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家国大义
直至天明,余下两队人马才先后赶到水潭附近汇合。
因为有苍连提供的情报,徐义率五十人将十二位蛊师全部截杀,未留活口审问。
在林中探路的楚念并未折返,只是派了几名将士过来替萧恒他们引路,还送来了两封密函。
第一封密函是楚念的笔迹,详述了几日前真难将军府里发生的事情。
据苍连说,乔子谦当初早与苗岩寨的人有来往,天泉河一役战败后,他乘乱南逃,在重伤之际被苗岩寨的现任巫祝瑶姬救走。
乔子谦伤愈后就与瑶姬成亲,留在苗岩寨,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来往。
可惜了他虽逃过这一劫,却在十五年前瑶姬争夺巫祝一位的时候受到牵连,被下毒暗害,瑶姬解不开他身上的奇毒,只能用蛊压制,这十五年里,乔子谦一直卧床昏迷。
苍连还说,瑶姬这些年一直在尝试唤醒乔子谦,这两年已近疯魔,甚至要用以血换血以命换命的禁术来治疗乔子谦。
寨中的几位长老看不下去,所以才提出要换选巫祝,可瑶姬在寨中势力不小,长老们的决议刚敲定,被他们推选出来的苍连就遭陷害,身负重伤被逐出了苗岩寨。
苍连在救下沐明书后,自知命不久矣,因为心有不甘,所以将苗岩寨的一切都全盘托出,只希望齐军能借此踏破苗岩寨,替他雪恨。
信上除了详述苗岩寨的情况之外,末尾还有几行比前面凌乱的字迹,想来是楚念让人递信之前新添的。
萧恒垂眸看完,神色一沉。
“念念说什么了?她遇到危险了?”魏池渊本在侧头看不远处治伤休整的将士们,瞥见萧恒的神色,不等他开口便急声问。
萧恒叹了口气,不多解释,直接将那封密函递给了魏池渊,紧接着拆开了第二封。
这一封是沐将军亲书的军令,信封里还装着一枚玉佩,沐将军的意思,是让他拿着这枚苍连留下的玉佩,与苗岩寨里反对瑶姬的五位长老暗中取得联系,以助他们搬到瑶姬为条件与他们做一笔交易,让他们先助齐军抢回乔子谦。
这军令看似没什么问题,当初许丞相受命苍云军,只说要他们务必抓回乔子谦这个判将,不论死活。
即便是乔子谦真如苍连所说的已经与死人无异,他们一行人仍旧要完成这个任务。
比起强攻抢夺,利用苗岩寨的内斗来达成目的的确是更高明的选择,毕竟苗岩寨素不与大齐通,他们寨内如何乱斗都与大齐无关,眼下年关将至,南境各处都呈休战之态,各州各郡的王侯也都准备进京朝拜了,他们若是将苗岩寨的事情闹大,不仅可能打破南境的和平之态,还会让管辖宁州,很快要进京朝拜的谢小王爷陷入不利之境。
可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一层,萧恒才更觉得奇怪。
他抿唇沉思之际,旁边看完信的魏池渊却沉不住气,咬牙蹙眉:“说什么要去完成谢王爷的密令,这丫头不是胡闹吗?就凭她和两个护卫,别说杀死长老生擒瑶姬了,只怕自保都难!不行,我得去找她!”
“将军稍安勿躁,”萧恒伸手一拦,压低了声音,“谢王爷既然将密令给阿念,必然是想让将军带着平津王府的护卫与苍云军分开行动的,阿念不是个莽撞的人,不会轻易动手,眼下我们还是得先弄清楚沐将军和谢王爷的真正意图才行。”
楚念说她临走前接了谢飞鸢一道密令,要他们在抵达苗岩寨后,杀了五位长老和乔子谦,生擒瑶姬。
从苍连给的线索看,如今苗岩寨里除了瑶姬和五位长老外,还剩十来个蛊师,余下两百余人皆是普通载明,至多会些拳脚功夫,不具威胁。
谢飞鸢身边的护卫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跟在楚念身边那两个想必是谢飞鸢为了达成此行目的亲自挑选的,加上他们这边的配合,这个任务的难度应该不算太大。
可问题就在于他接的军令和谢飞鸢的密令是截然相反的,杀了乔子谦,苍云军无法向许丞相交差,杀了五位长老,还要生擒苗岩寨的巫祝,这便是公然与苗岩寨为敌了。
如此一来,平津王府不仅得罪了镇南将军和许丞相,只怕还会被陛下怪罪。
他有些想不明白,谢王爷插手此事的初衷不是要助魏将军平冤吗?她到底是从沐二公子的话里听出了什么问题,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是猜不透谢王爷为何要做出一个陷自己于不利的决定?”魏池渊微微一顿,复而低头看信,“苍连所讲述的,乔子谦获救之事,表面上看并无异常,可谢王爷了解魏家,所以看出了当年并非乔子谦运气好逃脱追杀,而是魏家有意留他一命。”
“至于为什么要让乔子谦活着,或许是想将他藏在苗岩寨当个备用的棋子,又或许是苗岩寨里有人与魏家达成了交易,换了乔子谦一命。”魏池渊捏紧信纸,叹了口气,“若是前者,那么今次便是魏家想取用这么棋子,才故意放出乔子谦还活着的消息,这么一来,乔子谦活着离开苗岩寨反而对我们不利;若是后者的话,魏家近日应该是与苗岩寨里的人做完了交易,所以放出消息,想要过河拆桥借刀杀人,或是想引祸他人也说不定。”
“单从魏家谋划了十七年才动手来看,乔子谦和苗岩寨的事绝对不会像苍连说的那么简单,而与此事密切相关的,除了乔子谦便只有瑶姬了,谢王爷或是想生擒她拷问出真相,至于为何要杀五位长老,我眼下也猜不出来,只是王爷做事素有她的道理,此番她做出这样一个会将平津王府推到风口浪尖上的决定,想必是这背后藏着的秘密关系到南境甚至大齐安危。”
他虽十数年不问朝事,却半点不怀疑谢飞鸢的品行和大义。
与她比起来,魏家虽是将门世家,可自父辈起,族中之人大多将心思都花在了争权夺利上,早就没了将门之风。
萧恒抿了抿唇:“如此说来,乔子谦是真的留不得了?”
“留下大弊大于利,”魏池渊将密函递还给萧恒,按住了腰上的剑柄,“不过,这是我与平津王府那些护卫该做的事,你身为苍云军的游击将军,自当遵循你们主帅的军令,我现在就带人去与念念汇合,你等其他人休整好之后再跟上来吧。”
萧恒点了点头,眸色微沉。
即便他觉得魏池渊的推测有道理,即便觉得谢飞鸢的密令是对的,可他身为苍云军七营的主将,现下依旧只能按沐将军的军令行事,若是违抗,便是判将。
谢王爷大概也是考虑到了这一层,才会让楚念过来。
只不过,他们都太高看他对沐家的忠心了,他虽为沐将军麾下将士,可自五年前经历了那一场变故后,他心中所忠的便是家国大义,一心相护的,不是沐家也不是那些权贵,而是南境城墙之后的十数万宁州百姓。
若苗岩寨之事真有蹊跷,事涉南境安危,他也绝不会因为一纸军令而坐视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