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喜极而泣，连连点头肯定夫君的话。

　　老夫人道：“你们也不要光顾着高兴，下去之后交代好下人，万不能得罪了仙家。还有君儿，管好你后院的人。万不能再出现今晚这种情况。”

　　杜氏弯身告罪：“娘，这一切都是儿媳的错，是儿媳没有管理好后院，才让婉儿她们险些冲撞了仙家。”

　　“你起来吧，”老夫人慈祥说道：“你为我李家生下不易，这便是天大的功劳。你待人温厚，又体恤下人，老妇久不管事，这后院之事，交到你手中老身亦是放心。

　　只是这后院女子有那泼皮蛮横的，你也不能一味退让，该收拾的一定得收拾。不要怕，有为娘替你撑腰，你尽管放手去做就是。”

　　说话间，老夫人不忘看向儿子。

　　李君觉得甚是冤枉，自己可从来不想纳妾，就是后院这些，也是娘亲和娘子为了子嗣逼着自己纳的。

　　“娘，儿子如今有了不易这个女儿，可再不想纳妾了！这后院中谁若是不听鄀芙的话，鄀芙只管教训，孩儿绝不偏袒！”

　　鄀芙乃是杜氏的乳名，平日里为显端庄严肃，李君从不在外人面前如此称呼妻子。今日不想竟在母亲面前这般称呼，登时让杜氏红了脸颊。

　　李老夫人见到儿媳娇羞模样，轻笑着摇头，拒绝了杜氏的搀扶自己撑起身子便要回房间，“芙儿莫要怕羞，这李府交给你们，老妇也放心。

　　后院之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就好。如今啊，老身有了不易这个孙女，就已经心满意足咯！”

　　寒梅立在屋外，对李君夫妇微微屈膝见礼。见了李老夫人出来，立刻搀扶着主子回了房间。

　　李君与杜氏要亲自送母亲回去，也被老夫人摇手拒绝，笑着让儿子早些休息。

　　杜氏看着婆婆离去的背影，想起这些年李老夫人对自己的善待，不禁热泪盈眶。

　　“夫人怎的哭了？”

　　李君回头就见杜氏微红的眼眶，不解问道。

　　“老爷，这些年来，婆婆一直待妾身宛如亲生女儿，妾身不知该如何回报婆婆，心中不由难受。”杜氏用手帕擦了擦眼。

　　李君轻笑，将娘子拉近屋中坐下，“鄀芙给李家生下了不易，你便是我李家的大恩人，娘亲亦是感念着的。”

　　“可不易终究是女孩，若老爷还能生下男孩，那李府便有后了。”

　　李君坐到妻子身边：“鄀芙可还记得，十五年前，你我夫妻二人到国安寺中求取善缘？”

　　“妾身自然是记得的。那时，解签大师说道，你我夫妻二人，子女之缘皆是无望，妾身回家还哭了许久，这才决定将身边的夏衍那丫头给了老爷。”

　　“鄀芙说错了，那大师解签道：我李府先人用富贵换取了子女亲缘，到了为夫这辈，富贵到了极点，可这子女怕也再无丝毫指望。

　　夫人怕老夫难过，便称是自己没有做娘的资格。粗粗算来，老夫也是让鄀芙背了十多年的委屈！”

　　杜氏想起那段时间，待自己一如亲生的婆婆亲自做主为相公添了无数新人，若不是相公最后据实以告，怕是这后院早已没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鄀芙可恨我？”

　　杜氏摇头：“妾身不恨，当初婆婆也是为了老爷，为了整个李府着想。只是这么多年来，妾身让婆婆失望了。”

　　“那老夫不是更让老夫人失望！”李君长长叹气，拉了妻子的手说道：“老夫没有想到，自己竟是到了不惑之年还能做爹，这些都要感谢鄀芙。”

　　这些年，李君忙于四处“耕种”，杜氏每每独守空闺，想那两人刚成亲的时候也是你侬我侬，不想最后却是这般凄凉。

　　好在后来李君年岁渐长，这后院中小妾的肚子也没有任何人有动静，老爷也听从了国安寺中大师的话，少了与后院女子的纠缠，杜氏这日子才终究是好过了一些。

　　只是没有子嗣，终究也成了李府所有人的一块心病。

　　杜氏刚刚怀孕那会儿，呕吐了几日也没有在意，想着是自己吃了何种不好的食物闹了胃胀，

　　最后实在难受这才请了大夫。

　　不想最后竟是诊出了滑脉，喜得杜氏紧紧捂住肚子不敢动弹，李君正在沐浴更是光了脚就从浴室中冲出。

　　想起那时老爷的囧境，杜氏到现在还能笑出声来。

　　“鄀芙啊，老夫那会儿看着才出生的不易，这心中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想我当年洞房花烛之时都没有如此紧张。

　　那小小的手，小小的脚，捧在手里都怕用了力碰疼了她。”

　　李君想起那时初为人父之时，那种手足无措与紧张激动，到现在都不能忘记。

　　杜氏靠在相公肩头，亦是轻笑：“那时妾身才第一次觉得，原来德才兼备的老爷，真的，好笨！”

　　李君笑道：“这盼了多年的宝贝疙瘩，府中哪个捧着不是生怕弄疼了她。

　　老夫还记得，那时那后院的女子日日排队等在夫人院中，只为了能够抱一抱这小宝贝。老夫当年也没有不易这般受欢迎呐！”

　　杜氏轻捶了下身下颤动的胸膛：“老爷还好意思说，那时您不是日日留宿别处，谁不是盼着等着……”

　　李君捉住打人的手，长叹道：“终究是我辜负了你们，到头来，竟是让你们连做娘亲的资格都失去了。”

　　杜氏安慰道：“后院姐妹没人怨恨老爷，虽是姐妹间偶有言语，旁的却也没有。”

　　说来也是李府之福，这十一位姨娘和一位夫人，只因谁也没有孩子，这相处下来倒还和睦。

　　又因天顺法律对无后之人的规定，更是谁也不想流落街头。刚好不易出生，便拥有了全府之人的疼爱。

　　李君亦是想到了这些，心中极不是滋味。

　　他道：“当年，不易出生之时的异像全京城轰动，老夫想着这孩子一定命中极贵，不想后来因为九皇子，老夫的心立刻跌进谷底。”

　　那时天空的红霞映红了整座京城，那红霞中的彩虹更是世上难见的奇观，不想最后，这孩子竟成了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