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廷之缓缓睁眼，就听到旁边他老爹激动地大喊：“醒啦！醒啦！廷之终于醒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捞起来一把箍进了怀里。

　　“……”白廷之差点被勒断气，翻了个白眼，“爹，我只是昏了一会儿而已，又不是要死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上一次他爹对他展开怀抱，还是他完成任务归家的时候。

　　那天他爹抱了他不过数息的功夫，就推开拿鸡毛掸子把他好打了一顿，今天嘛……

　　“你个混小子，瞎说什么？！”白老爹一把松开，猛拍了一下他的脑门，原本藏在心里的愧疚倒也没好意思说出来了。

　　白廷之揉了揉额头：“我师父呢？柳哥和他儿子怎么样了？”

　　“那孩子已经喝了药还吃了点热粥，睡下了，你师父在给柳三检查伤口，说是有点什么问题……”

　　白老爹还没说完，就见儿子猛地从床上弹起来，鞋都没穿就往外跑。

　　“师父，是不是我哪里没做对？柳哥没事吧？还有机会补救吗？”白廷之冲进隔壁屋里，扑到榻边急声问。

　　“哟，醒了啊？”守在榻边的楚念打了一下他伸去拆绷带的手，“才上药包好没一会儿呢，你可别在折腾了。”

　　白廷之缩手，看到柳明面颊发红，苦了脸：“师父，到底出什么问题了啊？”

　　“你缝合得很好，之后给他用当归四逆汤也没错，只是他现下有些发热，”楚念叹了口气，探了探柳明的额头，“他这情况有些危险，得守一晚看看。”

　　柳明的伤口缝合得很好，只是自大家把他搬进来后，就时有低烧。

　　楚念不敢大意，虽给他下了针，保险起见，还是想守着观察一晚。

　　“我来守吧，师父跟我说说要注意些什么就成，你忙了这么久，还是赶紧去休息吧，”白廷之松了口气，转头往外快，“对了，恒哥呢？”

　　“他啊，刚从家里取了东西过来，在那边厢房哄小谨睡觉。”楚念托腮，想起先前萧恒帮忙给柳明的儿子擦身被尿了一身的情形，勾了勾唇角。

　　柳家娘子大喜后昏厥，本来是该她这个大夫照顾那个小病患的。

　　结果萧恒听说要擦身，非要来帮忙，还说他从前照顾过小谨，比她娴熟。

　　这话倒是真没错，楚念见他如此热情主动，就给了他这个机会。

　　结果人家给孩子擦身，还不让她这个大夫旁观，就跟她会占他们哪个便宜一般。

　　就因为萧恒事儿多，她才没能看到孩子脱水得到控制后的第一次正常排尿。

　　不过，看萧恒当时身上的情况，孩子的吸收能力倒是恢复得很不错。

　　“这边我先守着，你去隔壁给信儿诊诊脉，再给他开张对症的方子，拿来我瞧瞧。”楚念想起孩子，也不让白廷之在这里跟她一起枯了。

　　“师父不是给他开了方子吗？怎么还要另开？”

　　楚念笑道：“我答应白大叔正式收你为徒，在授课之前，想先看看你的基础如何。”

　　白廷之听师父是想考他，二话不说就往孩子那边去。

　　白廷之前脚刚走，萧恒后脚就进了屋子。

　　他将外袍披到楚念肩上：“小谨已经睡下了，要不你也去歇歇，我来守着，有什么状况我再叫你？”

　　“我先等他情况稳定下来再说。”楚念摇了摇头，想劝萧恒去休息，结果他都已经拉了凳子在她身边做下，摆出了一副我陪你的样子来。

　　楚念怕自己一人守着打瞌睡，给柳明检查了一下体征后，就找话跟萧恒聊天。

　　先谢了他白日在城门口帮她出手，又谢他收留，最后谢他送的药箱和那套工具，顺带把做口罩的叶小姐也一起谢了一遍。

　　“都是我该做的，不必言谢。”萧恒缓声说，微微蹙了蹙眉。

　　先前在村子里不都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会儿他觉得楚念言语间对他多了几分客气疏离。

　　楚念瞥了萧恒一眼，又看了看手里口罩上的那朵桃花，想说点什么却被榻上痛吟的柳明打断。

　　自闻了那迷香后，柳明就一直昏迷，就连当归四逆汤都是白廷之给他强灌下去的。

　　这会儿似乎是迷香的劲头过了，他睁眼倒在榻上低声呼痛，听得楚念叫他，才聚拢神思，忆起先前的事来。

　　“真是多谢楚大夫了，你的大恩大德，柳三永世不忘！”柳明热泪盈眶，躬身要拜。

　　“别拜别拜，你的伤都是小白治的，一会儿等他进来，你再谢他不迟。”楚念怕他牵动伤口，忙想去扶，萧恒却先她一步托住了柳明的手，将他按回榻上躺好。

　　正好白廷之拿着方子进来，见柳明醒了，又上前好一通望闻问切。

　　楚念点评了他的方子，又与他复盘了两例病人的救治之法后，就撵他去休息，约了下半夜来换她。

　　萧恒依旧没走，陪着楚念在屋里看护病人。

　　柳明发热的症状有所缓解，半个时辰后，轻浅急促的呼吸也变得平缓沉稳，已安然入睡。

　　楚念在萧恒身旁坐下，托腮盯着柳明的腿，依旧愁眉不展。

　　萧恒见状，小声问：“他现在的情况，还很危险？”

　　“虽然做了清创，可没有在无菌环境下治疗，而且他的伤口太深太大，我怕他会感染，”楚念有些疲累，也没刻意注意用词，只是皱眉低喃，“要是能有抗生素就好了，还有注射器和输液管，要是能给那孩子输液，他也能好得快些……”

　　楚念念叨着自己想要的东西，恨不得老天爷直接给她送一座设备齐全的医院来！

　　萧恒倒是听得仔细：“你说的这些东西，在哪里能找到？”

　　“嗯？”楚念被吓得猛然清醒，转头看着萧恒，见他眼中并无疑色，只是真心求问，不由得一愣。

　　“我不懂医术，不过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尽力帮你去找。”萧恒认真说，想想又补充，“那夕颜花我也会很快给你采回来的，你再等我几天。”

　　他是真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的，回来后就一直在为此准备。

　　“只要能有夕颜就好了，至于其他东西，”楚念摸了摸下巴，“等我琢磨一下，或许真能设法做出来也说不定。”

　　别的不说，青霉素的土取法她是知道的，可以一试。