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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蒋桂战争(1)

烟雨任平生 汝暖九霄 8469 2024-02-09 17:03

  从同心一德,生死系之,到分营而立,兄弟阋墙。

  就在苏云轩一行人艰难逃荒的时候,蒋桂战争在武汉打的如火如荼。靳平生和蒋言兄弟二人,便也因为蒋桂战争而变得势同水火。

  1929年3月26日,国民革命军第一集团军和第三集团军联合讨伐国民革命军第四集团军,名义是威胁中央。战争打到五月份的时候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因为是好兄弟,所以开战前靳平生便偷偷见了蒋言,并游说他反水。

  蒋言望一眼茶雾后面有些模糊的脸庞,觉得那张脸再也不是他熟悉的,而是变得有点遥远又陌生了。他抬着中指弹了弹烟灰,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揉灭了之后才有些歉意道:“平生,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这牵涉所有兄弟们的饭碗。你我都清楚这是在做什么,何必那么较真。”

  “既然不是较真,那你就让着我。”靳平生吖一口茶,靠在椅子里,姿态傲慢,说的有些无礼。

  “枪炮无眼,你兄弟的命是命,我兄弟的就不是吗?他们也都有妻儿老小,你让我怎么让着你?”蒋言气的翻了白眼,拍着桌子问。

  “我让你反,你又不同意。”见蒋言真的生气了,靳平生的语气柔和了不少,并抬手压了压示意他小声点。

  蒋言站起来,双手扶着桌边,探身到靳平生跟前,有些咬牙切齿地问:“靳平生,你这不是求老子,你是在逼!”

  靳平生被蒋言逼得斜躺在椅子里,一脸人畜无害:“对,我就是在逼,谁叫你是我大舅子呢?”

  蒋言被气得无言,但想想自家妹子已经不在了,而靳平生还被蒙在鼓里,于是有些心软,心下暗自叹息一番。也不知道你还能没心没肺的开心多久?蒋言暗暗想着,撤离了逼向对方的身体。

  “阿言,我还有事,你再好好考虑一下,这把枪送给你,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希望最后一颗子弹你能留给自己。”靳平生见蒋言神游,不再理自己,于是将一把勃朗宁□□放到了桌子上,起身大步离开。

  蒋言看着那把枪,沉默着坐了一个下午。那把枪是他刚参军时花了半年的积蓄从一个德国人那里买来作为生日礼物送给靳平生的。当初参加革命军,他们也是本着救国救民的期许去的。可是,终究,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将走上不同的路。

  “军爷,我们要打烊了。”夕阳染红半边天的时候,店老板过来提醒。

  蒋言这才回神,黯然地收起了那把枪,起身,戴上了自己的军帽,迈着沉重地脚步朝门口走去。

  店老板看着那军装笔挺的寂寥背影,边收杯子边叹息一句:“看来又要打仗了!”

  一听说要打仗,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粘过来问:“师父,那咱们明天还营业吗?” 因为不营业的话他就可以睡懒觉了,所以他眼神晶亮晶亮地。

  “他们神仙打架,咱们百姓遭殃。人总要生活,先开着把,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咱再关门。”老板说着将手里的抹布递给少年,驼着背走到柜台算账去了。少年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抹布,有些不明白师父为何突然不高兴了。

  第二天下午开战的时候,两湖的大部分将领不战而归,蒋言这才意识到,上天跟他开了个很大的玩笑。

  当年,他带着兄弟们被桂系收编,就是为了有口饭吃,因为作为地下党的卧底,他想在对方的阵营里站稳脚跟,必须得拿到更大的军权才行,而他在吴佩孚的军队中只是个小喽喽。所以他便投了桂系白崇禧的旗下。一来,他们曾是师生关系;二来,大家都说白崇禧确实是个将才。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低估了许多本应该早就看到的矛盾。桂系归属国民革命军,并不代表没有异心,也不代表另一方不排外。虽然仔细算来,均出自一系,不是保定军校就是黄埔军校,而黄埔的师长基本全是保定军校毕业生。但是,人要离心,谁也无法保证父子不可刀兵相向。

