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锤饮了口果酒，淡然地回道。

　　“他没有娘，出生的时候，他娘便已经死了。”

　　这个结果，也在美玉的意料之中。

　　“对不起，我又勾起了你的伤心往事吧，小包子其实很懂事也很听话，比同年龄的娃娃，都要乖顺，当然也很聪明，让人心疼。只是，我却不是一个好的继母。”

　　平日里无法说出口的话，也借着酒意宣泄出来。

　　“同样，我也不是一个好的女人。王大锤，如果你想休妻的话，你大可一纸休书，直接休了我。”

　　王大锤一口饮尽盏中的酒液，心口有一团火在燃烧，是炽热的怒火。

　　“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在一起过日子？”

　　停顿了下，他又继续追问道。

　　“还是说，你其实还是在乎我有小包子这样一个拖油瓶带在身边，你还是介意嫁过来要当小包子的继母？”

　　他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究竟是他不够好，还是小包子成为了拖累。

　　“不，不关你的事，也不是小包子……”美玉拼命摇头，眸光一片复杂，“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是自己太作践自己，你对我这么宽容大度，小包子对我也很依赖，只是我太蠢笨，我这样伤害你们……”

　　到最后，她几乎已经要哭了出来。

　　这半年里，她的泪水，比前面十几年的都还要多。

　　王大锤一把抓住她放在桌边的柔荑小手，然后缓缓地拉向自己。

　　“美玉，你为何不能放开心结，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呢？”

　　他眸光认真，带着十足的诚意。

　　“我是真心的想要你留下来，你已经嫁给了我，你是我的媳妇，我是你的夫君，我们大可像其他别的夫妻一样，相亲相爱，相敬相助，还有小包子，他很喜欢你，也很依赖你，你相信我，你会是一个好的母亲，当然，将来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娃，我待自己的娃，也会像待小包子一样，你要相信我！你曾经期盼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

　　想他一个天天上山打猎的粗糙汉子，能憋出这一番情深意重的话，当真是为难了他。

　　“王大锤，你……”

　　美玉再一次热泪盈眶。

　　他为自己倒满了酒液，又为他的小媳妇也倒满。

　　然后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盏，笑着看向他的小媳妇。

　　“美玉，让我们一起努力，喝了这酒，我们一切重新开始！至于过往那些不愉快之事，就让它们烟消云散吧！”

　　美玉端着酒盏的手，轻轻颤抖起来。

　　“王大锤，你真的不介意我曾经有过背离你的心思，也不介意我身上还有这么多的骂名，其实，你也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你休了我，还能娶回来更好的女子。”

　　“美玉，你已是我的媳妇，我们已是夫妻，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我不想听。”

　　王大锤端起酒盏，仰头直接喝尽。

　　“该你喝了！”

　　这是一种仪式，一种象征着告别过去，然后一起迎接全新未来的仪式。

　　夜色深沉，酒香四溢，酒不醉人人自醉。

　　美玉缓缓地端起酒盏，将那一杯酒，也一饮而尽。

　　此时，她的面色更加酡红。

　　稀朗的月光，洒落在小院里，为这小院增添了一份静谧与安宁。

　　“后院的鸡舍鸭舍，我也差不多要建好了，所以以后我们一起努力发家致富！”

　　这是他下一阶段的阶段性目标。

　　“好，发家致富。”

　　这正是美玉心中所想。

　　两人对坐，一杯接着一杯，这是他们第一次敞开心扉，相互坦承。

　　夜深，酒坛里的酒，已经喝去了大半。

　　美玉用手臂半撑着小脑袋，面色一片酡红，带着**分的醉意，已有些飘飘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碟子里的花生米，还有爽口的小菜，也被一一扫光。

　　夜色如此美好安宁，似乎不做点什么有趣的事，好像对不起这样的良辰美景。

　　“该歇了！我抱你回屋。”

　　王大锤到底是男子，平日里虽然不贪酒，可是真正喝起酒来，这酒量也是天生的，要比女子的酒量好。

　　此时，他只有五六分醉意，反而美玉已经醉得有些迷糊。

　　“还有酒吗？我还想要喝，我还没有喝好喝够！”

　　她被扶了起来，走路已是东倒西歪，王大锤见状，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哎呀’，失了重心，美玉只能紧紧地抱紧了这个怀抱。

　　芳香四溢的酒香，混合着女子身上的香气，叫王大锤一时有些沉醉。

　　将小媳妇放在床塌上，他有些依依不舍。

　　美玉在床塌上舒服地滚了滚，伸手向旁边下意识地的探了探，结果却探了个空。

　　“小包子呢，他去哪儿了？”

　　原来，她是在找小包子。

　　王大锤一头的黑线，胸中郁结不已。

　　“我是你的相公，你不找你相公，找小包子做什么？”

