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沟桥炮声之后,双方打了一天一夜,伤亡惨重,部分师团采取了暂时停战谈判的方式,部分师团仍在战斗。
费一鸣连夜带着自己的团队出了稿子,次日一早,《申报》关于卢沟桥事变的报道占了整整三页版面,题目是:我们要抱定国存与存,国亡与亡的决心。
7月8日一早,□□发表全国通电。全国抗日情绪高涨。而南京方面关于抗日救国的建议还在层层递交中,到苏雨轩手中已经是7月8日傍晚。
他将资料梳理一番,整理成了两份报告提交给了上级。
凌晨一点的南京依旧灯火阑珊,祥和安宁,但是一千多公里外的北平却是炮火连天,枪声未歇。
“也不知道这种安静还能维持多久?”苏雨轩望着窗外,自言自语一句。
“北平是扭转战局的关键,我想这一次上峰不会犯像东北那样的错了吧?”范宇立在苏雨轩身侧,开口给他宽心。
“我担心的是29军可能会出于私心保存实力,中央军如果也心存私心的话,日本人会得利,到时候华北危矣。”
“哥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吗?”范宇机警地问了一句。对于西北军的顾虑,所有人都懂。
苏雨轩摇了摇头,自从战争打响之后,谢楚山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也就说明,西北军对于上峰的信任很是薄弱。作为西北军阵营的29军副军长,他连给自己最好的兄弟打一个电话都会觉得受掣肘。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过后,苏雨轩接到了靳平生的电话。
“我到上海了,日本人兵力调动频繁,他们志在华北,我希望中央不要再存私心,以免伤了官兵们的心。”靳平生将话说的简短又明了。一时间噎得苏雨轩不知做何回答。
“哥,能发补给吗?”见苏雨轩不说话,靳平生立刻崩了,直接开口要补给,不是给自己要,是给29军要,“我接到线报,昨晚好几个师团都打没了,武器不行,补给供不上,让人怎么打?我们中央军占着装备都觉得脸红。北平的老百姓都看不下去了,今天下午开始,送粮送面的都有。”
“你又没在现场。”苏雨轩淡淡地说。其实,他何尝不知道29军的装备落后,可区区一个参谋,人微言轻,能怎么办?
“你知道谢家那小子谢迪吗?他的民兴茶业公司今日改收购米粮油面了。”
“那小子?”雨轩笑一声,“只不过是个有点小聪明的投机商人罢了。”
“他联合上海的几家大型商行收购米粮油面,米粮不卖给当地市民,还请了青帮的运输线,直接运往北平。”
连青帮都动了,看来形势真的很严峻。
“还有呢?”
“你也知道青帮向来喜夹缝求生,可是这次不一样,他们旗下的产业停了大半,连剧院都闭门谢客。据说盘口的很多年轻人参加了北平的青训营,截止今天中午,青训营的人数从1000增加到了6000多人。累计向北平输送粮食120万石。”靳平生自觉地将青帮从黑市高价购进武器运往上海地事情给隐瞒了下来。
青帮向来有自己的立场,这次毫无保留的支援北平,一来是民族大义使然,二来,张树生那老狐狸是真的急了,因为他的四个仔全部跑到北平去了。
“我会向上级报告的。”苏雨轩以高冷的态度结束了两人的谈话。
“诶诶——哥,我说的真心话,从战略的角度将,29军是顶在最前线的,如果上峰还舍不得给补给的话军心将不稳,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知道了,保重,有消息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还有,我听说老宋在捣鼓谈判的事情,据初步消息,他想在日本人和南京方面求夹缝生存。”
“好,夜深了,你早点休息!”
“我休息屁,现在都枕戈待旦了,哪有时间休息!”
“辛苦了!”苏雨轩挂了电话,长吁一口气。连中央军的将领都看不下去了,可见当局是多么的过分。他想着,以想眯一会儿借口打发了范宇。
范宇走后,他悄悄跳出窗户,找了一个公用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被接通,他瞄一下四周,低声说:“东西我放到雨花台13号了,争取联合抗日!”
“明白!”那头只简短的回了两个字。
打完电话刚回到办公室,电话便响了,是端木颜打的,一开口就发了脾气:“你怎么答应我的?你知不知道直接行动有多危险?”
