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打探消息
进入小巧的茶楼,身上的热汗被荫凉不知觉地舔干,全身的毛孔,一一地舒张开来。
浮香打量了一下周围,冷嗤了一声:“我还当是啥皇家茶楼呢!哼,就这个破地方,竟全是用竹子围盖,真是寒酸!”
老婆子提了提唇角,将一缕不屑之气尽藏眼底,笑说:“虽说是竹楼,却比木屋土地屋凉爽。浮香姑娘,你住惯了琼楼玉宇,偶尔来小竹屋坐坐也可以换个心情啊。”
还别说,这个老婆子说起话来还文绉绉的,不亏是大宅门里出来的。
浮香用手帕擦了擦竹条凳,小心翼翼地提裙坐下。
老婆子便提起茶壶斟茶。
浮香便尖叫道:“等等,等等,你这碗乌七麻黑的,也不用滚水洗一下啊?”
“碗很干净的,不用这般烦琐。”
老婆子也不看浮香,将清咧咧的茶水倒在了一只拳头般的土碗里。
茶水很清,热气氤氲中,散发出特有的清香味。
浮香很口渴,却要在老婆子面前充充主子的款儿,她斜睨了一眼茶碗,嫌弃地往边上一推:“这劳什子也能入口么?贩夫走卒的东西也敢端到本姑娘面前?”
老婆子也不回答,在浮香的对面坐下,端起碗来便喝。喝了几口又咂着唇:“这乡间的清明野茶,味儿就是香,而且,解渴。这一碗茶水下去,浑身的暑气都在不自觉中消失了。”
浮香咽了一下口水,舔了舔干涩的唇,扭过头去,不耐烦地叫道:“店小二,换碗好茶来。”
店小二也不知在忙啥,站在二楼的走栏上回了一句:“对不住了客倌,咱的茶楼里就只有这种野茶。”
又小声道:“你爱喝不喝,不喝,滚蛋。”
浮香又气又渴,只得拿老婆子出气:“到底有啥事?快说,我还有要紧事呢。”
老婆子不急也不躁,边有滋有味地啜着茶,边慢悠悠地说:“是这样,我有个亲侄,在老候爷的麾下当个百夫长,屯边多年,现在年纪渐长,他想调回京城安家成亲,求到我门下了。我一个老婆子哪有这个能耐?想通过老主子去求安阳候老夫人罢?老主子却是个不管事的主。无奈之下,我想来想去,想到了浮香姑娘。想烦请浮香姑娘跟老夫人说说,请她跟老候爷跟前求个情,将我的侄儿调回京来。”
这事……老夫人虽好说话,却从来不敢过问老候爷的事情。
自己若跟老夫人提起这事,老夫人定然会说:管好自己的事便好,他人的事最好莫管。
见浮香沉默不语,老婆子便冷笑道:“这事于咱来说,是天大的难事,对浮香姑娘而言,却是举手之劳。浮香姑娘不愿帮这个忙便罢了,我再想想其他的办法罢。”
说着,双手直勾勾地看着浮香腕上的那只碧玉镯。
浮香下意识地将手往袖子里一缩。这好东西既然到了自己的手里,自然不能轻易地还回去。可是,自己没帮老婆子办事,老婆子定然会要回东西。
脸色便讪讪的,努力挤出一缕笑意:“你别急啊,容我想想,该如何跟老候爷提起这件事来。你是不知道,我家老候爷是个铁面无私的人,最痛恨的便是钻营谋私了。”
老婆子倒是很体恤,又给浮香换了一碗新茶,笑道:“这事也不急,我侄在边关**年了,也不急在一时。”
老婆子如此说,浮香心头的那块石头便落了地。以后的事情,谁知道会怎样?老婆子这个年纪了,说不定哪日便翘了辫子。再说,自己深居武王府,难不成她还敢上王府去讨要么?
浮香笑着,竟然忘记嫌恶端起了茶碗。老婆子一个眼错不见,她已将一碗茶喝了个底朝天。
老婆子瞧在眼里,冷笑一直隐在她的眸底。
她一边给浮香续茶,一边不经意地问:“听说浮香姑娘被拨到武王府去侍候武王妃了,差事可好当?那武王妃可能容人?”
这几句很平常的话,竟然一下子又拨起浮香的火来。
她将茶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扔,脸带怒气:“啥侍候武王妃?本小姐像是侍候人的下人么?”
老婆子饶有意趣地看着浮香:“姑娘长得体面,确实不像侍候人的下人。只是命数不好,如今落了个侍候人的奴婢的下场。不怕说句僭越的话,我若是安阳候老夫人,心里定有另样的打算。你与暗香那姑娘,生得一付好相貌,心思灵巧,手脚轻快,若是开了脸放在房里,那是一等一的房中人。”
这话又让浮香翘起尾巴来,她哼了一声,冷笑道:“你咋知道老夫人没有这个心思?”
