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吃出不同的味道
这顿饭吃的,就跟满席的菜肴一般,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
武王殿下的好心情早已消失在推杯换盏之中,他不时地斜睨着司马逸,看他不停地与佟嫣然说着话便莫名地来了气。颇有几分酒意,视线有些模糊,但脑子却越来越清晰……司马逸易容成浮香的模样,在武王府如入无人之地,来去荡悠;司马逸与自己擦肩而过,顺手牵马地窃走了至关重要的玉佩;更可恶的是,他易容成自己的母亲,跑去见端敬太后。这,简直是大逆不道,让人难以宽恕!
之前,武王殿下看在他是佟嫣然跟前丫头的面上,他得过且过,且饶了他。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个男子之身。更无法让武王殿下容忍的是,此时此刻,司马逸那双贼溜溜的大眼直往佟嫣然的脸上打招呼,似乎一点也不顾忌自己这个正儿八经的男主人在场。
而司马逸,似乎故意与武王殿下作对。武王殿下越闷闷不快,他便与佟嫣然说的越欢。
佟嫣然自然将两人的表情瞧在眼里。
“二弟,听娘说,你最喜欢吃炝拌脆藕鸟贝。你尝尝,味道可正?”
南宫淼早被这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给吸引住了,哪有空闲管人家的脸色?听王嫂如此问,他的嘴里已塞满了,一顿的胡嚼,好不容易腾出空来回答:“正正正,这味道,比大酒家的大厨做出来还地道。”
佟嫣然抿嘴一笑:“二弟就会拿甜腻话来哄我。”
“当真当真,我可没有半点虚言,”南宫淼已夹起一块不知叫啥名儿的点心,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填,边狼吞虎咽边问:“好吃好吃,王妃,这点心叫啥名?”
“这叫糖藕。”佟嫣然将一碟桂花泡制的糖水推过去:“醮着它吃更香甜。”
南宫淼依言,将白腻的糖藕在桂花汁里滚了一道,叉起来一看,便有些舍不得下嘴了。白生生的藕片,上头沾有星星点点的金黄色桂花,香气宜人不说,还分外好看。
司马逸见南宫淼像个孩子似地尝个不停,那脑袋还晃个不住,缠着佟嫣然说东说西。他便心疼起她来。这一大桌菜,她准是忙了一天吧?又饿又累,还被南宫淼絮叨个没完没了。
便冷嗤了一声,笑道:“这糖藕算不得啥新奇,那狮子丸与南瓜球才好吃呢,吃了一次便能回味一辈子!”
啊?
本是个吃货的南宫淼张了张嘴,用力地做了几个吞咽动作,冲佟嫣然道:“王嫂,今儿咋没做这两道菜啊?”
不等佟嫣然回答,武王殿下便黑着脸:“你想累死你王嫂啊?你能吃着这几道菜,全是瞧在我的份上,你便知足罢。”
满桌的人,只有南宫淼没听出这话外之意。
佟嫣然便有些羞窘,她站起来从秀儿的手里接过铜锡酒壶,给各人一一的添了酒,然后笑说:“来日方长,只要二弟不嫌弃,得闲便过来,嫂子给你做好吃的。”
“谢嫂嫂,我得闲,我日日得闲。”
武王殿下便拿银筷子敲过去:“日日得闲?你还真想日日过来蹭饭吃啊?你就不怕讨人嫌?”
说着,那带着寒意的目光便从云风与司马逸的脸上疾速地扫了过去。
司马逸很坦然地接受住这道略带挑衅的目光,他端起酒杯,站起来敬佟嫣然:“五小姐,三年来,我不知吃了你多少的好东西,可从来没好好的跟你说声谢谢。今儿,借花献佛,借着武王殿下的美酒,我敬你一盅,谢谢五小姐这么多年对我的关照。”
佟嫣然刚端起酒盅,便被武王殿下一把抢过:“你眼伤好了没多长时间,这酒,我替你干了。”
说着,猛地一仰脖,一盅酒便落了肚。
“你干吗呀你?”佟嫣然悄悄地推了推武王殿下,又重新替自己斟了一盅,缓缓举起,看着司马逸的时候,不知为什么,眼眶竟然红了。她哽咽地说:“这个谢字,得由我来说。三年来,你忍辱负重地陪侍在我的左右,为了我,你遭了不少的罪,吃了不少的苦。司马逸,谢谢你。这盅酒,我先干为敬!”
司马逸有些不知所措,连连推辞:“不敢当不敢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的本份!”