　　美玉却咕哝起来，“小包子习惯了跟着我睡，要是没有我，他一定不习惯的，会闹腾的。”

　　仔细看去，她已经醉了，可这些醉话里句句不离小包子。

　　这让他几乎有些嫉妒，又抓狂。

　　“你放心，我把小包子放在了对门的屋子里，他这会儿睡得好好的，也没有闹腾。”

　　先前只是一时兴起，现在算起来，他还真是英明神武。

　　不然的话，如此良辰美景，实在不适合让小包子跑出来煞风景，破坏和谐的气氛。

　　“为什么不放在这里？”

　　美玉迷迷糊糊地，还在关心着小包子。

　　“媳妇！”

　　王大锤凑近某人的耳边，轻声唤了一句。

　　他早就这么唤她，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也说不出口而已。

　　“……”

　　美玉醉得有些糊涂，依稀听到有人在唤自己，但好像唤的又不是自己。

　　“媳妇，我还差你一个洞房，现在补给你。”

　　他们虽然已经成亲许久，可是一直还没有洞房。

　　但这一次，他想将他的缺失，全部给补回来。

　　“洞房，谁洞房？”

　　某人醉酒，已经没了清醒。

　　此时只见她发丝散乱，在塌间铺陈开来，宛如一只灵动的精灵，引人沉沦。

　　“我是谁，你睁开眼睛好好看清楚我是谁。”

　　他不想让她在醉酒的状态下，把他当成其他别的男子。

　　他要她清醒，要她清楚地知道，现在在她身边的人是谁。

　　“你是谁？你不是王大锤吗……没错，你是王大锤。”

　　美玉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好好记住，我就是王大锤，你的夫君！”

　　宣告完自己的身份，他便再没有任何的客气。

　　这本就是他的小媳妇，这洞房之礼，他们早该在成亲的那夜，便已完成。

　　可是留到现在，好像也不错。

　　起起伏伏间，王大锤突然又开口。

　　“来，叫一声夫君，夫君好好疼你！”

　　他执着地想要听一声。

　　“夫君……”

　　美玉难受地哼了出来，尽管声音微弱，甚至气息也不稳，可王大锤还是听见了，此时恨不得一头栽死在这女人身上，也是觉得值得的。

　　从前他不懂为何有些人效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现在他懂了。

　　要他死在这个女人的怀里，他也心甘情愿。

　　……

　　清早，屋子里还没有任何的动静。

　　以前这个时辰，王大锤已经早早地起来，准备一家人的早膳，或是去后院干活，总之，他一向是早起的，绝对不会赖床不起。

　　可现在，他还躺在塌上，一动不愿动一下。

　　不是没有醒来，只是醒了，不愿意动弹，不舍得眼前的安宁，还有暖意。

　　在他的身边，躺着还在安睡的小媳妇。

　　大抵是昨夜折腾得太过，小媳妇什么时候昏过去的，他都不知道。等他尽了兴，这才发现自己的粗鲁，以及冲动。

　　直到躺不住起身之时，他才发现一地的凌乱。

　　他的外衫，以及亵衣，还有她的，一并纠缠在一起，散乱在地上。

　　他身心愉悦地起来收拾，然后换了干净的衣衫走出去。

　　对面屋子里，小包子也还没有醒来。

　　院子里一片安宁，他洗手开始做一家人的早膳。

　　这和往日无数个早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两样。

　　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和她，也不一样了。

　　熟练地熬着粥，他神色清明，心情好到要飞起。

　　直到小包子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在屋子里弄出了动静。

　　“你怎么光着脚丫子？”

　　他在门口，恰巧拦住子还在揉眼睛的小包子。

　　“爹爹，美姨呢，美姨没走吧？”

　　小包子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另外一个屋子里，身边空空的，就只有他一人，他下意识地就起来寻人。

　　“当然没走，你还在做什么梦呢。”

　　王大锤不满地数落了一句，“还不快回去穿好。”

　　小包子赶紧又跑回去，等穿好了靴子，这才闷声又问道，“美姨人呢？”

　　他现在时时刻刻惦念的，就是他的美姨。

　　“先去吃早膳吧，你美姨还没有起呢。”

　　小包子像听见了什么有趣的大事一样，一脸的不可置信。

　　“应该不会吧，美姨居然也会偷懒，现在都这个时辰了，怎么比我还要懒散，不行，我得去叫醒美姨。”

　　想到先前屋子里的一地凌乱，虽然已经被他收拾妥当，可是塌上还在安睡的女子，只怕不宜见人，他便赶紧伸手将小包子拎了起来。

　　“不行，你现在还不能去找她！”

　　虽然年岁小，可到底也是男子。

　　男女有别。

　　“先去洗脸，然后用早膳。”他直接将小包子拎到了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