老婆子像是如梦方醒,哇地叫了一声,拍着桌子叫道:“原来老夫人早有这个安排?好,好事啊。武王爷有了娇妻,日后又有了一对美妾,这小日子过的,天上的神仙也莫过此了吧?”
浮香又傲然地撇了撇唇角,眼里流露出得意的神色。
老婆子想笑又不好笑出声,继续道:“我在候府当了一辈子的差,府里的几个少主子妻妾成群,成日里闹得乌烟瘴气,今日你算计她,明日她算计你,没一日消停。也不知你家王妃主子心性如何。若是能容人,那便是皆大欢喜;若是个容不得人的主,那你们便有罪受了。”
浮香将头一别,冷哼道:“她?管好自己的事情便阿弥陀佛了,还顾得上管别人?”
老婆子眉头一皱,眼角边多了几条如核桃皮般的皱褶:“那武王妃又有何事?她如今是嫁了个好人家,就象耗子跳进了米萝里,吃穿不尽,武王殿下又视她如珍宝,日夜离不开她。武王妃的日子呀,真真是神仙过的日子,她还会有啥事?她若是有烦心事的话,那咱们岂都不要做人了?”
“这你就不懂了,你们外人只看到外表,里头的事情你咋能知情?”
老婆子哦了一声,捋发之际,又顺势必将一对碧王玺的耳环扯下,道:“这跟玉镯是一对的,如此艳的色彩,我一个老婆子戴着也不合适,还是一并送给你罢,你们年轻人戴着就是好看。”
说话间,老婆子已将碧玉玺质地的耳环替浮香戴上了。
又像无意识地问了一句:“里头外表能不一致么?武王爷与武王妃,那是刚成亲的小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能有啥不一样?”
浮香更是大喜,态度不由地缓和了许多,话匣子也打开了:“啥蜜里调油?我悄悄的告诉你罢,他俩呀,表面上恩恩爱爱,寸步不离,可背地里,他们从成亲那日起便分床而居,至今还没圆房呢。”
啊?
老婆子一声惊呼,宽大的袖子一下子带翻了眼前的茶碗。
顿时,茶水在桌面上流淌,簌簌地往下滚落。
“不会吧?还没圆房?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无外乎是武王爷不满意那女人,又迫不得已娶她。这种情形下,自然是把她娶回来丢在一边喽。”
“武王爷不满意武王妃?不会吧,世人都在传,武王爷为了武王妃,尝药中毒,亲自为她制钗制簪,而且还见罪于皇上!如此种种行状,武王爷会不满意武王妃么?”
“表面上的事情谁不会做?”浮香又是冷笑又是讥笑:“他俩的事情,谁有我更清楚?”
“那倒是,别人也近不了他们的身哪。”老婆子又加了一句:“只是,他小俩口那般私密的事情,你既便近身侍候,那也是无法窥知的呀。”
浮香便三言两语将她的发现说了一遍,未了道:“这事别嚷出去,也不是啥好事。”
说着,便站了起来。
老婆子满意地站起,挥了挥手:“放心罢,这又不关我的事情,我去多这个嘴做啥?”
浮香嗯了一声,风摆荷柳般地走了。
眼看那道有些狐媚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老婆子往脸上一抹,冲着里间叫了一声:“云风兄!”
立时,一位穿着月色长衫的冷面男子从里间出来,朝老婆子提了提眉梢:“司马老弟,你的易容术真是名不虚传哪。”
司马逸脱掉了外衫裙子,又一把揪掉假发髻,笑嘻嘻地说:“承蒙夸奖,小菜一碟。”
云风让小二重新沏了龙井茶来,冷得如冰一般的脸上,露出一丝笑纹:“我听得没错吧?那丫头说他们并未圆房。”
嗯。
司马逸的心情很是复杂,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是喜,还是忧。
云风却啜着茶水,悠然自得地说了一句:“既如此,那就别怪我横生枝节了。”
“云风兄,这是何意?”
“不关你事,不要打听。”
“云风兄,你为何要打听南宫申与五小姐的生活状况?你认识他俩么?”
“还是那只话,不管你事,不要打听。而且,我还得叮嘱你一句,今日之事必须得烂在肚子里,就是在你的五小姐跟前,也绝不能吐露一字。”
司马逸恹恹地应了一句,哦。心里便有些不悦,心想,要找我帮忙的时候便找来了,忙帮好了便是这付嘴脸,真正的过河拆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