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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0. 国境之南(1)

烟雨任平生 汝暖九霄 4820 2024-02-09 17:03

  在蒋言一行人这边奋力寻找的时候,中华大地的南边,暹罗国,苏雨轩在盖亚侬家里过得还是她在蒋家一样少奶奶般的日子。因为,她早已忘记了以前的种种,她只知道宫里有个叫蒋可可的小丫头常常会来看她,并叫她嫂嫂。可等她问的时候,那丫头又不说了,只问她过得好不好。

  好,自然是好,盖亚侬对她很体贴,很温柔。看着她时,眼睛里总是充满光亮。她听家里的帮佣说她来之前,他都不曾笑过。

  她也打听过自己的身世,家里的佣人说她是另外一位将军的妻子,那位将军去世之后她得了失忆症,因盖亚侬将军与那位将军是故交,所以就将她接了过来照顾。那佣人还问她:“云轩小姐,您现在觉得自己幸福吗?”

  盖亚侬对她很好,好到她一度以为自己就是他的妻子。每天醒来,总能看到他已经坐在床边等她醒来的情形;每天傍晚,她总是坐在花厅望着芭蕉缝隙,等他笑着归来。所以,若非要拿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境的话,那么,她觉得自己蛮幸福的。云轩想到这里便点了点头。

  “那就得了,如今局势,能活着就已经很辛苦了。云轩小姐还能得到幸福,何乐而不为呢?人总要往前看不是?”

  苏云轩点了点头,盖亚侬的府邸在曼谷的华人聚居区,大都是华商的四合院,大门进去是一个大大的石雕屏风,绕过屏风便是花园,花园里没有种花,只长着六七棵三四米高的芭蕉树,花园中间是一个镂空的怪形石头。再往前走便是长长的走廊一直环绕延伸,最后将院中的屋子全部连接了起来。

  九月的曼谷正是雨季,三天两头就下雨。又是一个安逸的午后,雨很大,打着芭蕉发出催人昏昏欲睡的声响。云轩坐在走廊的竹椅里打盹,雨越下越大,屋檐的雨水汇成了股,打着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响声,与雨打芭蕉的声音组成了一首浑然天成的奏鸣曲。云轩支着脑袋的手臂有些酸,下巴不自觉的顺着胳膊滑了一下,脑袋失去重心,重重地砸向桌面,就在盖亚侬准备一个箭步上去扶住她的脑袋的时候,云轩被晃醒了。她没有注意到躲在柱子后的盖亚侬,而是被那成股的雨水汇成的雨帘所吸引。她模糊记得,有一个人,曾经冲破那厚重的雨帘来到她身边,对着她浅笑,那笑让她的心尖划过微甜,那种感觉她至今都记得。可她就是记不起冲破雨幕来到她身边的那张脸。

  也许是命运使然,也许是缘分使然。盖亚侬本来偷看的人,却被她的目光吸引。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雨幕外雨打芭蕉绽开的水花犹如瞬间盛开的烟花,短暂却动人。他本以为,这个世上,除了他从未谋面的那个叫蒋再林的小孩,没有东西可以吸引她的目光。原来,她也有喜欢的东西的。盖亚侬想着缓步跨入雨中,然后迎着云轩走,他觉得比起那雨花,他也是不错的。既然她能将那雨花看在眼里,那他就与那雨花并行,也好让她看到,看到他眼中的深情。

  他尤记得在劳力市场买她时候的情形。那个时候他家里刚好缺一位厨娘,他就在自己下属的引荐下去了劳力市场。为了找到自己满意的厨娘,他在暗中观察了很久。所有人只要有人买都会跟着走,但是有一位一身月白绣竹斑旗袍的女子很特别。她似乎并不担心没人买她,而是目光一直在人群里搜寻着,似乎在找人。有人要买她,她直接说不去,自己是来找人的,不是做工的。

  有意思。他心中暗想,该不会和前段时间北边送来的费家人有关系吧?不是说漏了一位公子吗,怎么成了女子?他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台下。

  劳力市场的掌柜的眼里劲儿很好,见他在台下,忙走过来鞠躬道:“将军府里缺佣人?”

  他点了点头,说自己想要一位厨娘。

  “将军,您可以买我吗?”苏云轩倒是先开了口。声音铿锵有力,又带着点软糯,有甘蔗糖的味道,盖亚侬突然觉得嘴里甜腻腻的。自从他前妻病逝之后,他很久都没有这种味蕾上的感觉了。

  “哦?姑娘不是来找人的吗?怎么突然又想做厨娘了?”他跳上台去,靠在栓她的柱子上,歪着头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的眼睛问。

  “我刚听头儿说您是将军,刚好我只给将军做饭。”苏云轩挑了挑眉梢,似乎根本不怕整个曼谷都会绕着走的人。

  “有意思,你是费家人?”盖亚侬问。

  苏云轩听说过费局长将费家老小全卖了的事情,所以她立马反应过来:“我不是费家人,但我是他家亲戚,你知道他们在哪里?”