“我会保护好自己。”
“停止一切活动,好好做你的参谋。”
“成。”
“别光成,现在是抗日救国阶段,你给我消停点。”
苏雨轩有些委屈,他所做的不就是为了抗日救国吗。
挂了电话,他又给上峰报告了北平的情况,并打了补给调派申请。
在我方部分将领为了等待援军而商讨停战的时候,日军可没打算给对手喘息的机会。8日下午,河边正三赶到丰台镇直接指挥一线部队战斗,日军以猛烈的炮火攻击宛平县城,炸毁了专员公署,炸伤了守城营长金振中。 9日凌晨,中日双方达成停战协定,河边正三却不按照协定撤退军队,以监督中**队是否履行协定为由,仍将第1联队主力集结于卢沟桥车站附近,一部分兵力占据沙岗。
7月9日清晨6时,我军按照停战谢顶执行撤兵,日军背约,下令再次炮轰宛平县城,双方停战夭折。
7月11日,日本内阁决定大举派兵中国。日军司令官田代皖一郎改任参谋,香月清司接任司令官。田代皖一郎患有心脏疾病,这给了特情处一个很好的机会。因为较于香月清司,田代皖一郎的军事谋略更甚一筹。
7月13日晚,云轩接到刺杀田代皖一郎的命令,也是第一次在刘元元的引荐下见到了自己的新搭档苏震轩。
她住的地方在闹市区,主要是考虑逃逸方便。刘元元大喇剌地领着苏震轩登门拜访,这让她有点意外。
前几天她在报纸上看到过,苏震轩毕业于日本陆军军官学校,目前在日军军医处任职,因为自己老师清水一郎的缘故,做了卖国贼,航校十几名爱国人士都死在他的手里。
“呃,咱们姐弟俩这‘狗汉奸’的名头算是去不掉了。”云轩将人请进屋里,给他们洗了水果才说。
“汉奸也爱国呀!”苏震轩无所谓地笑笑,掏出一个透明的小玻璃放到了桌上。
“这是?”云轩不解地看向他。
“他不是有心脏病吗?这个专治心脏病,会为他开通走向棺材的坦途。”苏震轩似笑非笑道。
云轩点了点头,心下叹息一声。她以前觉得苏雨轩那个人不苟言笑、心狠手辣,现在看来,喜怒于形色并不意味着是善茬,也许时时笑着的人,狠起来更让人不寒而粟。
“没人协助我吗?”云轩叹息一声问。
“我协助你。”苏震轩无辜道。雨轩有些郁闷,按道理来讲,医生直接动手岂不更快?
“我得有不在场证明,所以必须得你去,我掩护你撤退,ok?”他依旧是淡淡地笑着,明明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在他嘴里说出来,仿佛跟讨论最近又长胖了一样随便。
“呃——好吧!”对面之人一句话将她安排的明明白白,苏云轩不知接下来该说点什么。
“你的新搭档,希望你们合作愉快。”刘元元见时间也不早了,皮笑肉不笑道。
两人点头,刘元元在两人诧异的目光里霸占了苏雨轩家里唯一的床说:“你们慢慢讨论作战计划,我先睡了。”
苏雨轩无奈地翻一个白眼,然后和苏震轩研究医院的图纸,制定撤离路线。
7月16日早上8点,医院里一片繁华,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该到田代皖一郎换点滴的时间了,苏云轩提前十分钟乔装成了一位女医生进入了田代皖一郎的病房,将那瓶液体混合到了他的注射液里。
早上8点5分,她已经换装完毕,跳上了苏震轩给她准备好的车里,驶离了医院。
8点15分,主治医师发现田代皖一郎死亡,未免上级追责,最后的病历报告为病逝。至此,中方各界抗日浪潮更加高涨。
7月25日晚,香月清司命令日军一部入侵廊坊,26日晨,廊坊沦陷。当日下午,日军向第29军发出最后通谍。19时,日军经广安门向北平城内开进,受到我方守军阻击。27日,日军对通县、团河、小汤山等地第29军驻军发动袭击,因武力人力差距悬殊,守军被迫撤至南苑和北苑。
至此,29军未得到任何来自中央的补给,所有军粮均来自爱国团体和当地百姓捐赠。
谢楚山看着将士们那清得见底的米汤,眼眶簇了泪花,一众将领纷纷将自己的吃食全部分给了部下,然后各个如谢楚山一眼仰面叹息。甚至有将领抱头痛哭。
“军座,你吃点吧!”见谢楚山将自己的饭给了将士,费应龙又跑去给他打了一碗清澈见底的“米汤”。
谢楚山抽了抽鼻子,往战壕边上靠了靠,接了费应龙手里的馒头,碎到了汤里,低头默默地吃。
费应龙这才安心舒一口气,自己也端了一碗汤吃起来。
“滴——”随着一声清脆的溅水声,费应龙歪头的时候便看到了谢楚山下颌挂着泪珠的侧脸。而那声滴水声,正是他们军座眼泪击打汤液的声音。
将士们都呆愣片刻,纷纷低头喝汤,假装没有看见。
“这碗再吃了吧,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谢楚山说着将自己的碗塞到了一个已经端着空碗的学生手里,起身去了战壕的另一边。
“军座——”那孩子很是难为情,起身追了上去。
“军座的心意,吃了吧。”最后是莫宗盛拦下了他。
“莫参谋,我吃饱了,真的。”
“都认真吃饭,这是命令!”莫宗盛说完,将自己手里的半个馒头塞到身侧另一位空了碗的少年手里,提枪转身离去。
至此,战壕里只剩下喝汤的声音伴着远处仍未停歇的枪炮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