武王殿下看他俩你来我往地客气着,便也向司马逸举起酒盅:“司马公子,本王代王妃敬你一盅。”
司马逸的唇角抽搐了几下,勉强笑道:“我已说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本份,无谢可谢。”
竟连酒盅也不举,坐下席去,与身边的云风说起话来。
云风自入席后便很少说话,一直默默地品菜喝酒。此刻,酒喝半酣,他的舌头便被催活了。
“司马老弟,早听说你易容术了得,没想到,竟是如此的高超,你易容成武王妃的近身丫头,竟瞒住所有人的眼睛,真让人刮目相看哪。”
“云风兄长过奖,雕虫小技而已,不足挂齿。”
云风用一个很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武王殿下,慢慢笑道:“司马老弟,易容术了得,你的为人更是值得天下人颂扬!为了武王妃,你化身为奴,日夜守候在她的身边,为她分扰解难,为她四处钻营,为她奔走往来,这义举,这胸襟,这情意,除了你,世上怕是无人能及。”
果不其然,这几句话又扇起武王殿下的火来。
他嘿嘿地冷笑了两声,道:“对对,还得谢你时不时地来武王府走一趟,这义举,更是无人能及!”
扭头命道:“浮香,给司马公子斟酒!”
是。
浮香快速地调整一下脸上的表情,极力将小脸儿调适得鲜花绽放般娇艳,她一边斟酒,一边娇俏地说:“没想到司马公子与我家王妃主子还有这等的往事,真正是佳话呀。司马公子,奴婢敬你一盅。”
司马逸看也不看浮香,只是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简短地说了一句“谢过!”便侧过身子与云风、南宫淼喝起酒来。
浮香自然瞧得起来,这司马逸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如此轻看,她有些受不住了。脑子一动,便笑着说:“奴婢咋觉得,司马公子的声音如此熟悉?好象在哪听见过。”
佟嫣然淡淡地说:“声音相像的人,世间无数。”
浮香却摇了摇头:“不是相像,奴婢好像就是亲耳听到过司马公子的说话声。哟,在哪儿听到过呢?奴婢横竖难得出大门,难道,是在府里听见的?”
说着,一付苦思冥想的神态。
佟嫣然有些惊觉起来,那夜,送走司马逸后,奶娘曾说,浮香在窗前路过,还和奶娘说了几句闲话。难道,浮香听见司马逸与自己的说话声了?
自己和司马逸见面,光面正大,彼此间坦荡荡,一心可照明月。可是,一旦被有心人钻了空子,说不定会惹来一些麻烦。
武王殿下看了一眼司马逸,目光越发阴沉,他朝浮香哼了一声:“下去罢,这里不用你侍候。”
浮香屈了屈身,哎了一声,退下席去。
云风看了一眼浮香的背影,嘴角边噙着一缕淡淡的微笑。这个丫头有趣,她瞧佟嫣然的眼神跟别人不同,谦卑中含着一股敌意。
呵呵,这人绝对有故事。有故事的人,自然有些经历。若跟她讲起新故事来,她能很快地上道。
酒宴,直到子时时分才结束。
回到寝屋,佟嫣然已累得不想说话了。随便洗洗便上了床。
武王殿下却坐在帘外的书案前翻着书。书页一页页地快速翻过去,撩得烛火一明一暗闪个不停。
佟嫣然便在里头喊了一声:“你要看书,到书房看去,哗啦啦的,吵死了,看书有你这么看的么?这叫看书呀,叫翻书还差不多。”
武王殿下便合上书,站起身,走到帘前:“娘子,外头好象下雨了……”
佟嫣然阖上双眼,嘟嚷了一句:“下雨才好呢,下雨凉快……”
“你倒是凉快了,可你相公睡在地面上……”
佟嫣然便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呼地一下坐起,抽出一条薄被便扔出去:“再加一条被子,你暖和暖和。”
“娘子,你是不是有些头晕?”
佟嫣然不明白武王殿下为何突然如此问,便老实地嗯了一声:“是,头晕得很,你别吵啦,我好想睡……”
“那我进来替你按摩按摩额头罢?”
“不用,你,你马上给我睡觉去。明日,明日我要找你算……算账!”边说,佟嫣然的声音渐渐地溺了下去,最后,竟呜呜咽咽的,不知她在说什么。
见佟嫣然困成这样,武王殿下的那点不能对人言的小心思便烟消云散。他将外面的烛火给熄掉,又从隔橱里拿出被褥枕头铺在上。
躺下,却没有丁点睡意。
他屏声静气地听着里头的动静,他担心,她半夜会不会闹酒?她会不会难受?酒入了肠,身子会发烫,她会不会贪凉将被子踢掉……反正,有一万个不放心!
还有,她要算啥账啊?
夜雨淅淅,风,袭击了屋脊上的铜兽铃铛上,叮铃铃地响个不停。门窗已掩好,可寂寞的风儿灵巧地穿过缝隙,在各间屋里四处游窜,聒噪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