是可以的。

　　但这不代表他自己愿意！

　　当发现未婚妻幽幽看着自己时，他几个跨步就凑了过去，“韵了，咱两不同，这事不能一概论之，咱两青梅竹马，自幼一同长大的，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吗？”

　　就是因为青梅竹马所以顺理成章两家很容易就过了八字，别说求了，两家父母好得跟一家似的。

　　周韵微笑：“所以我不值得你费心求，是吗？”

　　“哈，六殿下说得没错，这就是太轻易让人得到了，你以后肯定不会珍惜的！”

　　方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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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选均分就是想看看哪五个运气最好，而五个之中最锦鲤的是谁，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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