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言拿到那个档案袋之后刚要打开,谢楚山仿佛后悔了似得抬手秒速夺了回去。
蒋言蜷缩起刚伸出去的手指,两条卧蚕蹙成了团。顿了良久,他见谢楚山神色复杂,所以便问:“楚山,你什么意思?”
“别看了,你只需要知道云轩她没有回来,玥玥她很伟大,这就够了。”谢楚山说着将档案放回了抽屉,并将抽屉锁了起来。
谢楚山这话之后,蒋言的心咯噔一声,沉了下去。他缓了大约一分钟的功夫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为了可可和再林,将自己卖给了糟老头子?”
“没有!”谢楚山摇了摇头,暗示性的补充了一句,“她连她那张脸都不想要了,所以,算我求你,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问,好吗?就当她真的是云轩。”
“你放屁,”蒋言咬了咬呀骂一句,接着又似有些泄气道,“一个是我妻子,一个是我妹妹,你可以混,可我不能。”
“那就别再来上海了。”谢楚山起身,摸了摸眼角,似是负气道。
“楚山!”蒋言抬手抓了眼看就要离开的人,用哀求的语气喊了他的名字。
“阿言,你是聪明人,有些话没人能说出口,如果你真心疼她,就不要追根究底,走!”谢楚山说着指了指门口,下了逐客令。
“没车了,明天一早就走。”蒋言说着坐到了旁边的椅子里,准备将警局当临时旅馆。
蒋言的赖皮劲儿谢楚山是知道的,当年就是天天赖在云轩的出租屋里才将云轩从他身边抢走。所以他便默默的摇了摇头,示意蒋言随便,然后自己去卷宗室和警员们看卷宗。
谢楚山和同事们从卷宗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钟,蒋言靠在椅子里,腿搭在桌子上,睡的正酣。谢楚山叹息一声,脱了大衣给他盖上,然后自己也拉了把椅子将就着睡了。
蒋言醒来的时候局里已经是人来人往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谢楚山的衣服,却没有发现谢楚山的身影。
“醒了?怎么样,睡的还好吗?”坐在他对面的警员将脸从一堆档案里“拔”出来。
“还好,还好!”蒋言揉了揉发疼的脖子,尴尬的笑了笑,又问,“楚山呢?”
“噢,他出去买早餐了,说你醒来肯定饿。”
“还算他有点良心。”
“不是说,你们兄弟的感情真好,他在局里可从来没给人盖过衣服,也没有买过早餐。”
“那是,多年的革命友谊。”蒋言说着骄傲的笑了笑,摩挲着手里的风衣,心里默默地想,傻子,原来,你早就在心里原谅我了么?
“票给你买好了,赶紧吃些赶火车。”就在蒋言愣神的时候,谢楚山的声音传了来。
“谢了!”蒋言也不客气,抬手接了谢楚山递过来的包子和豆腐脑,将就着他桌上的一个笔筒吃。
谢楚山看他拿自己的笔筒当碗用,不觉有些无奈,默默的缩回了要拉开柜子取碗的手。前线他是去过的,艰苦又简陋,拿树枝当筷子是常有的事情。
蒋言大胳膊受伤之后一直有些肌无力,拿筷子都会抖。虽然最近好了很多,但依旧会抖。这些自然逃不过谢楚山的眼睛。“伤口愈合的还好吗?”谢楚山顿住要翻卷宗的手。
“已经差不多了。”蒋言笑了笑,夹一个包子,结果因为手抖又掉回了袋子里。
“我来。”谢楚山放下手中的卷宗,抬手夺蒋言手中的筷子。
“我可以。”蒋言执着道。
“可以什么可以?给我。”谢楚山沉了脸,硬是用眼神逼着蒋言将筷子给了他。
“兄弟,你这样让我很尴尬。”蒋言咬一口谢楚山喂给他的包子,瞄一眼周围如探照灯一样的目光,压低了嗓门说。
“吃完还要赶车。”谢楚山拉了一把椅子,与蒋言坐成面对面,给了周围的下属们一通眼刀子之后才说。
周围的警员们收到谢探长的眼刀子,统统低头装瞎。看着见了谢楚山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的一群警员们,蒋言抽了抽嘴角不说话了。
吃完了早餐,谢楚山开车送蒋言去车站。
兄弟俩刚一走,整个警局就炸开了锅。纷纷都说从来没见过谢楚山有那样的耐心。其中有以前在陕西的时候同谢楚山共事过的费应龙,他看着一帮人大惊小怪的样子,不觉摇头道:“有什么奇怪的,谢楚山那个人就是重义气又霸道,老子以前在陕西的时候跟恶霸开火,受了重伤,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他也是那样对老子的。”他虽然嘴上说着,心里却有点心虚。话说实际情况是谢楚山带人血洗了恶霸的山头,将他一个人扔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等谢楚山带人从山里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出院了。不过霸道倒是真的,鉴于他受伤,谢楚山包揽了局里所有的案子,让他吃了大半年闲饭。
……
蒋言下车之后挥手同谢楚山告别,刚要抬脚走的时候他远远的看到了偷偷躲在电杆后边的蒋玥玥,不觉顿住了脚步。就在这时,谢楚山将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问:“阿言,我有个疑惑,你说如果你想害一个人,你会先干什么?”