  蒋桂之间如果不战而归,那么,那部分将领,又有几人能真正成为国民革命军的核心人物呢?蒋言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虽然已经拜了“山头”,都是国民革命军,但是对方不信任你,你也没有任何办法。

  “老师,打吗?”蒋言的副官柏寒提着枪跑过来问。

  蒋言本来还有些矛盾的,被自己的学生这么一问,于是皱眉下了决心:“打,老子就不信了。”

  其实,蒋言最大的顾虑是靳平生和苏雨轩。当年他之所以没有留在南京,就是冲着白崇禧去的,因为那是他的师长。后来他便被白崇禧派到了吴佩孚的队伍里。说白了,就是他一个人,做了两家的买卖。即是地下党的卧底,又是桂系的卧底。

  如今,他要与自己的好兄弟刀兵相向,心里难免难受。他担心的是离权利核心最近的苏雨轩,万一连累到他,事情就很难办。

  蒋言这边开了第一枪之后双方很快打了起来。

  靳平生这边骂了一句脏话,朝着对面战壕开了几枪之后蹲回了战壕问自己的副官:“宏毅,你确定对面是阿言的十六师?”

  柳宏毅抽了抽嘴角说:“哥,我骗你干嘛?正因为是希文兄的部队,我才问你要不要手下留情。刚刚小张传来消息,其他各部基本都不战而归,就十六师和二十一师没有要归的意思。”

  靳平生摸了摸弹夹,骂一声,又问柳宏毅:“白老师在哪边?”

  “据说在二十一师!”宏毅又朝着对面开了两枪说。

  “靠,他俩今日这是要整死咱!”靳平生拍了拍脑门说。

  “哥,这是内部斗争,适可而止!”宏毅开口宽慰靳平生。

  靳平生被气得不轻,他拍一把宏毅的脑门说:“滚蛋!你知道外面人称咱们为什么吗?中央军!当初要不是老子聪明,咱现在腰板能这么直吗?站队很重要,懂?”

  “可是咱们也不能真杀了白老师和希文兄啊!”柳宏毅将被靳平生拍斜的帽子拉正了才说。

  “老子不管,这一仗咱一定得赢,不然雨轩会很危险。”靳平生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始给自己的副官耍脾气。

  柳宏毅眼珠子滴溜溜转了,掰着指头说:“哥,难怪希文兄说你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你看看你,这是在战场上,你一句不管就将锅甩给我。我不但里里外外要操心你的生活,还要安抚你的脾气,如今又要帮白老师和希文兄,还要让你赢了这场仗,我容易吗我?”

  靳平生下唇卷着上唇吹了吹,暴躁的揉了揉鬓角说:“老子既要操心你们吃喝拉撒,又要跟双面胶一样即保护自己的兄弟,又要让领导开心。老家闹饥荒,老子的媳妇儿还不知是死是活,老子容易吗?”

  “嘿嘿,那赶紧打,等打了胜仗,哥就可以给老家拍电报,问问嫂子的情况了。”柳宏毅笑了笑,然后敬一个军礼,正经道。

  “干活,今天给我将蒋言活捉回来,老子就不信了,还治不了他。”靳平生发了狠劲似的朝对面扫射。

  “那白老师呢?”柳宏毅边开枪边问。

  “估计咱们还没开过去,他早就跑了,白狐狸可不是白叫的。他让阿言顶在前面,就是打听好了今天我带兵,笃定我不会杀阿言。”

  柳宏毅明了的点了点头。

  蒋言这边大概是得了感冒,连着打了两个喷嚏之后便被一个流弹击中了腿部。

  “老师!”柏寒惊呼一声,然后忙喊军医来救人。

  “死不了,火力太猛了,传令下去,往后撤!”蒋言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继续指挥战斗。

  “师座,二十一师那边遇到了偷袭,顶不住了!”有人跑来报告。

  “柏寒,你带一队人,赶快护送老师撤离。以他的军事才华,上边儿不可能真杀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早说让他直接从北平走水路,别来这边,他偏偏不听,如今只能断臂保他了。”

  柏寒抽了抽嘴角,心下吐槽,不知不久前谁说那些人不可靠,让替身走水路,而让白老装扮之后走陆路的。

  “愣着干嘛?”蒋言见柏寒没动,于是吼了一句。

  柏寒吓得缩了缩,怯怯地说:“老师,那您呢?”