  盖亚侬请嗤一声道:“这么着急啊?看来还真跟他家有渊源,走吧!”

  苏云轩就那样跟着盖亚侬回了家,盖亚侬知道她是有目的的。果然,那晚她便做了一顿她最拿手的好菜贿赂他,目的是经过费家人找蒋可可和蒋再林的线索。找人对于盖亚侬来说只是顺手,所以他便很快帮她找到了蒋可可。但坏的是,本来被王子寄样在他跟前的蒋再林不见了。就在前一天,那小鬼逃走了。未免被追责,他将蒋再林出走的消息隐瞒了下来,好继续帮王子稳住蒋可可。可苏云轩来了之后他发现她很聪明,目的也很明确,要带可可走。王子看上的人,怎么可以那么轻易被带走。所以锅又甩在了他头上,王子要他稳住苏云轩。蒋再林已经不在他府上,他要稳住苏云轩谈何容易。他焦虑了两天都没有找到解决办法。就在他准备放下心中多年的执念,以身相许以留住云轩的时候,他的手下帮他干了件大事——直接给苏云轩下了药,让她失忆了。

  他承认爱上苏云轩了,所以便顺水推舟,做了府里和周围所有人的思想工作,编了一个完美的谎言说给苏云轩听。他知道苏云轩不是很相信,但他让佣人天天给她说,直到她深信不疑。这一年,他在慢慢靠近她,今日这大雨,也许是自己的机会。他胡思乱想着打破雨幕,躬身趴在走廊的栏杆上,与云轩四目相对。

  在他打破雨幕,将那张含有二分之一华人血统的俊俏脸庞展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有些发怔。

  “是你?”苏云轩喃喃道。

  盖亚侬是聪明人,他知道这厚重的雨幕对苏云轩来说有故事。于是顺着说:“是我,那么,请问你何时才能对我敞开心扉?”

  “我隐约记得要找一个很重要的人。”苏云轩皱了皱眉头,表情有些纠结。

  “你找到了,不是吗?”盖亚侬声音微哑,用引诱地口吻试探道。

  苏云轩摇头之后又点头:“盖亚侬,我是个没有过去的人。宫里还有个准王妃叫我嫂嫂。”

  “原来你顾虑的是这个?”盖亚侬笑一声,一跃翻上栏杆,然后蹲在了云轩脚边,收手握住她的手,搭在她膝盖上,仰头说,“我也有过前妻,咱俩扯平了。给我个机会,咱俩试一试,好吗?”

  苏云轩思忖片刻,眼前这幅面孔与记忆中那模糊的脸庞相合。最后她点头道:“好,但你衣服都湿透了,咱们去换衣服,好吗?”

  “好!”盖亚侬点了点头,心仿佛被密腌过了。

  苏云轩和盖亚侬在一起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蒋可可的耳朵里。蒋可可虽然心里也知道苏云轩跟着盖亚侬可能比跟着自己的哥哥更快乐。可她是个坚持原则的人,她总觉得盖亚侬在苏云轩失忆的时候趁虚而入,不是君子所为。所以,她的复仇计划并没有停止。她已经是准王妃了,皇室也不再让她干杂活,而是让她负责内宫小王子们的课外兴趣培训业务。她也可以利用职务之便出宫搜集证据了。

  可是,很快她发现了一个可笑的事实,费家整个家族基本都来了。同时过来的还有靳家、谢家、范家等好几个大家族,他们都是乘了费家的东风。据劳力市场的人说那是他们损失最大的一次,本以为可以捞一笔,可是人一到曼谷,就被军方的人全数接走。他们收到的消息是只放费家的人,可军方的人一来,根本不管是哪家,那一批人全数接走。她蒋可可本人也是乘了那股子东风的,只不过到了最后她才反应过来。本来她以为自己要被卖到军营里去的,直到她进了皇宫,这才反应过来。所以,她调查的结果是,这批人是费家人出的钱,专门送过来的,根本跟人口贩卖不搭边。

  她见到王子的时候同他哭了一通鼻子,说自己可能没有办法回到自己的故乡了。然后又添油加醋地将那帮人贩子骂了一遍。

  王子自然知道她想干什么,可是北边在打仗。据说日本人来势很猛,如果这个时候他放她走的话,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他会后悔一辈子。所以,他决定先安抚住蒋可可,再做后续打算。至于盖亚侬拿蒋再林逼迫她留下的事情,那都是他暗中指使的,他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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