蒋言愣了愣,等他再定睛看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蒋玥玥的身影。他收了有些黯然的眸子,沉思片刻才说:“先调查清楚他的所有背景经历,然后下手,一招制敌。”
谢楚山的瞳孔缩了缩似是在思考着什么,片刻之后他勾唇道:“我走了,谢谢!”说着便发动了车子。
“谢什么?”蒋言望着那绝尘而去的车子,笑着挥手。
“你总能在我疑惑的时候答疑解惑。”谢楚山的声音远远的飘来。
蒋言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忽然发现有好几辆车尾随上了谢楚山的车。他心下咯噔一声,行动快于思考的闪入人群去寻找交通工具。
“哥,上车!”就在蒋言四处寻找交通工具的时候蒋玥玥的摩托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蒋言身侧。
“你怎么来了?”
“哥哥要走,我自然是想送送你。”
“你个丫头,”蒋言嗔她一眼,“不过还好你来了,看这样子,日本人很想除掉你俩。”
“那是,能将整个陕西政坛搅浑的人都来了,他们不着急才怪。”
“我说你们警局警位怎么那么紧张,原来调了很多旧人来。”
“自己的人好使一些,再说万一日本人在局里埋了人,也好将他们排到外缘。这么看来我猜的没错,他们这么快就藏不住了。”
谢楚山也很快发现自己被尾随了,所以只能将车往空旷处开,免得伤到无辜民众。
车驶到乔家栅的时候蒋玥玥立刻意识到谢楚山想要将日本人引到山上去,山上地形复杂,也好四两拨千斤,但前提是必须有后援开过来。于是她按了传呼机道:“我是苏云轩,楚山哥遇到了日本人的堵截,车子正在驶往乔家栅的路上,他想将日本人引到山上,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收到!”机子里传来费应龙坚定的声音。
谢楚山将人引到山上之后双方便开始了枪战,他当时出门是为了送蒋言,身上只带了一把枪,子弹数量也非常有限。所以,很多时候他只是在躲,直到蒋言出现在了他身侧,他才敢正面跟日本人干。
“你怎么没走?”他边开枪边问蒋言。
“我来救你。”蒋言很简短的答了一句,左手开枪,右手却因为肌无力抖的很厉害。
“阿言,你能使枪吗?”谢楚山有些担心道。
“左手还可以。”蒋言说着将一把枪扔给蒋玥玥,补充道:“带他走,他们的目标不是我。”
蒋玥玥顿了顿点了点头,拉着谢楚山转身就走。
“要走一起。”谢楚山说。
“快走,我是军方的人,除非他们已经做好了与我军再次大规模开战的准备。”
谢楚山被蒋言说的嘴角直抽,心想,这傻子怕是忘了那帮日本人本来就是疯子,什么人都杀。
“走!”
“楚山哥,咱们走,哥哥是军人,他有办法全身而退的。”蒋玥玥无意识间说漏了嘴,她却不自知。
谢楚山拗不过兄妹二人,只能跟着蒋玥玥先撤。
蒋言虽是军人,但孤拳难敌四手,他很快被几个日本兵堵在了一堵破旧的矮墙后面。
“没子弹了!难道今天真要交代在这儿吗?”蒋言有些泄气地想。
“哒哒哒…..”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熟悉的枪声飘来,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闪入了他的视线。是谢楚山。
“你怎么又回来了?”蒋言问。
“我的兄弟在这儿,我怎么可能走。接着!”谢楚山说着扔给蒋言一把枪,然后继续端着机枪朝着对面扫射。
“谢了!”得了兄弟的鼓舞,蒋言也信心倍增,于是朝着谢楚山递一个眼神。
“你我兄弟一场,今日好像还是第一次并肩作战。”谢楚山这话之后两人相视一笑,然后继续并肩作战。乔家栅的枪声从早上持续到了傍晚,上海警方以日本人又想模仿三友实业事件、破坏民众安居为由,洗掉了日军军方一个师团,将当初三友实业的事情又一次□□裸的搬到了大众面前。
也是借着此事件,谢楚山等人抓了一批日军活口,为后续案件侦破提供了坚实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