  “我是老师,你是老师?”

  柏寒被靳平生训了一顿,只能带人走了,临走嘱咐护士一定照顾好蒋言。

  蒋言是个牛鼻子,别人劝根本不顶用。其实,起初他是在跟靳平生赌气,他就是想看看靳平生是不是真的想杀他。不管“山路水路”,人生最忌兄弟阋墙。如今,他的好兄弟可是没有给他留一点情面。所以,他便拿着自己手下兄弟的命想拼个明白。

  双方拼了不到一周时间,连蒋言的部下也纷纷倒戈。蒋言最后领着一小部分队伍南下逃到了越南境内又遇到了靳平生的伏击,除了蒋言和柏寒,其余几乎全军覆没。临晕过去之前,他还是没想明白,那帮他亲手栽培出来的兄弟,为何会背叛他。

  靳平生本来派人去活捉蒋言的,可是没有找到人。当时蒋言的部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要逃走根本不可能。

  “谁他妈的先开枪的?给老子站出来?”靳平生一看全死光了之后整个人都崩溃了。

  其实,打心底里,他是不想伤害蒋言的,他之所以一直咬着蒋言的部队不放,就是想让蒋言服个软,说句好话,可是蒋言也是牛脾气,怎会轻易服软。

  “那个——师坐,不是您说杀无赦的吗?”一个士兵站了出来,怯怯道。

  “给老子找死!”靳平生提了枪,想要杀人。却被柳宏毅拉住:“哥,冷静,兄弟们没有听清命令,是我的错,你杀我,杀我好了!”柳宏毅将靳平生的枪口拉着对准了自己的胸口才安心下来。

  柳宏毅跟着靳平生多年,可谓是情深义重,所以靳平生只能气的吼了一句:“滚!”

  “找人,一个一个找,即便是蒋师坐只有一口气,也给我找到喽,救活喽!”柳宏毅这才冷了脸吼了一句,然后转脸又给靳平生赔笑道:“哥,我错了!”

  靳平生撇了撇嘴,擦了擦眼角,没有理柳宏毅,而是带着哭音喊:“阿言,我错了,你还活着吗?我错了,我再也不和你犟了!”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咧咧地风声和满眼的尸体。靳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孤单。

  他和蒋言的认识并不算愉快,那是刚进军校的时候,两人因为是老乡,爱互相挤兑,后来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还干了一架,然后在教官的罚站中建立起了革命友谊。从那之后便一路扶持走到今日。回头仔细想想,因为蒋言年长的原因,所以一直以来处处让着他,但他却每每不识好歹、得寸进尺。

  “阿言!你如果活着,就应我一声好不好?”

  “阿言!”

  ……

  靳平生喊了半天都没人应,最后只能想了个最笨的办法,打扫战场,然后将尸体一个一个的抬出来,摆在那里。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有人喊:“师坐,找到了!”

  靳平生一个箭步飞奔过去问:“活着吗?”

  “还有气,应该活着!”柳宏毅蹲身抬指试了试才说。

  “你没有骗我?”靳平生满脸怀疑地问。

  “你可以下来试试!”柳宏毅轻笑一声,心下不觉吐槽,哥就是嘴硬,明明担心的要死,却装的跟二百五似的站的远远的,眼睛要是能走路的话早都跳坑里跑过来了。

  “快帮忙把人抬上来!”靳平生擦了擦眼睛,然后双手背在后面,依旧傲娇异常。

  “哥,这个也活着,救吗?”柳宏毅将人弄上来之后指了指蒋言身侧的柏寒问。

  靳平生瞄一眼柏寒说:“救,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哦,对了,蒋言就随便请个大夫看看就行了,死不了。”说完之后背着手走了。

  一众兄弟自然知道自家师长的德行,于是又眼巴巴地望着柳宏毅,等他定夺。

  柳宏毅看着那个傲娇异常的背影,摇了摇头,然后对下属说:“快,都送医院,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

  兄弟们明了的点了点头,这才将人抬上车送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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